第381章 Part.83 王城大逃殺【一】
兩名老態龍鐘的老人，拄着手中的手杖相對而立。
「觀察者，最後卻走到了這樣的道路之上，實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尤瑟夫輕輕地嘆了口氣，眯着眼睛低聲道，「不——亦或是，觀察者總會走到這樣的道路上嗎？」
「哎呀，小尤瑟夫，想不到曾經那個沒個正形的小傢伙已經變成了監察部的部長了，這倒是遠超我對你的期待。」怒焰之潮還沒有說話，被稱之為神眷者的老婦人卻先一步笑眯眯地開口了。
她曾是尤瑟夫與怒焰之潮的老師，對於這兩人，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
「老師，您也選擇了他們的陣營嗎？」尤瑟夫的面色沒有任何變化，他微微側頭看向了一旁的神眷者，用古井無波的語氣道。
神眷者輕輕地笑了笑：「不是選擇，而是順應時代的必然性。」
「時代的必然性？」尤瑟夫的語氣雖然是疑問句，但臉上的表情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一直以來，魔法師都被所有王國所刻意疏遠，因為過往的古帝國法則，法師塔無法參與到帝國的王權爭鬥之中。」回答的人是怒焰之潮，他雙手按在自己的手杖之上，臉上帶着莫名的微笑，「尤瑟夫，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一樣，具備着強大的魔力卻依然不被國王所猜忌——由於魔法具備着極其駭人的破壞力與殺傷力，對於任何王國來說都是一顆不夠穩定的炸彈，因此五大公國的法師塔往往都被國王們所疏遠排斥。」
他忽然頓了頓，悠然嘆息道：「因此，我們將用自己的雙手來改變這一切。」
尤瑟夫握緊了手中的手杖，目光之中閃過了危險的光芒：「這就是你為什麼那日不和貴族議會同進退的緣故嗎？」
「我不打算成為協助者，我要成為掌控者。」怒焰之潮沒有反對，只是點頭微笑道。他忽然抬起了右手，用平靜的語氣誠懇地道：「尤瑟夫，你也是這個世界的觀察者之一，身為大魔導師，你沒有自由使用力量的權力，不是嗎？觀察者的力量是有極限的，我們只能觀察，卻不能對這個腐朽的王國做出任何改變，這是我在觀察這個王國的過程之中所學到的一件事。人越是觀察，便越想改變這一切，卻又因為自己身份的緣故無法對這個王國做出任何改變——除非，超越古帝國的法則，超越能夠決定這個王國的人。」
「綜上所述。」怒焰之潮嘆了口氣，一字一頓地道，「我不做觀察者了，尤瑟夫！」（註：這個梗真是百玩不膩）
「你覺得你已經贏定了嗎？」尤瑟夫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他的身後，一縷縷奪目的光芒逐漸亮了起來，緩緩地構築成了一對璀璨的雙翼——身為管理帝國黑暗面的男人，他的魔法卻是以光為核心，這一點多少有些諷刺。
「至少僅僅依靠你們幾人，是無法阻止我們的。」怒焰之潮向前走了一步，冷笑着道，「至於另外一個變數，我當然也考慮進去了——那傢伙的確是個麻煩，是個不能以常理來論之的麻煩，就和曾經的你一樣。」
怒焰之潮側了側頭，忽然高聲道：「浮士德。」
眾人這才發現，浮士德不但沒有跟隨着梅林等人一起離開這裏，而且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從眾人身邊來到了魔法師的行列之內，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視着斯圖加特！
「我並不對此感到意外。」艾卡西亞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用有些失望的目光看着遠處的浮士德。
在他的身邊，約書亞面無表情地道：「那個小子不是我們的同僚，從一開始就很明顯了。」
「浮士德，你的機會來了。」怒焰之潮似乎沒有聽到兩人的交流一般，只是微笑着對浮士德點頭道，「我知道你一直將梅林那孩子視作對手，只不過沒有一個能夠能讓你們交鋒的機會罷了——現在，我將賦予你這個機會。」
浮士德眯了眯眼：「機會？」
「是的，並且我們的一切力量，你都可以動用。」怒焰之潮的臉上帶着微笑，但目光里卻閃動着危險的光芒，「包括......那個無面之王的傢伙。」
浮士德沉默了一會兒，臉上終於露出了冷冷的笑意。
「那麼，我會將他帶到您的面前，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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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回事？裏面發生了什麼事？」
梅林一行人總算是鑽出了博愛殿堂，然而剛剛出門，一名身穿銀甲的御林騎士便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亞諾侯爵鬆了一口氣，心驚膽戰地看着身後的花園低聲道：「快，讓所有實力達到八階以上的騎士們在這裏集合，帝國要發生一場劇變了！」
那名御林騎士愣了愣，抓住了亞諾侯爵的肩膀沉聲道：「元帥閣下，說起來剛才天空之中劃過了一道流星，直接墜入了花園之中，在騎士里引起了不小的騷動。現在從花園裏出來的就只有幾位，希望幾位能夠給我們一個解釋——雖然有些失禮，但您現在並不能離開這裏，還請元帥閣下恕罪。」
「現在哪裏還有時間跟你解釋什麼？你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亞諾侯爵大怒，一巴掌拍開了那名騎士的手，「裏面遇到的麻煩根本超乎你的想像，我們現在需要將大王子帶離這裏，你難道還想阻攔我嗎？」
托雷斯已經被齊格飛放了下來，他的臉色雖然依然有些灰敗，但多少也找回了些許曾經帝國大王子的氣度。他盯着那名御林騎士，沉聲道：「你是隸屬於哪一旗團的御林騎士？見到我在此都敢抗命，御林騎士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存在了？」
那名御林騎士渾身一震，似乎才發現托雷斯的身影似的連忙單膝跪在了地面，急忙道：「大王子殿下，我是御林騎士第一旗團的騎士，隸屬於——」
嗡！
他的話語尚未說完，一道銀色的光芒，便自他的身上驟然射向了猝不及防的托雷斯！
「——隸屬於，無面之王的寄者大人。」那名御林騎士的聲音驟然變得有些猙獰了起來，身為御林騎士，他的實力絕對不俗。此時此刻，他的話語剛剛出口，他手中的騎士劍就已經到達了托雷斯的眼前！
然而他的劍卻沒能刺入托雷斯的胸膛之中。
因為站在托雷斯身邊的齊格飛，遠比他的劍更快！
電光火石之間，齊格飛的大手便已經抓住了那柄鋒利的騎士劍。身為御林騎士，他們的裝備自然在帝國里的所有軍隊里都是名列前茅的，但那柄劍卻彷彿在齊格飛的手中生了根一般，不論那名御林騎士怎麼用勁，都無法將那柄劍抽出來！
那名御林騎士驚駭地抬起了頭看向齊格飛，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卻並非是齊格飛的面容，而是貝奧武夫那隻巨大的拳頭！
嘭！
拳頭毫無意外地擊中了御林騎士的頭盔，於是那隻凹陷下去一塊的頭盔便飛了出去，御林騎士也軟倒在了地面上。但梅林卻忍不住眯了眯眼，心中頓時騰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因為在那頂頭盔之下，居然是一張白色的笑臉面具。
那張笑臉面具映入梅林眼中的那一瞬間，梅林的腦海里就已經閃過了無數個念頭——為什麼這裏會有笑臉人？無面之王和法師塔是同一方的嗎？瑪利亞究竟只是與法師塔合作、還是從一開始就徹底和法師塔屬於同一方？
但最重要的不是這些，而是他腦海之中不斷盤旋的幾個大字——麻煩了！
「這些傢伙居然襲擊了隊長，並且他們還想逃跑！他們一定有問題！」御林騎士里，一個高亢的聲音驟然響了起來，讓所有的御林騎士都看向了他們幾人。下一秒，騎士們移動的盔甲碰撞聲一個接着一個地響了起來，沉默的御林騎士們紛紛靠近，將眾人包圍在了其中。
貝奧武夫大驚失色，連忙舉起雙手高呼道：「等一下，你們弄錯現在應該處理的對象了！難道你們沒有發現嗎，這傢伙的臉上戴着一個奇怪的面具啊！」
然而對於他的辯解，御林騎士們沒有任何的反應。
這些強大且沉默的御林騎士幾乎沒有自己的判斷，他們本來就是國王手中的兵器，沒有人會希望自己手中的兵器擁有自我意識——剛才那個聲音或許是騎士團里的某位旗團長甚至騎士長，因此他們根本沒有理會貝奧武夫的辯解，嚴格地遵照着那個聲音的指令一步步地逼近了眾人！
顯然，具備着強大執行力的同時，他們也極其容易被人煽動。
「還解釋什麼，你覺得現在有時間跟他們慢慢解釋嗎？」令人意外的是，托雷斯此刻卻展現出了驚人的魄力。他第一個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佩劍，頭也不回地厲喝道：「梅林，我說的話他們不會相信的！」
梅林很清楚他的意思，所以他輕輕地嘆了口氣，快速地道：「他說得對，這個時候不是解釋的好時機，因為對方的目的就是將我們留在這裏，好讓身後的魔法師們追上我們——齊格飛，西方！」
正如托雷斯所說的那樣，他的話語並沒有人相信，他雖然第一個拔出了劍，但所有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了他。然而梅林的聲音響起之後，所有人心中便再也沒了疑慮，齊格飛將自己的佩劍取了下來扔到了一旁，怒喝一聲便第一個沖了出去！
那柄佩劍雖然裝飾精美價值非凡，但放在戰場上卻顯得一文不值，根本只是一件裝飾品罷了——更何況，齊格飛的拳頭，某些時候才是他最具有殺傷力的武器。
——順帶一提，那柄價值非凡的佩劍被眼中放着金光的梅林偷偷撿走了。
跟在齊格飛身後的是貝奧武夫以及抱着雅莎的伊格萊茵夫人，貝奧武夫暫且不論，伊格萊茵的表現卻讓眾人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這位永遠帶着微笑的夫人只是輕輕地將每一個靠近他的御林騎士推開了去，那種近乎打情罵俏一般的動作里根本看不出有任何的威力。然而那幾名御林騎士卻是另外一種感受，因為伊格萊茵的手拍在他們胸甲上的那一瞬間，他們就像胸前被人點了個炮仗一般發出了一聲巨響，然後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向後飛出去了。
御林騎士的選拔標準便是六階大劍士，因此這個騎士團的表面實力甚至能夠與三大騎士團相抗衡，唯一的差距不過是他們缺乏戰場上的歷練罷了。但他們這個缺乏殺氣的缺點卻沒有逃過梅林的眼睛，所以托雷斯還沒來得及衝上去，梅林便一把拉住了他。
「幹什麼？難道你怕我死在這裏？」托雷斯說話的語氣並不怎麼客氣，就算梅林等人救了他的命，他也無法那麼快就適應這種從敵對到同盟的關係。
「我是怕你把我們全部弄死在這裏。」相應的，梅林說話的語氣也不見得好得到哪裏去，「你看看那些騎士，他們沒有一個人拔出手中的武器，因為他們忌憚着我們的身份，擔心武器可能會威脅到我們的生命，因此只是打算制服我們而已——說到底，他們害怕以後塵埃落定之後自己會受到我們的報復。」
梅林的語速極快無比，讓托雷斯差點就沒能聽清他到底在說什麼：「如果你現在拿着劍衝上去傷到了一個兩個人，那麼事情就又會走向另一個方向了。如果我們只是用拳頭，那麼只能算是我們在拒捕；但如果用你手中的劍砍傷了他們，那麼我們襲擊宴會的名頭就要坐實了。」
托雷斯臉色一白，連忙收回了手中的佩劍。照理來說，他平日裏也不會忽視這樣的問題，只不過今日的心情波動太大，再加上現在前有追兵後有來敵的局面太過危險，這才讓他一時間有些亂了方寸。
——但是現在最麻煩的問題，不是我們殺死了這些騎士，而是對方代替我們下手啊......
梅林咬了咬牙，高聲對最前方一拳頭將身前的騎士全部轟了出去的齊格飛急道：「能再快一點嗎？如果我們不能趕在那傢伙之前出去，可能麻煩就大了！」
在梅林身邊的威廉手中依然抱着聖言書，白色的光芒籠罩着梅林的身體——梅林之前受了貝克一拳，現在的情況絕對算不上好，如果沒有威廉的聖言，只怕梅林現在早就該倒下了。他一面跟在梅林身後奔跑，一面低聲道：「不，已經發生了，我聞到了一股血腥味。」
「傑克！傑剋死了！」
一聲悲呼響了起來，御林騎士們紛紛回頭，只見剛才被貝奧武夫一拳打飛的那名騎士胸前正插著一柄鋒利的騎士劍。那柄騎士劍從他心口貫胸而出，很快地在地面之上聚集起了一個小小的血潭。
貝奧武夫面色慘白，有些驚惶地看着梅林道：「不是我，我——」
「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更不會無聊到把對方的武器插在對方的胸前。」梅林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有些苦澀。
「我們沒有想要殺死你們，甚至連武器都沒有使用，你們為什麼要殺死我們的戰友？」那個聲音飄忽不定地在騎士們之中響起，就算是以梅林的耳力，也沒能聽出那人的真實位置。那個聲音有些哽咽，顫聲道：「為什麼？難道你們為了逃離這裏，連別人的生命都不在乎了嗎？你們到底在裏面做了什麼？」
隨着他的聲音愈發悲戚，騎士劍出鞘的聲音也一個接着一個地響了起來。月光之下，明晃晃的騎士劍將這條王城大道照耀得宛如白晝，森寒的氣息讓眾人的臉上紛紛浮現出了幾分絕望。
梅林閉上了眼，輕輕地嘆息道：「麻煩大了——不過，他們應該也聽到這裏的動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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