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Part.35 骷髏海
罪業之城的中心區域，有一座看上去有些像一座城堡的黑石建築——當然，這座城堡的頂部連着天花板，罪業之城的支柱建築風格如出一轍。
這是罪業之城最大的組織【黑暗王庭】的大本營，黑城堡。
黑暗王庭身為首腦議會中實力最強的一員，控制了整個罪業之城三成的稅收和地盤。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是出售各種各樣歐內斯特里難以購買的違禁品——這種生意只有黑暗王庭能做，因為黑暗王庭本來就是在帝國默許的情況下出現的黑市代理人。
順帶一提，安眠酒館也是黑暗王庭的產業。
由於地底很難分辨出白天與黑夜，所以雖然現在已是深夜，但黑城堡里仍然有不少黑暗王庭的幹部們出入。他們衣着各異，但每個人的右肩都有一塊黑色的龍頭肩甲，這是黑暗王庭的標誌。
菲奧娜的身影從黑城堡的大門口急匆匆地跑了進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都對這位黑暗王庭的小王女鞠躬致意，但菲奧娜現在已經沒有時間再一一回禮了。她飛快地跑到了城堡第三層的中心書房，無視了門口侍衛驚訝的目光，毫不在意禮節地一腳踢開了大門，急道：「父親，您的朋友烏瑟納爾先生他們……」
「我親愛的菲奧娜，我跟你說了多少次，要注意自己的形象？」
書房正中，一個身穿禮服的短髯中年男子面色無奈地抬頭看着菲奧娜。他眼角有些上挑，看上去似乎有些陰氣，但若是不看他那一雙眼睛，又會覺得這人實在是充滿了男兒氣概。他的長相有些矛盾，但這或許也正是他如此難忘的原因之一——他就是菲奧娜的父親，黑暗王庭的首領，雅各布。
「別管形象了，父親，出大事了！」菲奧娜氣喘吁吁地用雙手撐著桌子，有些焦急地道。雅各布倒是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於是門口的護衛便立刻轉身帶上了中心書房的大門。他嘆了口氣，用手中的鵝毛筆沾了沾墨水，漫不經心地道：「說吧，那個醉鬼又怎麼了？」
「他們可能進了黑巫街！」菲奧娜的話讓雅各布手中的鵝毛筆清脆地斷成了兩截。
「那傢伙不要命了嗎？」雅各布眯了眯眼，抬頭盯着菲奧娜：「怎麼回事？他難道覺得黑巫街那個生死未卜的傢伙和帝都發生的事有關？」
他身為黑暗王庭的首領，當然對帝都最近發生的事是有所聽聞的。只是他不覺得那個在帝都興風作浪的傢伙能和他們罪業之城扯上關係，他對自己所管理的罪業之城有信心。
「不止是他，來的還有法師塔的安德烈以及梅林和齊格飛！」菲奧娜點了點頭，急道：「烏瑟納爾先生先去跟蹤幾個懷疑對象了，結果過了很久都沒有回來。那位安德烈先生說烏瑟納爾有可能遇到了他對付不了的傢伙，於是他也出門去尋找烏瑟納爾先生了，但是他也沒有回來。梅林讓我回來把這件事告訴你，他倆也追着安德烈先生和烏瑟納爾先生去了！」
「通知黑暗王庭的所有力量，安眠酒館門口集合！」雅各布陡然站起了身，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變形了——開玩笑，就算不論他和烏瑟納爾的私交，光是烏瑟納爾的身份就已經足夠棘手了，若是堂堂帝國三王子不明不白地失蹤在了他們這罪業之城，只怕帝國會狠狠地將他們收拾一頓；一個烏瑟納爾也就算了，再加上法師塔的安德烈以及獅心家族的齊格飛，若是這樣的幾個人全部消失在了罪業之城，恐怕他雅各布就要見證罪業之城的末日了。
門口的侍衛見自己的首領面色陰沉，連忙應諾一聲飛快地離去了。雅各布捏緊了拳頭，目光穿過窗戶看向了平靜的黑巫街區。
「該死的，你們可千萬別死在我這裏了啊……」
………………………………………………………………………
雖然安德烈和烏瑟納爾暫時生死未卜，但齊格飛和梅林目前暫時還是活着的。
齊格飛將大劍柱在地上，雙手撐著劍柄迅速地調節著自己的體力。在他的身後，是同樣氣喘吁吁的梅林和傑克。
隨着又一具骷髏從地面上爬起來，齊格飛已經沒有再咒罵的力氣了——他奮力地揮出了巨劍，將身前逼近的兩具骷髏斬成了一地骨片。那巨劍余勢不減，帶着齊格飛的身體旋轉了三百六十度，淡淡的鬥氣從劍鋒處湧出，將更遠處的一隻骷髏斬成了兩截。
但他的眼前，又有幾隻骷髏的手從地面伸了出來。
自從那隻骨蛇逃跑之後，整個黑巫街便多出來了無數奇奇怪怪的亡靈生物。有三十多副骨架組成的骸骨巨人，也有散發着不祥氣息的骸骨魔獸們——這些骸骨之中有不少身上帶着火焰灼燒的痕迹，還有一些則身上似乎被人用斧子劈砍過，身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龜裂。
顯然，安德烈和老酒鬼已經跟這些傢伙交過手了。
在他們最早遇見的骸骨魔獸身上還能看見老酒鬼的標槍，但現在看來老酒鬼的標槍已經七七八八了，他現在似乎只能依靠自己那柄短柄斧作戰。這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他那柄短柄斧斧柄只有小臂長短，整個斧子長度也絕對不過臂長，面對這些攻擊方式詭異而犀利的骸骨魔獸們實在是有些危險。雖然現在遇到的魔獸顯然遠不是老酒鬼的對手，但長時間地這樣作戰下去，老酒鬼很可能會因為筋疲力盡而中招。
但對於齊格飛三人而言，最麻煩的不是這些魔獸，而是這無窮無盡的骷髏們。
骸骨魔獸雖然強大，但是它們出現前有着各式各樣的前兆。在梅林的設計之下，這些骸骨魔獸竟是都被他們成功地避開了過去。但骸骨魔獸雖然能避開，這些無聲無息地從地面出現的骷髏們就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了。
這些骷髏並不強大，單個的實力似乎連大劍士都稱不上。但它們彷彿鎖定了他們三人一般，一個又一個前赴後繼地從地底爬了出來。它們沒有感情，也沒有什麼害怕的意識，它們似乎就只有一個想法——殺死這三個入侵者！
「梅林！想個法子！」齊格飛再次將他眼前的幾具骸骨打碎，他看着地面又一次裂開的縫隙和從縫隙處伸出來的骨爪，又驚又怒地轉頭看向梅林。
梅林咬着牙揮舞著自己手中的法杖，將一副骸骨敲成了碎片：「如果這裏能用魔法我當然有辦法，但現在我跟你一樣就是個揮棒子的武士！你指望我解決這些傢伙嗎！」
「兩位先生，咱們還是跑吧！」傑克的歲數最大，但實力卻是最弱的。他哀嚎著揮舞着手中的兩柄匕首，聲音哀求地道。匕首對於單純由骨頭構成的骷髏們來說傷害實在是有限，那隻骷髏已經越逼越近了。
梅林將手中的法杖橫揮，打飛了傑克身前的那隻骷髏：「咱們剛才不是試過了嗎，跑了那麼遠還不是被別人從地底找到了，跑恐怕只是白費體力而已。」
「那我們就這樣等死嗎？」傑克面色慘白地道。
梅林深吸了一口氣，忽然盤腿坐了下來。
「給我一點時間。」梅林閉着眼睛緊緊地皺着眉頭，他懷裏依然抱着他那根大法杖，似乎正在思考着什麼，「你們倆堅持住，我只需要幾分鐘——幾分鐘就好。」
齊格飛毫不猶豫地道：「我們三人的性命全在你手中，看你的了——傑克！守好梅林的另一側！」他似乎恢復了些許力量，身上的鬥氣光芒都比之前更加閃耀了一些。
傑克愣了愣，也連忙站在了梅林的另外一側。他雙目通紅，口中念念有詞，湊近了聽似乎是「聖徒」、「保佑」、「救命」一類的辭彙。
梅林深吸了一口氣——於是周圍的空氣寂靜了下來。
他緩緩地睜開眼，站起了身。
一直有一種很不協調的感覺，但是問題到底出在哪裏了呢？
他緩步走到了安眠酒館之中——酒館里，梅林四人正圍着圓桌而坐，傑夫正站在桌前複述他所聽到的話。接下來安德烈將東西交給了梅林，然後起身離開了安眠酒館。
一個時辰之後，菲奧娜去往了黑暗王庭尋求支援，並讓傑克為兩人帶路。梅林兩人與傑克也起身離開了酒館，來到了門口尋找老酒鬼的標記……
梅林忽然笑了起來，因為他已經明白了。
這破綻是如此明顯，但自從他們進入黑巫街之後便陷入了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之中，讓他完全沒有一點時間去思考這裏的問題。但只要一靜下來，這黑巫街的破綻也就太過於明顯了，明顯到梅林都有些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自責。
齊格飛不知道梅林現在在想什麼，他只是奮力地再和這些骷髏搏殺。幾年前在長夜曠野時就是如此，他負責戰鬥，梅林負責找到敵人的弱點。他相信梅林一定能找出勝利的辦法，他一直很相信梅林——就像梅林也相信他一定能保護好自己一樣。
他厲喝一聲，巨劍在他手中輪轉如飛，將身邊的幾隻骷髏紛紛絞成了一地的殘渣。他宛如天神下凡，那前赴後繼的骷髏們竟是被他這一波衝殺壓了回去！
但——守護梅林的不止一人。
匕首被彈上了天空，傑克踉踉蹌蹌地連退數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他看着齊格飛的背影，嘶聲道：「齊格飛先生！救命！」
他的實力本來就遠不如齊格飛，手上的兵器也對這些骷髏沒什麼作用，撐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齊格飛對此毫不意外，傑克的表現已經超過了他的預期了。他咬了咬牙，轉身連退數步，一把將傑克從骷髏的骨刀之下救了回來。
「該死的，這幫傢伙可真是夠難纏的。」齊格飛面色陰沉，又一次舉起了巨劍。
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他也覺得自己不會輸。
沒有別的原因，只因為他是齊格飛。齊格飛從不覺得自己會輸，也從來不會逃跑。
就算他一人面對千軍萬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