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Part.24 毒液，匕首
一直以來，梅林都覺得齊格飛是一個很好欺負的人。
雖然齊格飛的強大是路人皆知的事，他高大到幾乎讓人不敢直視的體型也讓人連和他說話都會覺得有壓力，曾經的齊格飛更是讓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梅林還是覺得，齊格飛是一個很好欺負的人。
因為齊格飛是一個有原則的人，而他的原則，往往很難讓他對別人產生殺心。
通常來說，戰鬥中總是要抱着殺死對方的覺悟才能順利進行下去的。如果連這點覺悟都沒有，那麼在戰鬥時必然會縮手縮腳無法全力施為。但齊格飛卻是個例外，因為就算是戰鬥，他也很難對對手產生殺死對方的想法。從本質上來說，他無疑是一個善良的人，他的騎士精神更是讓他在每一場戰鬥之中都增添了無數的束縛。
這種問題和梅林的「不想殺人」是不同的，因為梅林只不過是不願意這麼做而已，但只要對方對他產生了殺機，或是做出了威脅他的事情，那麼梅林絕對是下手最狠的那個——齊格飛不同，能夠讓他產生殺意的東西實在是少之又少，他從根本上就不願意做出那種剝奪他人生命的事。
——但現在的齊格飛卻產生了殺機，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股磅礴的殺氣。
生氣的老實人總是格外可怕，而齊格飛多少也符合這個老實人的定義。所以當煙塵之中再一次響起齊格飛的腳步聲時，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或是因為恐懼，或是因為迷惑。
「是誰？」
齊格飛的聲音宛如從地獄之中傳來的一般，冰冷且不帶任何感情。塵埃之中的人影也越來越清晰，他的腳步聲就像是自人們心中響起的重鼓一般，一下一下地敲擊在心臟之上。
凱文煞白的臉色已經暴露出了他心中的不平靜，他後退了一步，看向了身後躺在地上不住地吐血的騎士吉諾。在那一瞬間，他或許已經產生了逃跑的想法，不過最後他還是控制住了心中的恐懼，有些勉強地冷笑道：「彆強撐了，齊格飛，吉諾的實力可不比你差多少，你真的像你的聲音那般平靜嗎——」
轟！
金色的鬥氣衝天而起，在天空中隱隱形成了一頭咆哮的雄獅的形態，與此同時齊格飛的身影終於從煙塵之中走了出來。他身上的盔甲略有些變形，似乎是剛才那一連串的攻擊造成的，但他的步伐和氣勢卻沒有任何的變化，看來剛剛的攻擊根本半點效果都沒有！
「那個，凱文，算了吧......」凱文的身邊，一個學生牙齒打顫地低聲對凱文道，「開什麼玩笑啊，吉諾閣下的攻擊根本就沒有產生任何效果啊，我們就算加在一起，也不可能對這個怪物有任何威脅的！」
「閉嘴，難道你想讓我在所有人眼前逃跑嗎？」凱文一揮手將那名學生甩開了去，他面色陰沉地握緊了自己腰間的刺劍，咬牙道：「他不過是在假裝而已，他也是個七階騎士，不可能在剛才的攻擊中毫髮無傷的，我們一定會贏！」
「是誰？」齊格飛又一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他的目光從凱文身上緩緩移動，一直掃過了在自己對面的所有人。他深吸了一口氣，再一次向前了一步，目光也重新放回了凱文的身上：「我在問你，是誰？」
凱文的嘴角抽了抽，冷笑道：「我倒想問問你，你真的如表面上看起來那樣毫髮無傷嗎？」
「別用問題——」齊格飛深吸了一口氣，抬頭看着天空之中低聲喃喃了起來。然而下一秒，他忽然低下頭看着凱文，那雙本來恢復正常了的瞳孔也驟然化作了金色的豎瞳，狂暴的咆哮聲響徹了整個學院：「——來回答我的問題啊！」
肆虐的風暴從齊格飛的吼聲響起的一瞬間，便頓時席捲了整個禮堂前廣場！
那狂暴的風暴也不知到底是什麼產生的，說是鬥氣，卻又似乎並沒有感受到鬥氣的波動；魔法顯然就更不可能了，誰都知道齊格飛根本就不會使用魔法。但那風暴的力量卻極為驚人，本來倒在地上的那些學生們都在風暴的力量之下紛紛被卷了起來，只有少數還有些許力量的人用力抓着地面，努力不讓自己也被卷到天空之中。
——該死的，這傢伙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的對手吧！？
處在風暴正中心的，自然是握著劍柄的凱文了。他感受到的壓力遠比任何人都強，本來只是五階巔峰的他此時只覺得自己身上彷彿有無數重擔加身，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抵抗不住這股力量跪下來。他的嘴唇已經在他無意識之間咬出了鮮血，握著劍柄的手指關節也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
——不行，我必須要拔劍，必須要戰鬥，否則就再也沒有動手的機會了！
凱文雖然在做人上讓人看不起，但是其天賦和實力還是值得肯定的。雖然比起之前前去參加奧多羅大賽的妖孽們還差了不少，但至少在他這個年紀，能夠距離六階只有一步之遙就已經極為罕見了。在齊格飛的強壓之下，他幾乎用盡了自己渾身上下的全部力量，總算是向前邁出了一步！
而他這一步邁出來的同時，齊格飛施加在他身上的壓力，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回事？為什麼壓力消失了？
——難道說，我終於突破了嗎？
有些不明就以的凱文愣了愣，心中驟然騰起一股狂喜。能夠將齊格飛剛剛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徹底無視，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力量得到了一個質的飛躍。他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意，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而他的目光緩緩地挪向了齊格飛——
然後他迅速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因為他看到齊格飛的身邊，梅林正帶着無奈的笑容低聲道：「你總算是願意把你的龍威收起來了，知不知道連我們這邊的人也被你波及了啊？」
沒錯，不是凱文突破到了能夠無視齊格飛的龍威的程度，而是齊格飛主動收斂了自己身上的氣勢，因為梅林的緣故。
他們不知道那股威壓為何會強大到那個程度，但梅林卻再清楚不過了。所以當齊格飛的咆哮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梅林就第一時間從禮堂里躥了出來，迅速地來到了齊格飛的身邊。
齊格飛很生氣，這一點毋庸置疑。梅林當然不是來按捺住齊格飛的怒火的，甚至如果允許的話，他也很想幫齊格飛釋放一下怒火——可是現在不行，因為齊格飛的狀態已經不止是憤怒了，顯而易見地，他想將眼前所有能夠看到的對手，全部斬殺盡殆。
而這裏是歐內斯特，是勇者會學院，是不少貴族之後以及新星武者的聚集地。如果齊格飛將這對面的學生全部斬殺盡殆，或許整個歐內斯特都會因為他的這番舉動而產生一番震動。
「怎麼回事？」見齊格飛控制住了自己的怒火，梅林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現在的齊格飛顯然沒有變成那日和狄卡蘭戰鬥時的模樣，至少他還是可以溝通的。所以梅林直截了當地問出了他最大的疑問，也是所有人此時心中的疑問。
齊格飛不是個容易衝動的人，也是個不容易產生殺機的人，縱使是龍化讓他的性格變得比曾經暴躁了些許，也不至於在這樣的戰鬥下就燃起如此澎湃的殺意。
齊格飛冷哼了一聲，抬手將頭盔重新戴回了頭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忽然將自己的胸甲打開了些許，然後從胸甲里取出了一柄匕首。
——或者說，只剩下一個柄的匕首。
匕首的刃已經消失了，或者說已經折斷成了無數細小的金屬碎片。要將一柄匕首摧毀成這樣，那麼使用它的人剛才一定用它以極其巨大的力量攻擊過齊格飛，只不過他低估了齊格飛身體的怪異程度——或者說，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居然會遇到一個匕首刺不穿的人。
匕首刺擊人體，人就會受傷，這種事情和常識幾乎沒有什麼區別。就算是人身上穿着一件重鎧，在強大的力量下匕首也能將重鎧刺穿。但齊格飛一向是個不合常理的傢伙，偷襲者用全力以匕首刺向了齊格飛，但那匕首卻只不過穿透了齊格飛的盔甲而已——而他的身體，以及他身體上那一片片龍鱗，根本就不是他身上的盔甲能夠與之比擬的東西。
刀柄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那完全是一柄普通到不足以引起任何注意的匕首，隨便哪家鐵匠鋪都能在短時間裏打造出來的普通匕首。刀柄上沒有任何的裝飾，也沒有任何值得梅林去注意的地方，甚至連使用了多久都看不出來。
但除了刀柄以外，另外的一些東西卻引起了梅林的注意——他忽然眯了眯眼，從齊格飛胸甲里的金屬碎片中小心謹慎地夾了一塊出來。
那是一片有些微微發綠的碎片，似乎是匕首刃尖上的金屬。
——毒。
「有意思，居然是拉美西斯的毒藥。」梅林眯着眼睛仔細地看着那塊金屬碎片，同時將碎片放在了齊格飛的眼前，「之前和斯門德斯閑聊的時候說到過這種毒，這是黃沙曼巴的毒液，是哈桑們最喜歡使用的毒素之一，其毒性也強烈到了令人髮指的地步。只要這種毒液進入身體內一點點，都會在頃刻間對人造成極大的損傷。」
齊格飛冷冷地道：「看來對方不但是想幹掉我，還想讓我死之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啊。」
「這種毒素價值不菲，畢竟是拉美西斯的山中隱者們使用的秘方，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弄到的玩意兒——也就是說，偷襲的傢伙或許和拉美西斯人有些關係吧？」梅林微笑着嘆了口氣，彷彿剛剛受到這種致命襲擊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摯友一般。
齊格飛咧了咧嘴，也露出了一個毫無溫度的笑容：「那可不是我應該考慮的事。」
梅林搖了搖頭，從腰間的小包里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玻璃瓶，仔細地將那片碎片放進了玻璃瓶之中。他抬頭掃視了一眼在自己對面的凱文一眾學生們，忽然盯着凱文笑了起來：「凱文閣下，是吧？」
凱文冷笑道：「你認識我嗎？」
「不認識，只是剛剛聽貝奧武夫稍微提到了你罷了。」梅林聳了聳肩，向前走了兩步，「或許您並沒有聽到我和齊格飛剛才的對話，不過我現在有足夠的證據懷疑您企圖謀害一位親王的繼承人。如果您無法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或許我需要暫時控制住這裏在場的所有人了。」
凱文愣了愣，接着彷彿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大笑了起來：「我？謀害一位親王的繼承人？您剛剛也看到了，我的朋友。我的護衛騎士吉諾閣下可是毫無抵抗能力地被打飛出去了，您覺得誰才是受害者呢？」
梅林嘆息道：「我當然指的不是可憐的吉諾閣下了——您真的不知道嗎，凱文閣下，這種用匕首偷襲的事可不值得稱讚。」
「匕首？偷襲？啊，看來我的朋友里有一位非常契合我想法的人呢。」凱文的笑聲並沒有停下，他甚至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學生們，大笑着鼓掌道：「是誰做的？做得非常好，我會獎勵他一百枚金幣，因為他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
——不，好像有些不對。
梅林眯了眯眼。
——凱文如果知道匕首上帶有拉美西斯的毒素的話，恐怕就不會笑得那麼開心了。這種毒素意味着絕對的殺意，因為只要被帶着這種毒的武器擦破一點皮，幾乎就和死亡沒什麼區別。謀殺親王之後的罪名不容小覷，但他卻還在理直氣壯地叫囂，彷彿真的不知道這件事一般。
——是真的，還是只是在演戲呢？......
梅林搖了搖頭，忽然微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將各位全部控制住慢慢調查才行了吧？」
凱文的冷笑聲也響了起來：「那我倒要看看，你要用什麼樣的名義將我們所有人——」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他看到了梅林手中那個黑色的銘牌，於是他的臉色變得有些驚悚，甚至比剛才和齊格飛交手時更加恐懼。
「以監察部的名義，」梅林眯着眼睛看着凱文，和顏悅色地道，「怎麼樣，您覺得足夠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