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Part.29 老酒鬼
「所以說，你們來到罪業之城是為了尋找黑魔法師的蹤跡？」
菲奧娜走在最前面，有些好奇地看着身後的眾人——當然，她的脖子並沒有一百八十度旋轉，她只是背着雙手面朝著梅林三人倒著走路而已。
「是的，歐內斯特發生了一些事，我們懷疑有一名黑魔法師逃到了罪業之城，所以才來到了這裏。」梅林點了點頭，頗為乾脆地道。既然菲奧娜是罪業之城最大的組織【黑暗王庭】的大頭目【罪業王】的女兒，那麼再隱瞞自己的目的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菲奧娜咬着下唇，皺着眉頭道：「黑魔法師？我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種人出現在我們這裏——在罪業之城是無法使用魔法的，他就算在這裏也翻不出什麼風浪吧？」
「那可不好說，很多黑魔法師依靠的並不是魔力，而是靈魂力量。」說話的是安德烈，身為帝國學院魔法系的教授，他對於黑魔法還是有所了解的。他皺了皺眉，看了看身後橫七豎八倒了一地的盜匪們：「我本來只是懷疑那名黑魔法師在罪業之城，但現在看來恐怕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菲奧娜也看了看那群一半昏迷一半慘叫連天的盜匪：「您是懷疑羅傑他們是被那名黑魔法師命令到這裏來的嗎？——羅傑的【工蟻幫】由於幫內缺少能夠頂梁的強者，自己的實力也只是一名五階大劍士，導致他們在爭奪資源的時候一直節節敗退，現在只剩下這些人在罪業之城的外圍苟延殘喘了。」
「既然如此，那就更有趣了。」梅林摸了摸鼻子，「我們才來到罪業之城幾分鐘，這幾分鐘時間裏羅傑就已經聚集了這麼多好手在這裏等我們了，你覺得有幾種可能？」
菲奧娜眨了眨眼：「如果是我們黑暗王庭，要做到這一點並不太難，但是羅傑——啊，你的意思是羅傑是早有準備在這裏等我們的？」
「在這裏等我們恐怕還不至於，畢竟我們剛才迷路了，他如果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們要從這道門出來那也太厲害了一點。」梅林眯了眯眼笑了起來，「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事先得知了我們要來罪業之城的消息。否則他的手下不會這麼快就聚集起來，而且還是全副武裝的戰鬥姿態。」
知道他們可能要來罪業之城，並且會通知他們的只有一個人——安德烈和梅林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
——克拉克的靈魂。
「那我們為什麼不先把羅傑給抓住？」齊格飛有些不解，他剛才將羅傑擊倒準備縛住的時候梅林阻止了他。
說話的卻是安德烈，他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在罪業之城，我們是嚴禁在戰鬥之後將失敗者俘虜拷問的。你可以殺死他，但決不能帶走他——這也是為了保護各個幫派自己，畢竟誰也不知道自己人哪天會不會也被人俘虜逼供，畢竟這裏可是罪業之城。」
「不過我們也從他身上得知了不少消息，抓不抓他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梅林眨了眨眼，笑道，「至少我們確認了那名黑魔法師跟罪業之城有所關聯，並且他已經滲透了這個小小的工蟻幫。但這種滲透是有限的，顯然他還沒有徹底獲得工蟻幫的大權，否則今天羅傑就不會只是為了貪慾而跑到這裏來圍剿我們了——這也是另一個不能抓走羅傑的原因，我可不想幫那傢伙鞏固他的權力。」
「難怪你可以避開我的機關，梅林你果然很聰明呀！」一旁聽着的菲奧娜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笑嘻嘻地拍了拍梅林的肩膀。她的行為舉止有些像個男孩子，身上完全沒有所謂的王女該有的那種風姿，比起王女，她更像是個鄰家的野丫頭。
梅林有些僵硬地笑了笑：「還好還好，也就靠這點小聰明混口飯吃……」
菲奧娜嘻嘻一笑，轉過身去又在前方帶起了路。梅林的神色迅速地恢復了正常，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忽然看見齊格飛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不由得摸了摸鼻子：「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你好像有點怕她？」齊格飛有些好奇地看着梅林，這種情緒他只在梅林面對自己那個姐姐時在梅林身上看到過，「你剛才的臉色活像是從罐頭裏撈出來的沙丁魚。」
梅林咳了咳：「不是怕，是條件反射——你忘了嗎，王女這種稱呼很容易讓我想起另外一位跟王女這種稱呼搭邊的人……」
「噢，我明白了。」齊格飛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我還以為你有什麼別的想法。」
「……好好查那個收走了克拉克靈魂的黑魔法師吧！」梅林翻了個白眼，率先走在了最前面。
安德烈裝出一副慈父的模樣摸著下巴：「年輕人們都長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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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眠酒館是罪業之城最出名的店鋪。
不論是什麼人什麼身份，來到這裏都只是普通的客人而已。你可以花上幾個銀幣在這裏喝到最正宗的亞提拉草原奶酒，也可以選擇最普通的烈酒痛飲到天明。就算是平日裏恨不得一刀砍死對面的仇人，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會勾肩搭背摟在一起高唱讚美歐內斯特。
酒館的大小不算太大，但也絕對不小。由於客流量太大，酒館里的座位有些凌亂，但事實上很多座位都是沒人坐的——比起坐在座位上喝酒，那些滿面兇相的漢子們更喜歡舉著酒杯高聲笑罵着在酒館里的各個群體之間晃悠。
優美的提琴和激烈的鼓點組合出令人心底愉悅的音樂，那是安眠酒館的安眠樂隊奏響的曲調。這種音樂有些類似於海珊公國的水手們唱的船歌，經過了安眠樂隊的改編之後曲調變得更優美了一些。高亢的女高音和幾位男性渾厚的男低音和聲，顯得整隻歌曲宛如故事一般扣人心弦。
「少女邦妮，你會與我相伴嗎；少女邦妮，你會留在我身邊嗎；我會解開你身上的緞帶，到了清晨時分我將在晨光中起身離開……」
梅林在桌上敲著節奏，搖頭晃腦地跟着唱道。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音樂，甚至跟着周圍那些不知道是強盜還是土匪的傢伙們一起舉起酒杯高聲唱歌。一曲歌完，梅林也學着那些漢子們一齊站起身高聲大笑，然後仰頭將大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
「你看上去很適應這裏的環境嘛。」菲奧娜撐著下巴笑嘻嘻地看着梅林。
梅林笑了笑，坐回了位置上：「我很喜歡酒館這種只有歡笑的環境。平日裏就算再多的痛苦與憤怒，只要在這裏舉起手中的酒杯一起歡笑，很快就會忘記所有生活的不公。雖然只是暫時忘記，但到底是給了人歡笑，不是嗎？」
菲奧娜眨着眼睛看着梅林，似乎覺得梅林說的話有些難懂。
「梅林，咱們來這裏就是喝酒的嗎？」齊格飛看着梅林，他面前放着一杯亞提拉奶酒。他的酒量並不算好，畢竟平時有時間都在修鍊，哪會像梅林這樣每天晚上混跡在歐內斯特城西各種各樣的酒館之中。他有些不習慣地看着面前這張有些油膩的桌子，低聲問梅林道。
「啊，是誰作了這孽，對我做了這惡孽；偏偏在一年中這時節，要我揚帆出海……」
梅林一邊大笑着跟那些盜匪們碰杯，一邊跟着音樂唱歌。這些歌曲他在歐內斯特的酒館之中也沒少聽，很多歌他都是會唱的，更別說這首著名的《帕特里克斯彭斯爵士》了——這是一首來自海珊公國的船歌。他看着齊格飛，笑着道：「你們喝酒就是了，我來這裏是有我的目的的。」
「好了，我們安安靜靜地喝酒不就行了？」安德烈帶着平和的笑容舉起了酒杯，他杯里的酒卻是海上的水手們最愛的朗姆酒，「梅林做事你還不放心嗎？交給他吧，我們來聊聊天就好了——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啦？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他臉上那種溫和的神色似乎對菲奧娜沒有任何的作用，菲奧娜用戒備的目光看着他，似乎在看着一個有着不良癖好的大叔。
「啊，我們的蘇格蘭老爺們無可厚非，他們不想弄濕他們的軟木跟鞋……」於是安德烈大叔神色鬱悶地站了起來，舉起了酒杯也唱起了歌……
一曲結束，酒館內的歡笑聲幾乎衝破了屋頂。梅林又坐了回來，看着齊格飛笑道：「差不多了，我收集到不少的東西了。」
他當然不是單純地在酒館里娛樂，他還沒有閑到這個地步。
「酒館里有七十三人，除去我們還有六十九人。六十九人之中有二十人是單人來的，剩下四十九人則是拉幫結派一起來的。」梅林低聲道，「首先，菲奧娜——這酒館里有你認識的傢伙嗎？我對罪業之城的勢力分佈並不太熟悉。」
菲奧娜環視了一圈，忽然舉起手高聲道：「傑克！老實人傑克！」
人群之中，一個看上去一臉憨厚的傢伙聽到后忽然左顧右盼了一番。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梅林這一桌上，然後睜大了眼睛湊了過來：「小王女？您怎麼會在這裏？」
「我這三個朋友想跟你了解些事情，我陪他們一起來這裏了而已。」菲奧娜含糊其辭地糊弄了過去。她看着梅林，示意梅林可以開始問話了。
「你好，我是法師塔的梅林。」反正假名這種東西已經被菲奧娜說穿了，那麼再裝下去也沒必要了，所以梅林很直接地報出了真名，「我想問問，這罪業之城之中主要的勢力有幾股？」
傑克撓了撓自己並不太長的頭髮，苦笑道：「這位先生，您說幾股——這個說法可能有些誤差。罪業之城之中，長時間駐守在這裏的有五大勢力，還有十餘個小幫派，然後平日只有銷贓時才回到罪業之城的組織還有數個。您不如說說您到底想問什麼，這樣我就能更容易地縮小範圍了。」
罪業之城的勢力之錯綜複雜顯然超乎了梅林的預料。他眨了眨眼，有些遲疑道：「這麼說吧，最近有異動的組織有哪些？我們正在調查一起歐內斯特的犯罪事件，我們懷疑兇手逃入了罪業之城。」
「為了防止罪業之城的居民們隨意進入歐內斯特犯案，罪業之城的出入管理極為嚴格，所有出入的人員都有記錄的。只要查到了有人在歐內斯特城中殺人或者對城市進行了破壞，罪業之城的勢力們都會毫不留情地將他清除掉的，包庇者也與犯罪者同罪。但是……」傑克皺了皺眉，自然地端起了酒杯喝了個底朝天。他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搖頭晃腦地似乎正在思考該說什麼。
這暗示已經夠明顯了，所以很快就有酒館的侍者從齊格飛手上收走了一枚銀幣，端上來了一大瓶烈酒。
傑克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這人缺了酒腦子就有些不太清楚。但是如果您要查的是黑魔法師，那調查出入人員恐怕意義不大了——慢著！」他看見梅林三人的目光忽然一寒，連忙舉起了手解釋道，「因為之前已經有一位先生先來調查過黑魔法師的事了，我也帶他去調查過出入記錄了。出入記錄沒有任何問題，每一個人都是我可以準確的念出他的名字的老住戶。幾位這麼一問，我就推測他可能和幾位是一路人，所以隨意這麼一說……」
「之前來過人了？」梅林揚了揚眉，目光從寒冷變成了疑惑「他什麼模樣你還記得嗎？有什麼特徵嗎？」
傑克愣了愣，搖了搖頭看向了梅林身後：「這個……我用說的形容可能有些不方便，不如你們自己看看吧？」
梅林摸了摸鼻子，順着傑克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身後——一個舉著巨大的酒桶的男子正站在酒館中心的那張圓桌之上，正抱着酒桶如長鯨吸水一般將桶里的酒一飲而盡。他將酒桶隨意地往身邊一扔，狂笑道：「看來又是我贏了！還有人想跟我比比的嗎？老樣子，誰輸了誰給兩桶酒的錢！」
他身邊已經扔了兩個桶了，這是第三個。
那男子體型並不算太過雄偉，但看上去卻極為壯實。他身上穿的衣服有些破爛，甚至可以用邋遢來形容。腰間的那柄亞提拉彎刀看上去也像是從哪個地攤上掏回來的一般，連刀鞘都有些殘破了，刀柄更是連吸汗用的護手都沒有，只是隨便纏了幾塊破布就完事。他褐色的頭髮在背後束成一條馬尾，稜角分明的臉上一雙眼睛就像是寒星一般閃亮。
這是一個一眼就會記住他的人，有的人會記住他的穿着，有的人會記住他的邋遢，但更多的人可能記住的都是他的眼睛——那雙深邃但卻像是星辰一般閃爍的眼睛。
這樣一個人見過就很難以把他忘記，所以梅林和安德烈齊齊由於震驚而站了起來——他們當然認識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事實上，就連剛才在地下河道時都還提到過他的名號！
「老酒鬼！？」梅林失聲道，「這傢伙現在不是應該守在長夜曠野上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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