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Part.211 血染尼德蘭【末】
紅心王后沒有死。
不過雖然她沒有在那場巨大的爆炸之中死亡，但她現在的模樣也可以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她依然是那副怪物的模樣，但她的右半身和半邊面孔已經徹底煙消雲散了。無數的血紅色觸手從她身體上的傷口處探了出來，在空中不住地扭動着。
失去了王器，也就失去了近乎無窮無盡的能量後援。現在的她，已經沒有了曾經那種強大的恢復力，所以她那嚴重到早該死亡的傷勢也就註定了一點——她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以里昂剛剛張口準備說話地同一時間，無數道觸手就毫無徵兆地來到了他的眼前！
紅心王后根本不打算給他多餘的時間，直接展開了攻擊！
然而里昂的實力雖然較之過去變弱了無數倍，但其數十年來的武技與經驗卻沒有落下。紅心王后的攻擊雖然迅疾凌厲，但里昂卻在千鈞一髮之際向後一仰，整個人就直接翻身躲到了胯下黑馬的身後，而那匹黑色的駿馬，也在剎那間被無數的觸手所穿透，然後在它凄厲的嘶鳴聲中被觸手撕成了漫天的血肉！
「卡米拉！聽我說！」里昂盔甲之下的瞳孔幾乎縮成了一個點，他之前特意讓那些黑袍戰士遠離自己所在的位置，此刻卻導致那些黑袍戰士根本就沒有向這邊靠過來的意思——那些傢伙和物品沒有任何的區別，此刻也就暴露出了其毫無智慧這一特性的最大弱點。里昂很想現在下令讓它們全部過來對付重傷的紅心王后，但後者卻根本不給他喘息的時間，在下一個瞬間便又一次揮擊出了自己的出手！
一連串的金鐵交鳴之聲響起，里昂有些勉強地終於抵擋住了紅心王后的第一波攻勢。他握著騎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低沉的喘息聲也從盔甲之下傳了出來——他那副盔甲之上有幾個凹陷下去的坑洞，那是他剛才沒能擋下的觸手所造成的痕迹。
觸手再一次從紅心王后的身體之中伸出，她此時根本沒有任何停手的打算，第一次攻擊剛剛結束，下一波攻擊便如期而至——那漫天的觸手從各個方向同時襲向了里昂，而在里昂的正面，紅心王后以幾乎非人的聲音低聲嘶吼了起來，淡淡的王器能量居然再一次從她身上浮起！
雖然王器被全知者所奪取，但紅心王后畢竟執掌了王器數十年之久，縱使王器被奪取，她身體之中也依然存留着尚未消失盡殆的王器力量。王器的能量離開了王器之後，已經無法帶給她那幾乎不死的恢復能力了，但那力量卻仍然能夠為她所用，並且轉化成她的力量去戰鬥！
里昂深吸了一口氣，金色的駁雜鬥氣從他的身上騰了起來。他從盔甲之下注視着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紅心王后，忽然爆喝一聲，手中的騎槍如同一道金色的奔流一般，直直地刺向了正面衝來的紅心王后——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紅心王后卻根本沒有任何躲開的意思，她僅剩的那隻眼睛之中滿是冷靜，因為她從一開始就做好了和里昂同歸於盡的打算！
但里昂還並不想死，他好不容易看到了自己的夢想有了能夠實現的希望，怎麼能夠就在這裏停下？所以他在最後的關頭，幾乎是恐懼地大叫了一聲，然後整個人便迅速向後躍去。金色的鬥氣此時被裏昂以幾乎是揮霍的態度向後轟去，他總算是在那些觸手的合圍完成之前衝出了紅心王后的攻擊範圍之內。他將騎槍插在地面上，雙手握著騎槍的槍柄，大口地喘了起來——這一次交手，他雖然並沒有受什麼傷，但卻將自己的鬥氣消耗了不少。
不過這樣的局勢，對於紅心王後來說是絕對不利的——因為里昂根本不用打敗她，他只需要拖到半個小時之後，紅心王后的身體就會因為能量的不足而自動崩壞掉，然後徹底地死亡。所以紅心王后此刻也沒有什麼猶豫，她尖嘯了一聲，更多的觸手從她的身上探了出來！
——她燃燒了自己的剩餘時間，進一步強化了自己的力量！
「你瘋了嗎？」里昂當機立斷，連退數步和紅心王后拉開了距離，他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自己的生平大敵。他很清楚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因為如果繼續這樣交手下去，自己絕對不是紅心王后的對手，「我們不過是意見不和，但本意都是為了帶領着尼德蘭走向光明。我們之間根本算不上死敵，你真正的敵人，應該是迪亞士他們！」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紅心王后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的話語一般，如閃電一般對里昂展開了攻擊——紅心王后雖然實力較之現在的里昂要更加強悍，但她之前所受的傷卻讓她的力量與速度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再加上里昂雖然實力大損，但其戰技和戰鬥經驗卻依然老道，兩人之間竟是誰都奈何不了誰。
「我瘋了？很有可能。」觸手和騎槍再度分離，紅心王后看着眼前的里昂，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扭曲的笑意。她終於是停下了自己的攻擊，但目光卻依然緊緊地鎖定在里昂身上，讓里昂根本不敢分心去呼喚那些黑袍戰士們加入戰鬥，「不論是你，還是梅林他們，都認為我已經徹底的瘋狂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這世界上的父母，為了自己的孩子而瘋狂又有什麼錯呢？」
紅心王后頓了頓，停止了自己的攻擊，而是張開雙臂看着里昂道：「你有一點錯得很離譜，非常離譜。我們之間其實根本沒有任何的共同點可言，因為你的所作所為根本不是為了尼德蘭，而是為了你自己——我本來希望你和艾琳娜能夠有一個孩子，這樣你就能明白我的苦心孤詣了。但很可惜，直到最後你都沒有醒悟過來，一直偏執地想要將尼德蘭作為你自己的力量的一部分。在這一點之上，我們有着最根本性的不同。」
里昂忽然瞳孔一縮，他捏緊了手中的騎槍，啞聲道：「原來如此，原來你根本沒有將迪亞士他們看作死敵——不，你是真正的瘋了，不論是我還是他們，都沒能看清楚你瘋狂到了怎樣的地步......」
「尼德蘭是我的孩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尼德蘭的茁壯成長。所以不論我做什麼，就算是不被世人所理解，但我的目的都是為了尼德蘭好。」紅心王后那張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面孔上滿是憐憫和不屑，「對於尼德蘭和我而言，梅林他們就像是尼德蘭的某一種天性罷了。這種天性對於尼德蘭而言有害無益，只會讓他固步自封停滯不前，所以我會想要儘力清除掉他們——但現在看來，這種天性才是真正的尼德蘭，而我所規劃的道路雖然能夠讓它變得更加強大，但尼德蘭也不再是尼德蘭了。身為尼德蘭的母親，既然我無法改變這一點，那麼我就將燃燒我最後一點力量，為我的孩子清除掉道路上那些所有不該出現的荊棘。」
她的身體仍然在漸漸崩壞，但她似乎根本就不着急，而是繼續緩緩地道：「如果讓時間倒流到幾日之前，那麼我還是不會改變我的想法，甚至我會在第一時間就不遺餘力地將梅林殺死——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因為我輸給了他們。」
紅心王后看着里昂，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猙獰了起來：「所以，我在這裏，準備和你一起去尼夫海姆報道。黑桃國王和紅心王后，理論上來說我們應該是夫妻，這樣的結局也很適合我們，不是嗎？」
里昂終於明白了紅心王后的想法，因此他的臉色也更加蒼白了。
紅心王后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敵人】這個概念。或者說，她眼中的敵人只有一種，那就是對於尼德蘭不利的人們——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她才是所有人之中最理智最單純的那個人，因為至始至終，她的目的都單純到可以用一目了然來形容。
在她的眼中，尼德蘭並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她的孩子。也正因為如此，她沒有再和梅林等人糾纏，甚至她沒有再花一點時間在梅林等人身上，因為她最大的敵人從剛剛開始已經變了。梅林他們的想法紅心王后很清楚，雖然她不贊成，但她知道他們對尼德蘭並沒有惡意。但眼前的全知者與里昂卻不同，他們的想法，根本就是將尼德蘭徹底變化成他們的所有物，甚至連尼德蘭都將不再是她所愛着的那座自由平等之城。
「愚蠢，愚蠢！何其愚蠢的想法！」里昂暴怒道，「尼德蘭是一座城池，也是我們理想之中的王國！如果這個王國不能強大起來，那麼什麼模樣都毫無意義！只有尼德蘭變得更加強大，我們的夢想才有實現的可能！卡米拉，難道到最後的這個關頭，你反而變得不理智起來了嗎！」
紅心王后卡米拉，羅斯公國的伊麗莎白，此刻臉上卻綻放出了溫和的微笑：「不，我的夢想從來都和你們不一樣。你想要依靠尼德蘭的力量報復五大公國，想要藉助尼德蘭成為能夠和五大公國平起平坐的人；全知者想要將尼德蘭變為他力量的一部分，並且他也在覬覦着我手中的羅斯王器；艾琳娜想要恢復羅斯公國的榮光，那孩子也是個做着虛無縹緲的美夢的可憐人——而我，只有我，才是真正地愛着這座城市的人。」
里昂怒道：「就算你這麼做，尼德蘭之中也不會有人記得你的——他們會記得的，只有變成怪物的降生之母，而女議事長以及紅心王后，只會在他們口中變成誤入歧途的怪物！」
「我為什麼要讓尼德蘭記住我？我所求的根本就不是榮譽，我也從來沒有想過洗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我從來不否認自己的所作所為，並且我的確是個世人眼中的惡人，利用城中的生命來增強自己的力量，創立了聖女集會這樣的邪惡組織，殺死了所有可能會妨礙到我的敵人，然後將自己變成強大無敵的怪物，最終在自己的王器力量之下自食其果而亡。」紅心王后的語氣無比平靜，彷彿只是在闡述一件和她無關的事情一般，「我可能會後悔我的一些選擇，但我絕對不會因此認為自己應該做出什麼改變——我就是這麼一個無可救藥的傢伙，因為僅僅是【尼德蘭】這三個字，在我的心目之中可以高於一切。」
她說着，目光之中忽然流露出了一絲懷念：「肖恩那傢伙，其實才是真正理解我的人。我和他本來應該是同一類人，但可惜的是他還是沒能徹底明白這一切，因為他心中仍然有所顧忌，他不願意讓自己的名字遺臭萬年——不過我能理解，他曾經是一名騎士，對於榮耀看得自然比我們都重了。對了，你還記得肖恩嗎？他對你的評價可也好不到哪裏去......」
里昂恍若未聞一般咆哮道：「卡米拉！梅林他們，還代表不了尼德蘭！能夠代表尼德蘭的只有你和我！外來者和普通的愚民什麼都不知道，難道你連這一點都不清楚嗎！我們已經被五大公國夾在夾縫之中度過了那麼久了，有什麼能夠比讓我們挺起脊背來更加重要的事嗎！」
「他們當然不能。」紅心王后贊同地點了點頭，「但我聽到了他們的聲音，聽到了你聽不到的那些聲音。那些聲音駁雜且混亂，有的虛弱，有的堅定，有的恐懼，有的慌亂。但這些聲音都有着同樣的名字，因為那些都是尼德蘭的聲音。」
她頓了頓，搖頭道：「不，你本來能夠聽到的，但現在的你已經聽不到了——看看那些憑着信念守在議會塔下的人們，和在城中殲滅着你們那些變異人型的仿製品的人們吧。至少在這一刻，我和梅林，和迪亞士，和奧斯曼狄斯，和他們的那些朋友，在這一刻我們是同一條戰線的人，有着同樣的敵人，有着同樣的一句話在支撐着我們。」
紅心王后緊緊地盯着里昂，一字一句地道：「那句話就是——為了尼德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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