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Part.210 血染尼德蘭【八】
對於仍然守在議會塔之前的人們來說，在小桑威奇醒來之前的時間是最為難熬的。
在場的眾人之中，沒有人對於大規模戰鬥的指揮有所了解，只有當時還處於昏迷之中的小桑威奇算得上是一位不錯的指揮——勛貴的地位大都是從戰場上搏殺出來的，最初的勛貴們往往都是戰場上的統帥或是立下大功的戰士，為了表彰他們，國王才賦予了他們土地與代表身份的爵位。而那些世襲的爵位，在一代代地傳下來之後其繼承者自然離戰陣越來越遠了，他們往往會成為宮廷之中的一份子，或是在軍部里混一個文職然後四處遊手好閒。
而小桑威奇自詡為真正的貴族，這不但是從做派上體現出來的，更是體現於他所學習的一切——他從來不喜歡那些肥頭大耳的海珊貴族，海珊公國本就以繁榮的商業著稱，那些在海上撈錢的貴族們只怕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祖先們是如何用手中的刀劍為他們爭奪來的這一份尊貴與榮耀。
在海珊，小桑威奇是年輕一代之中最不受人待見的貴族——這也難怪，因為他就是人們口中的那種「別人家的孩子」。他不但氣質與學識遠超出那些每日無所事事的貴族，甚至實力還能夠排在同齡人之中的翹楚，甚至能夠和亨利摩根這種人們眼中的天才打得你來我往，這樣的人物如何能夠不受人嫉妒？
當然，小桑威奇自己也根本沒有任何和他們有所交集的想法，因為那些傢伙實在是難以讓他提起半分去了解的興趣——他的朋友雖然不多，但每一個都是能夠讓他看得起或是敬佩的人物。比如齊格飛，比如才加入他朋友列表裏的梅林，或許這個名單之中還有亨利摩根。
兩人這恩怨已經糾葛了可能有十五年了，甚至他們連大陸語都說得磕磕絆絆的時候起兩人就已經開始揮舞著小拳頭你來我往了。但這也代表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對於彼此的了解程度及其深切，深切到很多時候遇到別的事情時，都有可能忽然想起對方這個亦敵亦友的傢伙。
所以當小桑威奇終於發出了第一聲聲響悠悠轉醒時，亨利摩根就一把將他拉了起來。
「桑威奇，現在所有人的命都在你手上！」亨利抓着仍然有些迷糊的小桑威奇搖了搖，開門見山地道，「戰陣和指揮我們這裏沒有一個人會，你如果再不醒過來，可能大家都得玩完了！」
小桑威奇渾身一個激靈，猛然清醒了過來。雖然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自己之前明明還在議會塔里，還看到了梅林他們幾人的到來，為什麼現在一眨眼間就來到了外面。他一巴掌拍開了亨利摩根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臉迅速恢復了平日的冷靜。
小桑威奇沒有說話，他很想問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之中發生了什麼，但很顯然現在不是個問話的好時機。亨利摩根剛才的話語過於簡潔且毫無連貫性，這也側面證明了局勢的急迫。所以他立刻站到高處看了看遠方，忽然發現自己所在的地方比之前在議會塔里時還要更加險惡。
天空中的畫框依然如之前一般密密麻麻不計其數，下面的拉斐爾正面色蒼白地抬着手揮舞著。隨着他的動作，那些畫框也分成兩組在空中迅速移動着，將天空中飛來的長矛不斷地阻攔下來。在遠處的天幕之下，一眼望不到盡頭的黑袍戰士正向前涌動着，然後在最前端被浮士德和小賽提王的魔法與迪亞士那天空中不斷發射的天空巨炮轟成粉末。剩下的漏網之魚來到眾人身前，便被那道肆虐的金色風暴與那些治安官們手中的長矛與長劍斬殺。
但局勢對於眾人而言已經變得極為不妙了，他們的身後雖然沒有敵人來襲，但正前方那些幾乎無窮無盡的黑袍戰士已經讓眾人幾乎沒有了再多一分的力量。浮士德和小賽提王此刻的面色已經變得有些蒼白了，但他們也很清楚，只要他們一鬆懈，那麼自己這一個小小的防守陣地瞬間被那黑袍戰士的怒濤所吞噬。
「那些畫，是誰在操縱？」小桑威奇揉着眉心拔出了腰間的刺劍，看向了身側的亨利。
拉斐爾離兩人的距離並不遠，所以亨利摩根還沒有來得及回答，拉斐爾就先開口道：「是我，我是拉斐爾桑西，年輕的先生。如果您有什麼計謀需要我的力量，那麼就請儘管開口。」
「請原諒我的無禮，著名的拉斐爾先生。」小桑威奇先以貴族的姿態微微鞠躬，然後臉色忽然變得冷硬了起來，「將畫框挪下來，圍繞我們形成左右兩道牆壁。」
拉斐爾愣了愣，但還是聽從了小桑威奇的命令將畫框們挪動了下來。左右兩道五米左右的畫框牆壁迅速立了起來，所有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拉斐爾和小桑威奇，不知道兩人到底在做些什麼。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迪亞士，他的眼睛忽然一亮，苦笑着搖頭道：「該死的，我真的是個蠢蛋，早這麼做我們至少能夠少消耗一半以上的體力——先是梅林，再是小桑威奇這個小傢伙，難道這是在說明我真的老了嗎？」
「迪亞士，你暫時停止對正前方的攻擊，負責戒備天空。」此時此刻的小桑威奇不像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年，反倒像是一位真正的將軍。迪亞士到底是不是真的老了這顯然不在他的思考範圍之內，他沒有看迪亞士，而是迅速地繼續下達了接下來的命令：「魔法師，只需要轟擊正前方的方向，兩班輪流休息，每次十分鐘的休息時間；斯門德斯，你和前排治安官們組合在一起，負責防禦接近的黑袍戰士們，亨利摩根與你輪換！卡斯蘭小姐，請繼續使用您的能力來為我們恢復體力——不是治療，而是恢復體力。」
對於防守的一方而言，最壞的局面無疑是一望無垠的平原，縱使是他們的背後沒有敵人湧來，他們的防守面積也至少是正前方的一個半圓。而當拉斐爾的畫框落下組成牆壁之後，他們的防守面積也自然而然地縮減成了正前方的一條直線——至少對於浮士德和小賽提王而言，這樣的局面可以說是好上了許多。
畫框牆壁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形成了一條如同峽谷一般的通道，而那些黑袍戰士們也只能從正前方紛紛湧入了這條通道之中。防守的眾人們陣型也逐漸縮小，這不足百人的半圓陣型也迅速地改變成了一個小小的方陣，最前方的十餘人手持武器攔在前方，而後面的眾人總算是有了些許的喘息時機。
隨着一連串的命令下達，小桑威奇的臉色也愈發的蒼白了起來。他本就是因為脫力而昏迷的，此時剛剛蘇醒就不得不站起來繼續指揮戰鬥，這讓他的精神力幾近枯竭。他的身體微微一晃，差點又一次陷入昏迷，但這一次，一隻大手卻緊緊地抓住了他的肩膀，以一種親昵的姿態將他的身體穩定了下來。
「侯爵大人已經蘇醒了，諸位！」洪亮的聲音自耳邊響起，語氣之中滿是熱烈與鬥志。小桑威奇昏昏沉沉地抬眼望去，卻見得自己這一生最大的對手，那個頭上綁着頭巾的粗野海盜正緊緊地抓穩了自己，大笑着為身邊的治安官們打氣！
「原來他是侯爵！」「我聽說過，海珊公國的小桑威奇是一位真正的貴族，他的爵位並非世襲，而是海珊的國王親自賦予他的！」「難怪我們在議會塔的時候能夠在他的指揮下堅持那麼久，嘿，這下我也是和侯爵大人並肩作戰過的漢子了！」......
此起彼伏的議論聲響起，讓小桑威奇的臉上也浮現出了微笑。勝利或是成功帶給他的滿足感並不如同於其餘人一般如此強烈，能夠讓他得到滿足感的，正是這些普通人對於他的讚美與敬仰！
「就這一次，老子暫時和你站在一條戰線上。」亨利摩根在小桑威奇的耳邊低聲道。
小桑威奇笑了笑，低聲道：「我也是這麼想的，海盜——就這一次，咱們倆在同一條戰線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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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傢伙守了多久了？」里昂騎在馬上，從盔甲後面遙望着那道畫框峽谷。在他的身邊有幾名親隨扈從，這幾名扈從都是真正的人類，而不是如同那些黑袍戰士們一般都是沒有任何意識的偽生物。
「快有半個小時了，魔法師在戰場上發揮的效果還是太過於強大，我們的士兵們在魔法師面前幾乎毫無抵抗力。」他的身邊，一名扈從苦笑着搖頭道。
里昂若有所思地道：「那倒是無所謂，那些士兵本來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就算他們不在戰鬥中毀滅，也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漸漸失去力量。我倒是比較好奇，魔法師能夠在戰場上發揮多大的效果——以後如果我們要在戰爭中面對魔法師，至少也有個最基本的認知了。」
那名扈從和自己身邊的另外三人互相望了望，才有些遲疑地低聲道：「主人，戰場上是不允許出現魔法師的，這是五大公國與法師塔明文規定的東西。」
「五大公國？法師塔？」里昂忽然嗤笑了一聲，回過頭來用譏諷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親信，「我連五大公國的帝都都想踏平，他們立下的法則對我會有用嗎？」
那名扈從咽了口唾沫，躬身低頭道：「請原諒我的無知，我的主人。」
里昂擺了擺手：「無所謂，我們之間沒必要那麼多禮節需要遵守。你們都是我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就算那個女人用幾乎軟禁的手法將我困在其中時你們也沒放棄過我——從這一點上來說，我這個主人不但沒能帶給你們榮耀與富貴，反倒讓你們和我一樣吃了那麼久的哭，這一點是我不好。」
那四名扈從匆忙跪下，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里昂也沒有理會他們，只是眯着眼睛看着遠處的議會塔搖頭道：「可惜，可惜......我本來想通過艾琳娜來讓卡米拉放鬆警惕，沒想到最後我和她都變成了別人砧板上的魚肉。」
里昂和艾琳娜是夫婦，這一點在尼德蘭之中並不是什麼秘密。但他們的關係卻一直都很奇怪，從外界看來，似乎艾琳娜對於里昂的情感彷彿並不像是夫妻之間的關係，讓人很懷疑他們之間的真實關係到底是怎樣的。但對於兩人身邊比較熟悉的人而言，這並不是什麼秘密——里昂和艾琳娜，從來都是以一種貌合神離的狀態在一起的。就算是里昂實力大損的這段時間之內他表現的很像一個徹底死心了的普通人，艾琳娜也沒有放鬆一絲對里昂的警惕。
「算了，我們還是快點將他們解決了吧。」里昂搖了搖頭，低聲道。一直以來，他似乎都處於一種自說自話的狀態，他身邊的那幾位扈從雖然也有所回答，但他們其實都很清楚里昂的脾氣——他自己可以檢討自己，但如果身為扈從的他們敢多嘴一句話，那麼等待他們的命運都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里昂挺起了手中的騎槍，整個人也伏在了馬上，他手中的騎槍呈純黑色，散發着令人心悸的寒芒。並不十分精純的金色鬥氣在騎槍上緩緩泛起，他低聲道：「我可靠的扈從們，讓我們來擊碎他們的最後一絲希望吧！」
然而令里昂意外的是，他的身後卻沒有傳來任何的應答之聲。
里昂心中忽然泛起一絲不祥的預感，他猛然回頭，然後瞳孔便驟然縮小成了一個點！！
觸手從已經死亡的身體里緩緩抽回，然後全部隱藏在了身體之中。渾身猩紅色的怪物鬆開了手，讓手中的屍體落到了地面之上——而那具屍體，在落地的一剎那，就瞬間化作了粉末！
「我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的壽命，這半個時辰，我應該做一點有意義的事。」有些沙啞的女聲響起，怪物那張只剩下了一半的面孔緩緩轉向了面色扭曲的里昂，冷笑道：「我想了想，最有意義的事情，大概就是拖着你和我一起去尼夫海姆了吧？」
生死未卜的紅心王后卡米拉，此時居然驟然出現在了里昂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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