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Part.190 奧術詞綴【下】
「你從哪裏弄來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東西？」
在白光照亮整個通道的同時，失去視野的自然還有梅林身後的眾人。為了達到完美的效果，梅林並沒有通知自己身後的同伴們，而是直接使用了自己手中的道具。所以當薇薇安捂着眼睛有些氣惱地問梅林時，梅林也感覺有些心虛。
「帝國特產，潔白的美格尼亞，另一個名字叫苦土，燃燒時會放射出白光。這是地精提純后的產物，白光比普通的苦土要刺眼無數倍。他們弄出來的這玩意兒數量不多，地精科技院院長波爾多給我看了以後我覺得可能會在某些地方用上它，就留了一些下來。」梅林的聲音從薇薇安的耳邊響起，他似乎離自己有些遠，看來是在趁著這段時間直接脫離拉斐爾的魔法距離之內。
「聰明的孩子，你比我想像的還要更有創意。」拉斐爾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但他的語氣之中卻沒有太多的憤怒與驚慌，更多的卻是平靜和讚賞，「不過正如你所說的那樣，我們得條件不對等，所以我根本就沒有將絲毫的魔力注入到我身邊牆壁的保護之上——」
轟！
巨大的撞擊聲響起，一股氣浪撲面而來，讓閉着眼睛的眾人紛紛抬起了手擋住自己的面孔。隨着時間的流逝，第一個恢復了的亨利摩根終於睜開了眼，他掃視了一圈，於是便發現了站在自己眼前不遠處雙手有些顫抖地握着手中法杖的梅林。
——他對於梅林的戰鬥方式並不太熟悉，所以他並不知道剛才那一聲巨響時梅林掄着法杖和狂戰士一樣沖着畫框就上了。
「看來您的所有魔力都用在了對畫框的保護上，而不是對自己的保護。」梅林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甩了甩手重新站直了身子。
「這也算是我的一個小伎倆吧，不過沒想到這麼早就被識破了。」拉斐爾的語氣之中帶着些愧疚與歉意。
梅林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很聰明的小伎倆——不，亨利，不要用那種惱怒的目光看着拉斐爾閣下，雖然我們現在是在玩一場遊戲，但那和戰鬥的區別其實並不算太大。這是規則之內的手段，任何人都可以利用。拉斐爾閣下的規則是不能對我們出手只能防禦，所以我剛才才敢放心大膽地用苦土讓你們也一併失去視野；而我們的規則則是不能對周圍的牆壁攻擊，所以他可以放心大膽地捨棄掉用於自保的魔力從而全部輸送到其他地方。」
「關於這一點，」拉斐爾輕輕咳了咳，「我應該感謝你的信任，我的朋友。」
梅林笑了笑：「我也一樣，我也應該感謝您就算在失去視野時也沒有對我們出手的信任。」
亨利摩根有些奇怪地看着梅林和身邊的拉斐爾畫像，兩人顯然都不想輸給對方，但都對對方有着莫名的信任——不過雖然他不明白，但薇薇安卻很明白梅林此時的想法。拉斐爾雖然溫和，但也是個驕傲的人，這是兩個驕傲的人在智慧之上的比拼，所以他們都相信對方不會做出脫離規則之外的事情。
雖然看起來這個遊戲的規則從一開始就對梅林不夠友好，但梅林卻依然欣然接受了拉斐爾的邀請。他對自己的大腦一直有一種近乎自負的驕傲，這或許日後會成為他的弱點之一——前提是他的對手要擁有比他更加聰明的智慧。
「那麼現在看來，至少有一點我可以確定了。」梅林站在原地旋轉了一圈，目光從四面八方的拉斐爾畫像身上掃過，「拉斐爾閣下，您就躲在我們附近的某一幅畫像之中，所以剛才您才會在我的突然襲擊之下失去了視野。」
梅林忽然舉起了法杖，幽藍色的魔力驟然自他的身上騰了起來：「既然如此，那麼我可以再做一個小小的實驗——結晶新星！」
一圈結晶尖刺自他的身上毫無徵兆地爆發了開來，那些結晶尖刺成型的速度比曾經不知道快了多少，或許是因為梅林之前在地底確定了奧術路線達到了六階的緣故。那些結晶尖刺迅速地伸長，然後脫離了他的身體，直接射向了他周圍的每一面拉斐爾的畫像！
——不得不說，他剛才的模樣和豪豬有幾分相似，差點讓薇薇安笑出了聲。
梅林的結晶新星雖然密集而迅速，但拉斐爾自然也不會那麼容易就讓他得手。無數張畫像瞬間被穿透，但拉斐爾的聲音卻又一次傳入了梅林的耳中：「很可惜，我的朋友。你的魔法迅速而有力，但你的魔法有【創造】和【發射】兩道步驟，我卻只需要【轉移】這一道步驟。」
結晶尖刺嘭地炸裂，化作了空氣中的魔力，同時拉斐爾的畫像也消失在了牆壁之上，但牆壁上仍然還有一些沒有被清除乾淨的畫像，並且畫像的數量仍然在增加，不一會兒就又重新恢復了本來的數量。梅林揚了揚眉，嘆息道：「我們的魔力水準還有些差距，看來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戰勝你是有些不太可能了——所幸從一開始，我的計劃就不止如此。」
空氣中的魔力忽然詭異地扭曲了起來，之前化作了粉末的魔力居然又一次聚集了起來，形成了一根根停滯在畫像面前的結晶尖刺，而梅林的身前，無數根結晶尖刺又一次林立了起來，只是這一次，那些尖刺沒有飛射出去，只是靜靜地用一種奇怪的排列方式立在他的身前。梅林的腳下，一個由星光組成的魔法陣正散發着柔和的光芒，淡藍色的魔力自薇薇安的身體里騰起，然後通過魔法陣注入了梅林的身體之中！
「我們畢竟人多，所以使用這種方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梅林笑了笑，身上的魔力與薇薇安輸送而來的魔力相結合，卻是隱約達到了六階巔峰的水準。
拉斐爾此刻雖然不明白梅林在做什麼，但既然梅林說話了，他也用平和的語氣回答道：「當然，這樣的行為是合理的——從一開始，你們人多的優勢就在我們的考量範圍之內，否則你我都不會那麼容易答應這個比試的。」
「既然如此——那麼我就要開始下一個環節了。」梅林臉上綻開了一個有些促狹的笑容，「——亨利！點火！」
點火！？
拉斐爾的面孔忽然一扭，然後迅速地恢復了平靜。對於一位畫家而言，不論是什麼情況之下，看到在一堆畫作之中騰起火焰這種事總是會忍不住心裏一抽的，因為他們會不由自主地想到如果是自己的畫作被焚燒了自己會是什麼心情。就在梅林話語出口的那一刻，亨利便大笑着扔出了手中已經被火柴點燃了的油布，而他的目標，正是遠處的拉斐爾畫像！
「——我看到你了，拉斐爾閣下。」
就在油布扔出的那一剎那，拉斐爾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移向了天空中燃着火焰的油布。但與此同時，梅林的聲音也同步地響了起來。拉斐爾的目光一凝，迅速地看向了站在原地的梅林，這一細看之下，他便幾乎忍不住又一次掏出胸前的絲巾開始擦汗！
——通過梅林身前的那些結晶尖刺，他可以通過每一根結晶上的某一個平面的反光看到無數個梅林正在看着自己。
——相應的，梅林也可以通過這些反光的平面，在視野之內看到每一個畫像之中的自己！
「西南方！最高的那一張！」梅林聲音立刻響了起來，於是布倫希爾德的身影便如同閃電一般帶着奔騰的銀色鬥氣直衝向了梅林所指的方向。拉斐爾心中暗叫不妙，他很清楚自到底是哪裏暴露了，因為剛才自己在看向天空中的油布時眼中不由自主露出的驚駭，讓梅林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這是每個畫家的通病，是他們在畫作要被焚毀之時無法避免的條件反射！
轟！
銀色的鬥氣狠狠地撞擊在那幅畫像上，雖然拉斐爾已經將周圍所有的畫像全部調過來攔截在自己身邊了，但最後還是沒能防住布倫希爾德的這一擊。扭曲的畫框無力地跌落在地面上，五顏六色的油畫顏料從畫框之中流了出來，讓眾人眼前的畫面顯得凄美而詭異。
但這之中，卻並沒有拉斐爾的身影。
「幾乎得手，實在是很厲害。」有些驚魂未定的聲音忽然又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拉斐爾的聲音便再次傳入了眾人的耳中，「幸好我還要略快一籌，否則你們就真的贏了。」
布倫希爾德的臉色一白，她沒有想到自己如此迅捷的一擊居然還是被拉斐爾逃掉了。她有些歉然地轉過了身看向梅林，但她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便看到了梅林臉上那陰謀得逞一般的笑容——
「【奧術詞綴囚禁】。」
梅林所擁有的那一位奧術師只能擁有一個的奧術詞綴，此刻終於第一次出現在了眾人的眼前！
嗡！
幽藍色的奧術圖騰瞬間構建完畢，一圈又一圈的古老魔法陣陡然浮現在了梅林的身後。處在畫中的拉斐爾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驟然一凝，然後整個人便被一股完全無法抗拒的力量從畫作之中直接拉了出來，用一種狼狽的姿態直接跌落在了地面之上！
他藏身的畫作正下方，地面上的幽藍光芒也迅速地構建了起來，組成了一個奇特的三角形魔法陣。一根根幽藍色的鎖鏈自魔法陣之中驟然探出，如蛇一般緊緊地束縛住了拉斐爾的身體，將滿臉苦笑的拉斐爾緊緊地束縛在了地面之上。與此同時，梅林微笑着轉過了身，看着身後的拉斐爾搖頭道：「看來是我贏了，拉斐爾閣下。」
「我不明白。」拉斐爾長嘆了一口氣，他承認自己輸了，但他更想輸個心服口服。
「從我用苦土遮蔽住大家的視野時，我就用奧術在這個地方刻下了魔法陣了。」梅林微笑着回憶道，他當然明白拉斐爾想要問的問題是什麼，「你們聽見的那聲撞擊聲，其實是我將法杖扔出去的聲音——或許您不知道，我除了是一個魔法師以外，鬥氣也算略有涉獵，所以這一扔威力也還算湊合。而當你們視力恢復時，看到的不是和您的畫作牆壁交手過後的我，而是刻畫完魔法陣后連忙趕回來接住法杖的我。」
梅林頓了頓，繼續道：「第一波我們的交手時，我想要感受一下您在轉移自己方位時會不會有什麼破綻可以被我找到，可惜結果並沒有如我所願——您之前應該就在那些被我破壞掉的壁畫之中，只是在我的尖刺破壞掉那些畫作的同時您以極快的速度轉移了，並且轉移的過程無聲無息。」
「但這也暴露了一個問題，就是您在面對這種戰鬥時的不過冷靜——我可以理解，您不是一個擅長戰鬥的人，這不是什麼壞事。」梅林看着腳下漸漸消失的星光魔法陣，繼續解釋道，「所以在接下來的一連串進攻之中，我更改了戰鬥方式，選擇用快速的攻擊來讓您暫時無暇思考。在我的結晶尖刺再一次逼近、亨利扔火讓我通過反光找到您的位置之後，我便第一時間讓布倫希爾德對您發起了攻擊，逼迫您不得不離開您現在所在的位置，達到我所預想的位置之上——從一開始，布倫希爾德的攻擊就是一個幌子，她雖然不知道，但效果很不錯。」
拉斐爾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一直在說你預想的位置之上，可是為什麼你覺得我一定會到這裏來、到這個魔法陣所在位置正上方的畫作里呢？」
「因為三成的壁畫在我的結晶尖刺的範圍之內，一成的畫在亨利的火焰之中，一成的畫被您用於防禦布倫希爾德的那一擊了，剩下的畫三成在我們的正前方組成牆壁阻攔我們的去路。」梅林臉上緩緩露出了他標誌性的笑容，看着地面上的拉斐爾指了指他身後的畫作，「剩下兩成之中，您應該只會選擇這幅畫進入其中——因為這是一幅《西斯廷聖母》臨摹本，是您最傑出的作品。」
「事實上，您輸給我的原因不是因為您失誤了，而是從一開始，我就打算讓您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進入這幅畫作之中。」梅林微笑着道，「而我的魔法，恰好是幾乎能夠如法則一般具有強制性力量的【奧術】。」
拉斐爾沉默了許久，久到梅林都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在拖延時間了。良久以後，畫作終於全部消失，拉斐爾看着梅林，搖著頭苦笑着長嘆道：「奧術，奧術......沒想到我第一次看見真正的奧術師是在這種局面，更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年輕的一位奧術師。萊昂納多說得沒錯，梅林——你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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