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Part.174 全知·無知【一】
梅林沒有找到戰勝全知者的方法。
雖然他表現得沒有半點緊張，但他自己的心裏卻是再清楚不過了——全知者的感知干擾，對於梅林而言是一個巨大的麻煩。因為他能想到的所有戰術，都無法避開全知者的能力。
迪亞士手中的船炮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獨特的彎刀。為了防止二次坍塌，他也只能捨棄掉自己最得心應手的能力，從而選擇與全知者近身肉搏。全知者倒也不敢小看一名掌握了領域的九階騎士，雖然迪亞士的速度極快無比，但全知者卻根本沒有讓他靠近的打算——於是在梅林的眼中，迪亞士只不過走出了一步，便對着空中揮出了萬千的刀光。
——該死的，某種角度上來說這傢伙的能力實在是有些無敵......
梅林咬了咬牙，舉起了手中的法杖。全知者卻霍然回頭，看着梅林笑道：「你看，你自己也知道我的能力近乎無敵，那麼為什麼還要掙扎呢？」
「能力無敵，可不代表着真的就天下無敵了。如果你的能力真的能讓你無敵於天下，那你還何必躲在這地底那麼久呢？」梅林冷笑着看着全知者，幽藍色的魔力也迅速地聚集在了法杖的尖端。
全知者雙手抱在胸前，肩膀上和手臂上的眼睛也全部閉了起來：「這一點你倒是說得沒錯。我當然不可能真的天下無敵了，這世間能夠戰勝我的人並不少，只不過能殺死我的人卻是一個都沒有。我很期待你能夠成為戰勝我的人，梅林。」
「那我就如你所願！」幽藍色的魔力從梅林的法杖之上瞬間湧出，如海浪一般涌到了全知者的身邊。全知者臉上的巨大眼睛微微一眯，忽然搖了搖頭道：「大範圍的魔法只會讓這裏坍塌得更快，這應該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吧？」
「誰告訴你我的魔法會破壞這裏了？」
梅林的聲音卻忽然有些戲謔地響了起來，幽藍色的魔力迅速地擴張了開來，以極為迅捷的速度將眾人目之能及的地方全部染上了一層幽藍色。梅林看着全知者，笑道：「我倒想要看看，你的感知干擾，能夠干擾到什麼程度。」
全知者沉默地看着梅林，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梅林所說的話一般。與此同時，梅林也將手中的法杖一橫，雙手握着法杖便飛身撲了上去——這個時候他忽然捨棄了自己的魔法師能力，轉而如一名武者一般頗為兇狠地沖向了全知者！
「如果這就是你的計劃，那你未免也太讓我失望了。」全知者平靜的聲音傳到了梅林的耳中，但梅林卻根本沒有半點的遲疑，反倒是毫不猶豫地衝到了全知者的眼前，然後——直接越過了全知者，對着他身後的空氣里毫無緣由地揮出了自己手中臨時充當棒槌的法杖！
嘭！
令人驚奇的事情發生了，全知者似乎極為驚訝地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背對着梅林迅速抬起了自己的雙手擋在了自己身前。肉體與法杖相撞的聲音傳了出來，全知者連退數步，然後終於止住了自己的身體——他剛才退後的身體彷彿只是一個影子一般直接穿過了梅林，最後停在了梅林的眼前，停在了梅林的法杖之下。
梅林看着近在咫尺地全知者，咧開嘴笑了笑：「你看，抓到你了。」
全知者略一思索，便又一次笑了起來：「聰明的孩子，對你果然不能有任何的小覷之心啊。」
那藍色的魔力，根本就沒任何的傷害——它只起到了一個效果，那就是讓梅林可以通過對魔力的感知來確定全知者現在的位置。雖然全知者干擾了梅林的視覺，但他的身體在梅林的魔力之中所處的位置卻是清清楚楚地傳到了梅林的腦海之中！
「很有想法，不過你未免也太低估我了。」全知者和梅林的面孔近在咫尺，但兩人似乎都沒有直接痛下殺手的打算——或者說兩人都在忌憚著對方的後手。不論是梅林還是全知者，都不認為自己如果出手就能夠斬殺對方。
梅林卻只是咧了咧嘴，手中的法杖一轉，便又一次揮擊向了全知者。他現在哪裏像個魔法師，反倒像是個使棍使錘的好手，那根巨大的法杖被他耍得虎虎生威，讓人根本不敢有半點的怠慢。雖然全知者的身體比普通人強大了無數倍，但梅林剛才那一杖還是讓他感覺到了壓力，當梅林再一次動作之時，他便驟然張開了雙臂，全身上下眼睛裏的瞳孔也齊齊一縮！
嗡！
梅林只覺得自己的視線一震，眼前的全知者便驟然分裂成了數個。他眯了眯眼，迅速用魔力感知著全知者的位置，但魔力所傳來的回饋卻讓他大吃一驚——他的魔力所能感知到的地方，都沒有全知者的影子！
然而下一秒，地面上金色的海浪便驟然騰了起來。
梅林的舉動給了迪亞士靈感，並且他的領域比起梅林的魔力可要強大了太多。那金色的海浪騰起的一瞬間，迪亞士的身體便風一般地沖了出去。領域的反饋讓他鎖定住了全知者的位置，而他的彎刀，威力可遠比梅林的法杖要可怕！
與此同時，銀色的星輝從上空驟然撒下，薇薇安也從遠方出手了。眾人本是身在數百米之下的地底，是處在絕不可能出現星光的大地之中，但那漫天的星光就是這樣出現了，甚至本來是一片岩石的上方石壁也顯現出來了夜空的景色，梅林都可以從那夜空之中辨認出各種星辰所在的位置。那星光照亮了整個洞穴，也將全知者如永夜一般的身體給照亮了。
就在照亮全知者身體的那一剎那，漫天的星光便齊齊一黯，然後驟然開始聚攏了起來。而星光聚攏的中心，正是全知者的身影！
「噢？弗拉德的星官？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全知者卻有些詫異地看向了薇薇安，他有些狐疑地嘟囔了兩句，然後搖了搖頭，「也罷，看來那傢伙有自己的想法。我管不著。」
星光已經聚攏成了半米寬的圓柱，明亮的星光照耀在全知者的身上，卻沒能將他的身體照亮分毫。他看着向自己衝來的迪亞士，忽然咧開了嘴。
——在他那隻巨大的眼睛下方，居然忽然生長出來了一張怪異的大嘴！
「你中計了。」全知者看着迪亞士的彎刀穿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忽然伸出手抓住了迪亞士的手臂。他抬頭看着迪亞士驚駭的臉色，忽然張嘴大笑了兩聲，整個人便直接「鑽」進了迪亞士的身體之中！
梅林也發現情況不妙，但他做的第一件事，卻是迅速遠離了迪亞士的周圍。迪亞士看着自己的手，面色有些驚駭地舉起了手中的彎刀，似乎下一秒就準備斬下自己的手臂！
「放心吧，我不是惡靈，我可不能控制別人的心神——那種只有靈魂沒有實體的傢伙可是對於永生最大的侮辱。」全知者的聲音從迪亞士的身體里忽然響了起來，「不過很有趣的是，我可以控制住你的某一種感知，也可以控制你某一個身體的部位。而且想要將我從你的身體之中驅趕出來也是不可能的，我只能主動離開。」
「這就是你這具身體所能施展出的黑魔法？」梅林咬着牙退了一步，面色有些凝重地道。
「黑魔法？你錯了，這根本不是黑魔法，而是我的【能力】——好吧，不論是那些令人生厭的史學家，還是無知愚蠢的民眾們，其實都徹底弄錯了一件事情。」全知者的聲音也似乎愣了愣，旋即嘆了口氣道，「或許後人對我的評論里，永遠離不開的都是熱衷於黑魔法，試圖掌握黑魔法的力量。關於這一點我不否認，因為我確實有着利用黑魔法的打算。」
全知者頓了頓，旋即嘆息道：「但事實上，我從來都對這種厭惡的魔法沒有任何好感，只不過只有這些魔法能夠讓我獲得力量，從而達到我們的目的——可惜你們永遠不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你們就像一群固步自封的螻蟻，對於任何會改變這個世界的東西都加以反抗，絲毫不知道未來將會發生些什麼。不論是我，還是永不復行的其他人，我們都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而不是破壞它。」
「為了這個目的，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犧牲別人？」梅林怒道。
全知者的語氣很平靜：「犧牲許多人和讓所有人在浩劫中死亡比起來，誰更重要？」
梅林忽然有些猶豫，他不知道全知者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永不復行真的是在拯救這個世界，那麼自己現在的所作所為無疑是在將整個世界推向滅亡的深淵。
迪亞士卻忽然抬起了自己的另一隻手，面無表情地抓住了自己持刀的右手。全知者也發現了迪亞士的動作，他輕輕地笑了笑，低聲道：「沒用的，就算你扭斷你的手臂，在幾分鐘之後我就能重新更換一個地方。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最後再鑽進你的頭顱里，我很期待着你慢慢地將自己的四肢全部扭斷。」
咔嚓！
雖然全知者的話語有些陰森可怖，但迪亞士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遲疑。他抓着自己的手臂一扭，一道黑色的煙霧便驟然從他的手臂之上騰了起來，只是下一秒，這道氣息便重新沉入了他的手臂之中。全知者嘆息道：「你是個很果斷的孩子，雖然我不認為這樣的拖延時間能夠起到什麼作用，不過既然你這麼做了，那麼我就遂了你的願陪你們再聊會兒天吧——難道你們認為在這樣的地底，你們還能找到什麼人來拯救你們嗎？」
「你的身體......看來並不是液體這麼簡單啊。」梅林盯着剛才在迪亞士的手臂上一閃而過的黑色煙霧，忽然出聲道。
全知者此刻也並不着急，悠閑地道：「我利用黑魔法將自己的身體變成這樣，自然不會只有這麼一點點能力。正如你剛才所見的，我可以將身體氣化、液化和固化。我的身體形態全有我自己決定，只要我沒有死亡，那麼我的身體不論破碎成什麼樣，都會在剎那間復原。」
梅林深吸了一口氣，全知者的能力還是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當初主教雖然也有極強的恢復力，但那是建立在有王器的幫助下才達到的。如果梅林現在手中有王器並且他能夠如臂指使的話，他認為自己可能還並不太畏懼眼前手段詭異的全知者——但他並沒有，所以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辦法才能救下迪亞士。
「啊，孩子，你就別想着自殺這種事了。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因為這樣的行為只會讓我考慮鑽入下一個人的身體之中。」全知者忽然語氣變得有些嘲弄，看起來似乎是在對迪亞士說話。而迪亞士的面色也變得有些陰沉，全知者說得沒錯，他剛才確實是動了自殺的念頭，只是現在已經沒有了這樣的想法。
雖然迪亞士看起來有些放蕩不羈，但他也是一名真正的騎士。如果他的死亡能夠拖着全知者一起去死，那麼他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只要能打破眾人現在的僵局。
「放棄吧，和我聊聊天，然後平靜地接受死亡的結局就行了。」全知者溫和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我能夠想到你們現在所有的想法，包括你們的心理活動。比如現在被我附身的這孩子在想着能不能找到什麼和我同歸於盡的辦法，比如梅林在想着能不能通過精神控制的辦法將我驅逐出去，比如說那邊的星官小姐......哈，看來星官小姐是大家之中最悠閑的那個人呢。」
薇薇安又急又羞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不準說！」
「好吧，我當然樂意遵照您的意思，美麗的小姐。」全知者的聲音很愉快，這是一種勝券在握的愉快，「不過你們的想法都沒有任何的意義，因為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們——不論是我的寄主死亡，還是寄主的精神被控制，都無法對我產生任何的影響。另外順帶一提，時間到了。」
梅林三人的面色齊齊一變，同時將目光放在了迪亞士的手臂之上。之間一道黑霧驟然騰起，然後直接湧向了迪亞士的另一隻手臂！
——然後黑霧包裹在迪亞士的手臂上，卻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不可能。」全知者有些疑惑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黑霧驟然退散，全知者那具有些奇形怪狀的身體便又一次出現在了眾人的眼中。他扭了扭身子，忽然從身體上的眼睛裏釋放出了一陣白色的霧氣，霧氣頓時便擴散到了全知者的周圍。
「看來你對你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我們想像中的那麼有控制力。」
梅林長鬆了一口氣，既然他們賭對了，那麼也就成功封鎖了全知者最為令人頭疼的能力。他緩緩地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全知者笑道：「看來如果氣化的身體里混入了不屬於你自己的『氣』，你的身體就會喪失掉很多能力啊。」
全知者緩緩將目光放到了霧氣的來源處，這些白色的霧氣無聲無息地混入了他的身體，讓他剛才的入侵徹底以失敗告終。在他目光所及之處，朵拉緩緩地站起了身，白色的霧氣也頓時擴散了開來。
「氣化？不好意思——我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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