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Part.172 永生者
「所以說，你不但逃離了虎口，還居然自己又重新跑了回來？」
在短暫的交談之後，迪亞士坐在桌子上，用一種嘆為觀止的目光看着梅林。
梅林有些尷尬地咳了咳：「其實我也沒想到局勢居然會發展到這樣——我本來想着偷了東西就溜的，不料不但人沒溜掉，還連續逃跑了三次......」
迪亞士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該說你莽撞還是你藝高人膽大了。這裏可是尼德蘭的地底議會，你敢跑到這裏來就足以被稱讚一句勇氣可嘉，而你居然還敢在這裏翻江倒海？」
「我之前也聽到過地底議會這個名字。」梅林眯着眼睛看着迪亞士。
迪亞士沉默了片刻，他和梅林對視了良久，才終於搖了搖頭慢慢道：「好吧，我的確對這個地底議會有那麼一些了解——只不過我的了解更多來自於歷史，對於這個區域現在的狀況，卻是半點也不知道。」
「要說到地底議會，就必須要從尼德蘭建立伊始談起。」迪亞士嘆了口氣，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根煙斗。他愁苦地看着煙斗里所剩無幾的煙草，搖了搖頭又放了回去：「尼德蘭當年建立之時，是在五國的妥協之下建成的。在最初，尼德蘭並非城邦，而是尼德蘭堡壘，是五大公國的將領們輪流佔據並加固之後出現的建築。對於將軍們而言，地底的設施保密性極高，但卻屬於比較容易被偷襲的地點——那麼有一種設施，就很適合被建設在這裏。」
梅林揚了揚眉：「監獄？」
「聰明，我的朋友。」迪亞士攤開了手，「在最初的時候，這裏是作為一個監獄來使用的。根據當初的記載，一個半區用於收押犯人，另一個半區則用於獄卒們的生活。只是當時修建監獄的將軍修建到一半時，尼德蘭要塞便被攻破了，這座要塞便來到了下一位將軍的手中。」
迪亞士頓了頓，忽然看着梅林笑了起來：「這第二位將軍，也是讓整個地底議會徹底改變的將軍，來自於你的王國——帝國將軍迪卡蘭，臭名昭著的【暴徒將軍】迪卡蘭。」
「迪卡蘭是一個毀譽參半的將軍，他對於亡靈生物弱點的研究為後來的人們提供了很多幫助，在這一點上時值得肯定的。但相對的，他研究亡靈生物的手段卻極為殘酷，因為他會讓那些被他俘虜的士兵們赤手空拳地去與亡靈生物戰鬥，從而觀察亡靈生物的一舉一動。」迪亞士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因此當這裏再度被攻破時，第三位來到這裏的將軍第一時間就將這裏的地底給封印了，並且嚴禁任何人再進入地底。」
一旁聽得有些背脊發涼的薇薇安終於忍不住開口了：「可是為什麼這裏叫地底議會呢？到現在我還沒有聽到任何能夠與議會扯上關係的訊息呢。」
「星官小姐，接下來我要說的，才是這個故事的正題。」迪亞士也不生氣，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薇薇安，「經歷了多年的戰鬥，尼德蘭終於在這片滿目瘡痍的大地上建立了起來。第一任議事長是一個很不錯的傢伙，他讓這個弱小到風一吹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的尼德蘭成功站穩了腳跟，並且和五大公國暫時地保持住了平衡。可是你知道，第一任議事長時怎麼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一切的嗎？」
梅林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頓地道：「魔法師。」
「沒錯，只有數量巨大的魔法師湧入，才能夠讓這個處在風雨飄搖之中的城邦艱難地站住腳跟。很多人不知道尼德蘭是從哪裏弄來那麼多魔法師的，但對於當時五大公國的核心貴族們而言，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秘密。那些黑魔法師們紛紛聚集在了這個地底空間里，這裏也就成為了當時尼德蘭的第二個核心區域——也就是地底議會。」迪亞士從桌子上跳了下來，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一眼朵拉，「朵拉女士，您所熱愛的這個城邦，早在百年之前，就已經開始接納黑魔法師這一臭名昭著的團體進入城邦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那位英明神武的第一位議事長，不論是手段之狠還是行事之漂亮，都遠超咱們這位紅心王后。」
朵拉有些不可置信地搖了搖頭：「這不可能，我從來沒有在尼德蘭之中看到任何有關黑魔法的東西。如果這裏曾經是依靠黑魔法變得強大起來的，那麼現在再怎麼說都應該還留有黑魔法的痕迹才對。」
迪亞士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朵拉，搖頭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說那位議事長手段之狠遠超紅心王后的緣故。在黑魔法師們為議事長撐腰，讓他站穩了腳跟之後，這位議事長便和黑魔法師們共同研究起了一種類似於人體煉金的黑魔法，在研究的過程中他甚至比黑魔法師們更加上心。研究告一段落之後，這位議事長便自告奮勇地成為了試驗品，讓黑魔法師們以他為原料來實驗一下這個黑魔法——最後的結果，是所有的黑魔法師全部變成了乾屍，而這位議事長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可是，黑魔法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會得到法師塔們的認可？如果五大公國之中的任何一座法師塔知道了黑魔法師們藏匿於此，尼德蘭都不會有好果子吃的。」朵拉還是有些無法理解，她看着迪亞士，不解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
迪亞士雙手合十，看着朵拉嘆息道：「因為國王們不希望自己的魔法師們在這樣的情況下平白無故地消耗。對於國王們而言，尼德蘭最令人安心的地方，便是他們沒有王器——沒有王器，也就意味着這個城邦永遠無法成為一個王國。在黑魔法師們和議事長消失之後，尼德蘭也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多少有些實力的城邦，於是這樣脆弱的平衡便一直維持到了現在。但現在的尼德蘭卻又有些太龐大了，龐大到如果五大公國開戰，那麼尼德蘭的傾向就會影響到整個戰局的走向。」
梅林揉了揉眉心：「而現在，伊麗莎白卻還想要打破這樣的平衡，讓尼德蘭的地位更上一層樓。」
「所以說，如果她真的成功了，那麼這片多倫斯大陸接下來會遇到的戰火幾乎是不可避免的。」迪亞士嘆息道，「正如我剛才所說的，五大公國從來都不希望尼德蘭這樣穩定且平靜地變得越來越強大，他們希望尼德蘭出現一次大地震，讓尼德蘭的力量保持在他們能夠控制的範圍之內。她的所作所為只會讓五大公國多了對尼德蘭動手的借口，他們一直在等待着這樣的借口。」
迪亞士注視着梅林，緩緩道：「我不知道奧斯曼狄斯是怎麼想的，但是我來到這裏的原因，就是為了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尼德蘭不能變得更加強大，因為那隻會加速這個區域的毀滅——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梅林？在這次的事件之中，不論是你我還是卡米拉，我們都不過是這一出好戲之中的演員而已。想要讓這場對於尼德蘭的浩劫徹底」
朵拉看着梅林，也低聲道：「我們必須要阻止卡米拉，她在這場夢中陷得太深了，如果我們不喚醒她，她就會永遠地在她自己編織出來的美夢之中沉醉下去。」
梅林忽然咳了咳：「兩位，這些事情雖然要緊，但也並非是現在的當務之急。現在的問題是——我們怎麼出去？」
「外面的行屍對我們來說可不是什麼麻煩，出去這種事情再容易不過了。」迪亞士也暫時停止了剛才的話題，看向了門外笑了起來。金色的鬥氣迅速地在他雙手處匯聚了起來，金色的船炮頓時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梅林的臉色卻沒有任何的緩和，甚至愁苦之色更濃了：「那個，迪亞士大哥，看來你們還不知道地面上發生了什麼——由於剛才忽然出現了一連串劇烈的爆炸，現在我們上去的道路已經塌了。我們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你們進來的那條路。」
迪亞士愣了愣：「什麼，爆炸？」
朵拉也用驚訝的目光看向了迪亞士：「你答應過我，不會在中心區域引起爆炸的。」
「豈止是中心區域，所有人多的地方我應該全部都避開了才是。」迪亞士撓了撓頭，似乎有些不解，「我倒是在驛館城堡旁邊安置了火藥，但是那樣的爆炸也不會讓奧斯曼狄斯他們有什麼危險，所以那也無所謂——」
「原來是你把我們弄到這裏回不去的！」薇薇安一跺腳打斷了迪亞士的話，「就是因為你的爆炸，我們才被傳送到了這裏來！」
迪亞士更加不解了：「什麼？我的爆炸將你們傳送到了這裏來？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說法？」
梅林咳了咳，簡短地說明了一下剛才薇薇安告訴自己的她們為什麼會來到這裏的原因。迪亞士聞言臉色也有些尷尬，他學着梅林的樣子咳了咳，有些無奈地道：「這個，我只能說無巧不成書......」
「好了，兩位，我們先想想應該怎麼出去吧。」朵拉搖了搖頭，打斷了大眼瞪小眼的一大一小之間的眼神交流，「我們現在原路返回還來得及嗎？如果我們從暗道離開回到無歸河旁，再從無歸河旁回到尼德蘭，預計至少要三個時辰的時間。」
「來不及了，齊格飛和卡斯蘭應該成功逃出了地底議會，此刻他們留在外面的人很有可能已經和紅心王后交上了手。」梅林搖了搖頭，否決了這個提議，「如果我們不能儘快回到地面的話，齊格飛他們就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和紅心王后的勢力作戰。那樣多少有些危險，我們最好——」
轟！
梅林的話還沒有說完，驟然從屋外傳來的撞擊聲讓他頓時閉上了嘴。梅林和迪亞士對視了一眼，迪亞士手中的船炮便迅速蓄積起了金色的鬥氣，然後直接一炮將本來被結晶封死了的大門給轟開了來！
「該死的，區區幾隻不人不鬼的東西也想打敗本大爺嗎？」一個粗獷的男聲驟然從屋外響了起來，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疲憊，看起來似乎已經和外面的屍潮鬥了很久了，只不過因為梅林的結晶封死了房門，再加上眾人的交談讓眾人有些分心，卻是沒有一個人聽到了外面的戰鬥聲。
梅林卻忽然渾身一激靈，嗖地一下便衝出了房門。這個時候，不論是迪亞士還是薇薇安可都不敢讓梅林一個人孤身出去犯險，就在梅林衝出去的同一時間，三人便跟在梅林的身後一起衝出了房門。
「梅林？」一個溫和的聲音傳入了眾人的耳中，「這大概就是命運的指引吧，本來我還在找你，沒想到你卻先一步來到了我的眼前。」
梅林卻沒有先看向聲音的來源，他橫握着手中的法杖，奮力一掄便將幾隻擋路的行屍揮到了一旁。在行屍群中，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正半跪在地上，渾身的鮮血已經在地面上匯聚成了一個小小的血潭。他的一隻鏈子斧已經不翼而飛，左眼上也有一道深深的傷口，就連保不保得住這隻眼睛都說不定了。
重傷的貝奧武夫臉上仍然帶着一股狠厲的氣息，他一隻手握著那隻僅存的鏈子斧，用右眼看着梅林笑道：「老大，你也在這裏啊？」
「別說話，好好躺下。」金光四處飛射，一隻只的行屍在迪亞士的掃射之中瞬間四分五裂。朵拉迅速地來到了貝奧武夫的身邊，雖然她不認識貝奧武夫，但她能看出來眼前的高大男子與梅林交情匪淺。淡白色的霧氣迅速地包裹住了貝奧武夫，一瓶瓶魔葯也瞬間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侍從，我就知道你不是那麼簡單的人物。」梅林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轉頭看向了身後那個溫和的聲音傳來的地方。在那裏，全身的眼睛大張著的侍從正靜靜地看着梅林。
「我的名字其實不是侍從，而是全知者。」全知者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俯視着梅林和迪亞士，「一直以來，我都頂着暗影行者的名字，不過現在我終於可以重新出現在世人的視野里了。在黑暗裏生活的感覺實在不太好，不過今天——這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迪亞士忽然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眼前的全知者，緩緩地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你應該知道我是誰，這並不讓我感到意外。」全知者淡淡地笑了起來，「五十多年前，我和巴托麗商量着重現羅斯公國的輝煌，只可惜巴托麗沒能做到這一切。不過伊麗莎白卻是個很好的孩子，她記得她母親的遺願，記得那些曾經遭受的苦難，記得我們曾經對她的諄諄教誨。」
全知者張開了雙臂，所有的眼睛齊齊看向了梅林：「我是羅斯公國貴族之中最後的公爵血脈，是伊麗莎白的撫養人和監護人，是一百多年前的迪卡蘭，是尼德蘭第一任的議事長，是你們一直在追尋的那個人——我是【永不復行】七柱之一，永生者，迪卡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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