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Part.127 小人物的犧牲

傑克這個名字，梅林遇到了不少次——就在罪業之城中，那個帶領他們進入黑巫街的倒霉鬼也叫這個名字。

這是個很普通、很平凡的名字。在大街上叫一聲傑克，可能會有好幾個人同時應聲。

這也很符合獨眼大漢傑克的身份，他本來就是一個普通人。他有着平凡的工作，他的生活也很平凡。一直到剛才他開口時，梅林才發現這個看上去無比平凡的傢伙擁有一個絕對不平凡的身份。

他是監察部的監視者，是帝國之中最為可怕的那一類人。

指使傑克與梅林等人一起進入的，想必是琪亞娜，她之前所說的那位對聖女集會有所了解的監視者也很有可能就是他。傑克對於聖女集會的虔誠並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在，他對自己平日裏的生活確實是充滿了憤懣。但他對於聖女集會的虔誠只停留於自己的日常身份之上，監察部的使命，以及對於帝國的熱愛，永遠擺在這位獨眼大漢心中的第一位。

梅林一直覺得監察部才是真正的教派組織，因為監察部里的監視者們彷彿人人都是狂信徒一般，甚至比普通的狂信徒更加可怕。他們不懼死亡、不畏折磨、不受誘惑，只要自己死得夠有價值，那麼他們就會欣然赴死，甚至死亡時還會在心中高呼著帝國萬歲。

比如現在的傑克，他在魔法陣之中沒有發出任何痛苦的哀嚎聲，而是低聲吼道：「願為......獻出靈魂......」

他的聲音有些模糊，隱約有些聽不太清。雖然蒙面人毫無反應，但梅林的心中卻暗自嘆了口氣——蒙面人以為傑克所說的是願為聖女獻出靈魂，梅林卻知道傑克的真正意思。

被他隱去的兩個字，毫無疑問是【帝國】。

在琪亞娜的指使之下，傑克一直表現得很像一個普通的信徒，平凡的他根本讓人難以聯想到監察部三個字。既然他是一名監視者，梅林估計傑克已經發現了自己在那杯紅茶之中動了手腳，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喝了下去——梅林對於監察部的監視者們一直有些避諱，但這並不妨礙他對於這些為了自己的理想奉獻上一切的狂信徒們報以尊敬。

監視者們的信仰只有一個，那就是帝國。

從監視者的角度上來說，傑克最後對梅林暗示了自己的身份無疑是不理智的。一名好的暗處監視者，就算在自己將死之時都不會讓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梅林也能理解傑克的舉動，獨自一人在尼德蘭潛伏，最終在聖女集會之中發揮了自己的作用，傑克不願意這樣無聲無息地消亡在這裏，所以暗示了梅林，曾經有這麼一個叫做傑克的監視者幫助了他們。

梅林自然會記住他。

「你的信仰很堅定，我能夠感覺到。」蒙面人似乎比魔法陣之中的傑克更加緊張，他很希望自己寄以厚望了的傑克能夠成功堅持下來，然後成為王器能量的一部分，「堅定自己的想法，不要猶豫，只要你能堅持住，你的願望就一定能夠實現！」

可惜，蒙面人的願望最終還是沒能實現。

金光緩緩散去，一個黑色的人影站在了魔法陣中央——那雖然還有人形，但顯然已經不是人類了。

「該死，怎麼可能......」蒙面人身子一晃，忍不住向後退了兩步。在他的判斷之中，傑克應該是最有可能成功的人，他的信仰是如此堅定。但傑克最終卻還是失敗了，這一點大出他所料。

他不知道，傑克的信仰是帝國，而並非是聖女。

傑克所變化而成的怪物和人類的外形沒有太大的區別，只不過看上去瘦削了很多，身高也達到了兩米半。他的皮膚已經全部變成了黑色，面孔上只有一隻巨大的眼睛和一張大大的嘴。他環視了一圈，然後便搖搖晃晃地走向了梅林。

——怪物誕生了，那麼聖女就應該以身餵食，這是之前的所發生的事，蒙面人認為接下來也不會有什麼例外。所以他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再去想傑克失敗了的事，而是看向了下一個人。

——然而，一聲咆哮重新拉回了他的思緒。

「帝國......帝國萬歲！」怪物傑克的聲音極為低沉，但他的語氣卻非常堅定。他忽然轉過了頭，用那一隻巨大的眼睛緊緊地盯住了蒙面人，忽然仰天咆哮了起來！

這樣的話語，和之前想要進食顯然是不同的，所以蒙面人也不由得有些驚駭，他聲色俱厲地道：「你在幹什麼？趕緊進食，然後離開這裏——」

出乎他意料的事情發生了，怪物傑克沒有理會他的命令，而是咆哮一聲，一拳就打向了蒙面人的面龐！他的突然出手是蒙面人沒有想到的，不過蒙面人到底實力過人，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的身體忽然向後一仰，便躲過了怪物傑克突如其來的攻擊。

梅林嘆了口氣——這一次，他不是在心中嘆氣了，而是張口輕輕地嘆了一聲。

傑克今夜的死亡本就是必然，因為不論梅林他們是否出現，傑克都會在今夜進入聖女集會，然後被選中成為候選人，最後再變成這樣的怪物。雖然聽上去梅林給自己找了一個安慰的借口，但他心中仍然對於傑克有些淡淡的愧疚——他沒能拯救傑克，所以他心中在怪罪自己。

——好吧，傑克，你倒是放心大膽地將後面的事情交給我們了......

「喂，那邊的那傢伙。」梅林抬起了頭，終於開口了。

他沒有再使用自己之前那個女性的聲音，而是重新恢復了自己本來的聲音。隨着他的聲音響起，他甩手就將自己身上的長裙扯了下來——梅林有些不滿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武者標準的緊身長衣長褲長靴，他還是更喜歡魔法師那種寬鬆的裝束。

梅林的開口，意味着他終於決定動手了。這對於布倫希爾德等人自然是一件好事，她們倆早就對這個扭曲瘋狂的教派恨得牙痒痒了。最急切的布倫希爾德反手從腰間一抹，兩道銀光就從她的腰間閃了出來——她那兩柄細劍顯然不是什麼普通的武器，至少剛才居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她將這兩柄武器帶了進來。

蒙面人轉過了頭，他當然記得梅林的聲音，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已經接連兩次敗在了梅林的手下，這樣的事他怎麼能夠忘記。但他對於梅林出現在這裏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對於梅林的穿着感到有些意外而已。他輕輕嘆了口氣，看着梅林道「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會任由我好過的，我早有預感——只不過我沒有想到你會偽裝成女性進入，不得不說你的偽裝足以以假亂真，這就是先天優勢吧？」

怪物傑克並沒有急着攻擊，而是如同一隻野獸一般停在了一旁，用那一隻獨眼緊緊地盯着蒙面人。而蒙面人所說的垃圾話對於梅林肯定是毫無作用的，在垃圾話這方面梅林不管是使用還是抵抗都頗有心得。梅林抖了抖肩膀，看着蒙面人輕聲道道：「我現在大概了解了你們的力量，不得不說，我本來以為我們這邊更有人數優勢，不過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我能問問像這樣的怪物你們有多少個嗎？」

「看你的樣子，你似乎還打算全身而退？」蒙面人饒有興趣地看着梅林，他沒有回答，而是搖了搖頭道，「你現在仍然很自信，雖然我不明白你的自信從何而來。當你們進入到這裏時，也就代表着你們沒有了出去的路，還沒發現嗎？」

他用手指了指門外，笑着道：「還是說，你們有信心對付外面的傢伙們呢？」

「有沒有信心，試試不就知道了嗎？」梅林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他指了指旁邊的怪物傑克，輕聲道：「別忘了，你的怪物們已經有一個被我成功控制了，要不要試試我還能不能控制別的？」

蒙面人忽然沉默了，他心中也有些疑惑，因為他不明白梅林是如何做到操縱怪物傑克的。而梅林此刻也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緩緩投向了身邊的傑克。

——這是小人物的犧牲，但卻改變了整個事件的走向。

——因為傑克所作出的奉獻，他們才擁有了離開的資本。而只要他能夠全身而退回到大本營，那麼所有的事情都將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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