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Part.81 故人

傍晚時分，梅林跟隨着維多利亞來到了東區的一片人聲鼎沸的鬧市之中。

雖然東區作為參賽者們的場所，危機幾乎存在於各個地點，但那並不代表着沒有尼德蘭人會來到東區——商人們敏銳的嗅覺早已嗅出了這裏所蘊藏的巨大商機，因為這些參賽者們才是最大的客人，他們每天所要消耗的物品不計其數。上到各種藥品和武器防具，下到每天必須的食物和水源，他們都會在第一時間一掃而空。

不止是商人們發現了這裏的商機，那些如禿鷲一般貪婪的亡命之徒也紛紛聚集在了這裏。他們之中有的是在海選賽中被刷下的失敗者，有的是凶窮極惡的匪徒，他們等待着有人雇傭他們去為自己清除自己的對手或是仇家，同時也等待着有那麼一兩個狀態不佳的正賽選手正好落入他們貪婪的目光之中。

他們隨時等待着這樣的機會。

如果梅林孤身一人大搖大擺地出現在東區集市上，或許所有人都會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在那份名單之上，梅林畢竟是排在最後一位的五大公國選手，與他們之間的實力差距應該是最小的，如果群起而攻之，說不定真能得手——至少他們是這麼認為的。

梅林雖然不懼這些躲在黑暗裏的傢伙，但是他們飛蛾撲火一般地前赴後繼多少還是讓梅林感覺有些頭疼。所以當他們來到東區集市時，梅林已經用變形術將自己變成了一個面目猙獰的瘦高漢子，手上握著的法杖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一根雙手大鎚。

「你現在的樣子活像是那種活不過兩章的龍套。」維多利亞輕笑着對梅林道。

梅林撇了撇嘴：「說正事，你到底要帶我去見什麼人。」

就在不久之前，維多利亞居然告訴自己她找到了一位實力精湛的預言家，希望梅林能和自己一起去見識一下——造物主在上，要知道眾人身邊就有一位掌握了群星推演的超級預言家，雖然這位小預言家實力還有所欠缺，但是在預言這種能力上，薇薇安幾乎便是代表着最高級別的那一類人。而現在維多利亞居然想要自己跟她去見一位不明底細的「預言家」，這種話多少顯得有些愚蠢。

所以梅林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道：「咱們多久出發？」

——這種話雖然顯得有些愚蠢，但是維多利亞可不是一個愚蠢的女人。雖然這個女人一直抱着讓自己在她面前認輸的可怕想法，但是那並不代表着她是一個不分輕重的傢伙。雖然梅林不明白維多利亞到底想做什麼，但至少兩人認識了也有一年有餘了，最基本的信任還是有的。

——當然，如果維多利亞不會沒事就想和他決鬥就更好了。

於是當兩人並肩來到東區集市時，沒有人將目光投向維多利亞身邊這個其貌不揚的男人，更多的目光投向的是梅林身邊面目姣好的維多利亞。維多利亞一向給人一種宛如女王一般的氣質，她本就頗為高挑的身材更讓她這種氣質顯得尤為出眾。不過當她身上散發出六階巔峰魔導士的魔力波動時，九成九的人就識相地將自己不太禮貌的目光收了回去。

當兩人停在一間被兩個身上裝備頗為精良的雇傭兵看守着的房屋前時，梅林便不由自主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轉頭苦笑着看向了一旁的維多利亞——維多利亞說的居然是真的，他們現在真的是來到了某個預言家的房屋前，那上面掛着的「營業中」的巨大牌子讓梅林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因為這裏看起來不像是預言家的工作地點，反而像是某個江湖騙子的傑作。

「今日的名單已經排滿了，如果你想和預言師見面，請先在我這裏排號。」梅林剛剛準備進入，一名傭兵便攔住了梅林，他的表情很認真，看來這位預言家的生意極為火爆。

梅林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道：「你們不是還在營業中嗎？那我進去看看總沒有問題吧？」

這名傭兵顯然對於對付梅林這種油嘴滑舌的傢伙極有經驗，他想了想，忽然轉身就將牌子翻了一面。他滿意地對着牌子背面的「休業中」點了點頭，轉頭看着梅林道：「請排號。」

「......排號要排多久？」梅林和傭兵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許久，終於嘆了口氣道。

「在您之前還有七十三位顧客，大概三天之後就能輪到您了。」另一位傭兵熟練地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本子，翻了翻后拿出了筆看着梅林道：「請告訴我您的名字和年齡，我會為您登記。」

維多利亞有些好笑地開口了：「你們的預言家不是出了三個謎題嗎？不是說能夠解開這三個謎題的人就可以直接去見她嗎？」

梅林忽然看了看維多利亞，因為他發現維多利亞似乎認識這位預言家，甚至知道是「她」而不是「他」。那名傭兵盯着維多利亞地面孔，良久才慢慢道：「您說得沒錯，這位高貴的女士。如果你們能夠回答上這三個問題，那麼我們自然會讓你們直接進入屋中。」

第一個開口的傭兵極為熟練地從自己的胸甲里掏出一張紙，遞給了梅林——梅林看着那張寫了三句話的紙條，不由得有些訝然地揚了揚眉。

——紙張顯然是出自於帝國的產物，這種金合歡木製成的紙張只有帝國境內才有所出產。這種紙張價格不低，但它們的輕巧與韌性是帝國貴族們的最愛。紙上的筆跡也能看出是帝國人的筆跡，只有帝國貴族才會在寫字時使用這種古帝國式的右傾花體字，這種書寫方式一向被帝國的貴族們吹噓為「真正的貴族才會掌握的書法」。

更讓梅林驚訝的是紙上的三句話。

「帝國學院最著名的名言是什麼？」

「請說出怒焰之潮閣下的兩個同學的名字。」

「精靈族裏最油腔滑調的精靈是誰？」

這三個問題看上去都毫無關聯，但梅林卻恰好都知道它們的答案。尤其是第二個問題，這第二個問題幾乎直接就暴露了這位預言家的真實身份。這種暴露極為巧妙，因為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太過久遠了，怒焰之潮閣下的同學只怕現在都已經垂垂老矣，讓他們自己來都不見得還記得起自己是怒焰之潮閣下的同學。但這個問題梅林卻知道答案，而且恐怕也只有當時參與了那一場戰鬥的人們，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至於第三個問題，梅林可以百分之百地確定，說的應該是自己。

「第一個問題，刻在奧術門上的，聖人亞里士多德的名句，【人生的價值不只僅僅在於學習，還必須有思考的能力】。這是帝國學院的開創者們為了警示學生們特地刻在奧術門上的。」梅林嘆了口氣，將紙遞了回去。

兩名傭兵對視了一眼，並沒有什麼表示。事實上雖然這個問題有些偏，但並不是沒人能夠回答起來的，真正為難人的是後面的那兩個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的問題。

見傭兵將那張金合歡紙收了回去，梅林繼續道：「第二個問題，怒焰之潮閣下的同學是尤瑟夫閣下和......傑拉德的孤兒，羅門羅傑拉德。」

兩名傭兵中的目光之中齊齊閃過了一絲驚駭，這是他們遇到的第一個能夠回答這個問題的人。就在梅林正要回答出第三個問題時，一名傭兵果斷地伸出了手打斷了梅林的話：「這位先生，您可以直接進去了。第三個問題，請直接回答給預言師聽。」

梅林看了看這兩位傭兵，搖了搖頭便走向了緊閉的房門前——他的眼光何其毒辣，這兩名傭兵雖然穿着和傭兵無異，但是不論是說話行事的舉止還是他們不由自主露出的氣勢，都讓梅林確定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身上的那股氣勢雖然很不明顯，但是對於梅林而言就再熟悉不過了。這是只有自己人才能察覺到的東西，梅林敢打包票，如果檢查這兩個傢伙的身體，一定能夠從他們身上找到黑色的蛇形印記。

——這根本就是兩個隸屬於監察部的監視者。

巨大的木門被梅林緩緩推開，維多利亞微笑着跟在梅林身後，低聲道：「那第二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答案的？」

「——噢，您在上一次事件之中沒有參與進來，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梅林聳了聳肩，「這是秘密，是我們上次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之中建立起來的獨特暗號。」

——主教閣下果然永垂不朽，就連人死了名字都還會不停地被提起。梅林心中暗自笑了起來，不知道那位強大的魔導師如果知道了他的名字被自己這一幫人當暗號使用，會不會氣得從尼夫海姆爬回來。

在上一個故事中只在開頭結尾混了個臉熟的維多利亞學姐看來不太明白梅林的意思，不過梅林已經沒有再和她說話了。他笑着走入了屋中，搖頭道：「卡斯蘭，你怎麼也跑到這裏來了？」

房屋中，許久不見的卡斯蘭坐在一張沙發椅上，微笑着看着梅林兩人。她的臉上已沒有了當初那種永恆的面若寒霜，此刻的她身上竟是有幾分溫柔。她嘆了口氣，看着梅林道：「第三個問題，你知道答案是什麼了嗎？」

梅林反手將門帶上，緩緩地解除了身上的變形術。銀髮的精靈指著自己的鼻子，微笑道：「是我，我就是那個最油腔滑調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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