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Part.12 寒冰與大地的交鋒
在梅林出現的那一瞬間，光頭男子的面色終於變了。
他沒有想到梅林能夠這麼快地就能從迷宮之中脫身。
更令他沒想到的是，梅林居然是帶着培克一起來的。
若是梅林孤身一人回到了院子裏，他還並不會覺得是一個太大的麻煩。雖然梅林能夠戰勝薩麥爾，雖然梅林精明狡猾，但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之下，梅林的聰明才智也無法彌補這個極大的鴻溝。
但再加上一個只比他弱上一線的培克，這個問題就有點難以處理了。
培克身為監察部暗特使，知曉其實力的人事實上並不太多。但光頭男子卻是知道培克的實力的少數人之一，他早已通過了某人之口對監察部的眾人們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培克通過揠苗助長的方法讓自己成為了七階魔導師這事他當然知道，他雖然有自信能夠打敗他，但也絕對做不到毫髮無損地完勝培克。
更麻煩的是，培克身邊還有一個梅林。
光頭男子轉向了梅林，他灰濛濛的目光緊緊地鎖在了梅林身上。
梅林出現的太早，也太巧了。
如果不殺掉薩麥爾，那麼知曉他身份的薩麥爾一定會將他的身份以及他知道的一切暴露給眾人，那樣可能會導致整個計劃全盤皆輸。可是現在在兩人的注視之下想要殺掉薩麥爾已經有些力不從心了，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逃離這裏，或是將三人全部擊殺在此。
他有些後悔，自己就應該趕緊下手把薩麥爾斬殺在此的。
「梅林。」光頭男子冷笑着開口了，「你很厲害，比我想像的還要厲害。我的惡靈居然連困住你十分鐘都做不到，這一點我確實沒有想到——怎麼做到的？」
梅林笑了笑，舉起了自己的大法杖，那藍色的光點仍然在法杖頂端閃耀。
「標記魔法？你們剛才戰鬥的時候還有空放標記魔法嗎？」光頭男子眯了眯眼，忽然瞭然地嘆了一口氣，「——我明白了，那個金幣，你之所以把那個金幣丟回了薩麥爾身上，只不過是將標記魔法放在了他身上而已。」
梅林也眯了眯眼：「我比較好奇，為什麼城裏會有第二個使用惡靈的傢伙？」
他這話一出口，面色大變的除了那光頭男子以外，培克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培克立刻轉過了頭，死死地盯着梅林：「什麼意思？你是說，這傢伙和我們昨天遭遇的那個操縱惡靈的傢伙不是同一個人？」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提前在薩麥爾身上放下一個標記魔法嗎？」梅林看着光頭男子，口中卻在回答培克的問題，「我在進門的一瞬間，就嗅到了一股安魂花的氣味——啊，是的，就是我們昨天嗅到的那股氣味。顯然，這位先生並不知道我能夠在空氣中分辨出安魂花的這股香味，所以他利用自己的偽裝術躲在房屋裏，觀察着我的一舉一動。不得不說，很厲害的偽裝，我完全沒有發現這位光頭的先生的行蹤，我甚至在懷疑薩麥爾就是那個驅使惡靈的傢伙。」
「說實話，我一開始其實並沒有意識到房間里還有一個人，而薩麥爾這傢伙的暗魔法和黑魔法又有些微小的相似之處，有的地方也是有可能會用到安魂花的。所以當我進入房間時，我並沒有將安魂花的氣味放在心上，只是為了以防萬一將標記放在了他身上而已。」梅林說着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薩麥爾，那到時候我追蹤到他時大喊一聲『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預料之中了，看看你懷裏的金幣吧！』這樣的話看上去一定很帥吧，可惜……」
培克輕輕地咳了咳。
「——不好意思，跑題了。」梅林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真的讓我確定薩麥爾的房間里還有第二個人的，是你的惡靈導致的。」
「我的惡靈？」光頭男子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梅林笑了起來：「你並不是襲擊那幾位王族的兇手，因為那個襲擊王族的惡靈為了逃離我們，使用了【分魂】，它的力量已經不足以再像之前你所做的那樣大幅度地改變周圍的環境了。這些事你都是不知道的，所以你選擇使用惡靈來襲擊我。你以為惡靈的襲擊足夠隱蔽，就算被猜出來了是有人襲擊，也猜不到是惡靈在暗中搞鬼。退一萬步來說，縱使是我們撞了大運發現了惡靈的存在，也不會將目標放在你身上，而是將目標鎖定在那位襲擊王族的惡靈身上——我說的對嗎？閣下？」
梅林頓了頓：「可惜，你並沒有得知昨晚發生的所有事，不知道我能察覺安魂花的氣息，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惡靈】的存在，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了惡靈的能力是【牆】，不知道那隻惡靈已經受到了重創，也不知道我一開始就對薩麥爾的這個小院有所懷疑了。我脫離了你的迷宮之後，便立刻讓附近的居民們去把在城北搜查黑魔法師的監察部的人找了過來，這也是為什麼我會和培克一起來到你面前的原因——你什麼都不知道，卻想當然地使用着過時的情報制定了一個毫無作用的計劃，這導致了你失敗的必然性。」
光頭男子忽然咧了咧嘴，他那沒有下唇的血盆大口由於他的動作都滲出了淡淡的血絲。他似乎是真的在笑，他臉上帶着愉悅的笑意鼓起了掌，似乎對梅林的話語極為認同。
「很精彩，我已經萬般防備你了，沒想到你還是比我想像的要更加聰明一些。」光頭男子讚歎地搖了搖頭，「我太小看你們了，果然就不應該為了偷懶而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一開始就先把你扼殺在此多好。」
梅林眯了眯眼，沒有說話。光頭男子卻遺憾地搖了搖頭：「不過無所謂了。你的推理很精彩，算是給了我一個意外的驚喜，也教會了我永遠不要偷懶的道理——所以為了回饋你，我也教你一個道理吧。」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你那些小手段最多也就只能讓你多苟延殘喘片刻而已。」光頭男子仍然閉着雙眼，但他的左手已經抬了起來。
培克疑惑地看着光頭男子，忽然間，地面異常的震動讓他驚呼出聲：「地面！」
「我知道！」梅林皺了皺眉，一把抄起地面上的薩麥爾便跳上了院牆。培克剛剛來得及用寒冰凝成高台將自己帶上天空，無數的尖刺便從地面毫無徵兆地騰了起來！
光頭男子剛才聽梅林說話時，顯然就一直在準備魔法了。他花費了這麼久準備出的魔法顯然不可能就是在地面上冒出來幾根地刺那麼簡單，梅林和培克也心知肚明。所以他們雖然身在空中，但目光卻仍然緊緊地跟隨着地面上的尖刺。
人類是不會飛行的，身在空中時最缺乏的是什麼呢？
——是躲避的能力。
那些尖刺忽然從地面上蜂擁而出，帶着劇烈的風聲沖向了天空之中的培克和院牆上的梅林！
那地刺的衝擊頗有些像薩麥爾之前的群鴉，但群鴉是由魔力做成的，撞擊過後便化作了雲霧，這地刺就全然不同了。培克也有所準備，在升上天空的同時便念出了七階冰魔法【永凍高牆】的咒語，那些地刺便全部釘在了培克身前刻着冰藍色符文的冰牆之上。但培克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卻駭然發現了地刺的詭異之處。
那些地刺如活物一般，正瘋狂地鑽向冰牆之內！
培克暗罵一聲，雙手按住了他所在的寒冰高台之上。四周的氣溫驟然降低，以培克為中心，忽然展開了一個僅有數米之大的圓形圓環。
這個魔法大家都見過，因為其實就是極寒光環。
但不同於之前在馬利克公爵府的極寒光環，那個極寒光環雖然範圍大，持續時間極長，但效果也就是將環內特定的東西降溫而已。而他現在所釋放的這個極寒光環雖然如此之小，但他所釋放的魔力總量和昨日大不相同，效果也是天差地別。於是幾個呼吸的時間，那些地刺鑽入冰牆的速度便大幅度地降低了，甚至不少的地刺直接被極度的寒冷凍出了一道道裂痕！
魔力漸漸地消耗盡殆，插在冰牆之上的地刺也分析崩離了無數的土塊散落了一地。培克雙掌一合，收起了極寒光環。他抬起頭看向光頭男子，光頭男子正在迅速地念著咒語準備下一個魔法。培克冷冷地笑了笑，然後雙掌一拍地面！
——輪到他轉守為攻了。
一把由寒冰構成的大劍忽然漂浮在了培克的頭頂。那柄大劍長達五米開外，劇烈的寒意就連遠處的梅林都覺得身上有些發冷。培克當然感覺不到寒意，他站起了身，右臂狠狠地往下一揮，那大劍便勢若奔雷一般直直地沖向了光頭男子。
若不是這魔法呈大劍的形狀，光頭男子都幾乎以為這就是一記再普通不過的魔力冰錐。但他之前已經吃了一次大意的虧了，雖然那大劍之上附帶的魔力甚至不如五階魔法，但他仍然打起了十足的精神——他冷哼一聲，一隻黑色的石質巨手從地面驟然升起，七階的土系魔法【沉重之握】直直地抓向了那柄巨劍！
大劍雖然大，但仍是比那巨手小上了兩分。巨手乾脆利落地抓住了大劍的劍鋒，整柄大劍三分之二的劍鋒都被那隻巨手包裹其中。巨手微微一頓，旋即一用力便捏成了拳——巨手捏成了拳，那本來在拳內的劍鋒自然化作了漫天的冰渣。
培克卻忽然笑了起來。
他不怕光頭男子用強大的魔法打碎他的大劍，他只怕光頭男子像烏龜一樣縮在殼裏。正好，光頭男子這次吸取了他跟薩麥爾對抗時的經驗教訓，直接就用魔法轟碎了那把大劍。
大劍的碎片，忽然在空中停了下來。
這種完全違背物理的情況發生的原因很簡單，因為魔法並沒有結束。
魔法的本質是魔力，但除了像梅林那樣的無系魔力以外，別的魔力都會具象化為如元素之類的物體。當承載魔力的載體被外力破壞時，絕大部分情況下其中蘊含的魔力也會隨之流逝而煙消雲散。
這話的意思，並非培克的魔法不是這絕大部分之中的一員，而是想提醒各位發生諸位眼前所見的這一幕的實際原因——【載體】。
培克的大劍，並非是這個魔法的載體。而真正的載體，是無數的冰。
培克身為七階魔導師已經快十年了，這十年他的魔力雖然難以再有精進，但他對魔力的控制力和使用上的創造性卻是一天比一天強。他的攻擊，怎麼可能就只是單純的這麼一把巨劍而已？
光頭男子面色一變，忽然睜開了眼睛。在他的眼前，無數的碎冰渣化作了無數的冰劍，正在空中指向了他。那些劍也並未就直接發起攻擊，而是就這樣懸浮在空中。
懸浮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只有幾息的時間——因為它們等夠人數了。
或許用人數這個詞形容有些奇怪，但事實確實是如此。鋪天蓋地的細小冰劍如暴雨一般襲向了光頭男子。這冰劍的數量已經不是肉眼所能看清的了，不論是薩麥爾的群鴉，還是光頭男子之前的地刺雨，都和這冰劍的數量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石刺、石爪、石牆、石膚，光頭男子幾乎將自己能夠瞬發的所有魔法挨個使了個遍，但那些冰劍一柄被擊碎了就變作了兩柄更細小的劍，這樣無窮無盡地增長下去，光頭男子已經不願去想自己現在要面對多少冰劍了。他臉上忽然露出一絲惱怒，這是身為八階魔導師被七階魔導師逼到這種地步的惱怒。他身為地系魔導師，本來在地面可以使出各種各樣強大的魔法，甚至能夠引起小規模的地震，但這些對培克都沒有太大的作用——這傢伙在天上。
所以他忽然伸出了右手，然後在空中一捏。
之前碎裂的地刺本來已經化作了一地的碎石，但現在隨着他這一握，那些地刺的碎土塊宛如活過來了一般紛紛聚在了一起，重新變回了地刺的形狀——不止如此，在它們復原的同時，無數的冰劍被那些碎石塊包裹在了其中，被碎石塊一起封入了地刺之中！
既然打碎會變成增加它們的數量，那麼就將它們徹底的封印起來。光頭男子選擇了最消耗魔力的手段，選擇了用那奇特的【耳聽為實】的能力將地刺復原，通過地刺的魔力來封印冰劍——但不得不說，這一招極為管用，漫天的冰劍幾乎被他這一手一掃而空。
光頭男子再一次看向了地面。他並沒有直接看向培克，他知道培克身邊又飄起了幾柄大劍，幾柄他僅僅是應付一柄都有些棘手的大劍。
但他已經失去耐心了，從他睜開眼睛的那時起。
他的動作薩麥爾再熟悉不過了，在他低頭的那一瞬間，掛在梅林肩上勉強恢復了半邊人形的薩麥爾就已經尖叫出聲：「小心他的眼睛！」
梅林有些難受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培克卻已經注意到了光頭男子的腳下——一片灰色的虛空忽然出現在了他目光所及之處！
「眼見——為虛。」
光頭男子驟然抬頭，看向了培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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