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萬萬年前的齊天大聖

朗月當空，四野靜謐。

巨翁渾壯的身姿依舊屹立大地之上，神情中飽含的壯烈久久不能退散。

天第一感覺無趣的瞥視巨翁一眼，拍拍他肩頭說：

「差不多可以了，我們還要回義莊繼續把戲演完。最近我檔期也挺緊張的，沒多餘時間陪你在這擺架勢。」

巨翁一點他那顆黢黑的大頭，昂了一聲。

隨之二者便挪身抬步，準備向義莊方向而去。

可是沒等他們邁完第二步，只見前方突然起了濃濃的白霧。

天第一和巨翁打眼一瞧，戛然停住身子。

「前邊有人在野炊？」巨翁眨巴了幾下他那雙大眼，傻兮兮來了這麼一句。

「別廢話，那明明是白霧，不是白煙。」天第一機警的提溜著雙眼盯看前方。

即刻，白霧中又放射出耀眼的白光，繚繞曼妙，如夢如幻。

「哇哦！好美呀！」巨翁見到這一幕咧開大黑嘴憨笑着，陶醉在他那張大黑臉上顯露無疑。

天第一併沒有因此而亂了心智，他眉頭深鎖思慮著，想快些對前方到底是何物做出準確的判斷。

瀰漫！

盤旋！

飛騰！

白霧在白光強烈的映照下，似踏着什麼悠揚的曲調，規律的舞動。

「那到底是什麼？我為什麼看不出來？不是妖霧，更不是仙霧，究竟是什麼品種的霧，怎麼就突然出現在那裏？」天第一撓著頭皮，內心在費力的糾結。

「哇哦！我感覺我是仙女！」天第一在苦思冥想的時候，巨翁已來到前方白霧中騷浪樣的扭動着他那龐大的身軀，扭的忘乎所以。

「不好！」天第一看到白霧中已入迷醉的巨翁，心當即就咯噔一下，臉上現出不祥的神情：「是不妖不仙有形之外的無形迷霧，我得趕緊溜了！」

想完，天第一身子快速向後一轉，飛快的噌噌噌跑出一段距離，兩手向上一揚，預備飛行。

然這時一個聲音在後面迷霧中傳出。

「天第一，你急着跑什麼呀跑，俺還沒放完霧呢，回頭再看會啊！」

天第一身子一遲鈍，猛嘬一下嘴，斯哈一聲：「這聲音好像在哪裏聽過，啊！是唐僧。」

果然，在那團忽緊密忽稀薄的白霧後面，透過間隙可以隱約看到唐僧手拿把大扇子，蹲在一個形同火爐形狀的器皿，叫做無形迷霧盅一旁，對着它不住的扇啊扇。

無形迷霧盅里的白霧被唐僧扇的，一股一股往前方的白霧團里擁擠聚攏。

天第一恍然驚悟，然等他回過神再想向天飛行時，只感覺身子似被一座大山壓住，雙腳好像被死死定在地上，如何都動彈不得。

天第一無奈嘆息一聲：「唉，已經遲了！」

「當然會遲，因為你面對的是一個強者，孫悟空！」

天第一背後，孫悟空嗖的蹦了出來，毛茸茸的猴臉上洋溢着自信和笑意。

可就在孫悟空準備挺直腰板發出幾聲勝利的哈哈大笑時，天第一的一句話讓他瞬間從天堂掉到地獄。

「定身法術學的很到家，不愧是當年菩提祖師最得意的徒弟。」天第一笑着說。

孫悟空一聽天第一突然說出的這句話，臉上的得意瞬間消無，驚愕隨即上臉：「你竟然知道我師父是菩……」

孫悟空環顧一下四周，湊到天第一身前，縮小聲音說：「你怎麼知道我師父是菩提祖師？你到底是誰？如何知得這些？」

天第一再一笑，聲音幽幽的回道：「別這麼吃驚，做為一個強者，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是很掉面子的。」

「別跟我廢話，我問你，你是怎麼知道的？你到底是誰？」孫悟空變得嚴肅謹慎，不像往日那般鬆鬆散散。

「嗨呀，知道就是知道，這有什麼所謂呢？我就是我，這又有什麼所謂呢？」天第一明顯的在吊孫悟空胃口。

孫悟空怒氣爬上面容，他向空中一伸手。

唰——

金光閃閃的棒子疾速飛至他的猴爪子上，嗡嗡震響，這是孫悟空要戰鬥的警告。

孫悟空怒氣猛漲，他把棒子咚的杵在地上，然後噌的將頭頂到天第一面前，獠牙一呲，低吼道：「我要你馬上告訴我，不然我毀了你！」

天第一呵哧一笑，毫不畏懼道：「威脅我？有趣，記得好久都沒有人站在我面前威脅我了，沒想到今天居然有，而且還是只猴子。」

天第一說完，瞅著孫悟空哈哈直笑。

「呀！氣猴！知道這個秘密的都要死！」

孫悟空的獠牙開始呲的更凶，平常看起來比較溫善的一張猴臉，此刻大變了樣，暴戾之氣在他猴臉上涌動。

他蓄勢慢慢揚起了棒子，舉的很高，就準備朝着天第一的頭砸下去了。

正這時，後面白霧中唐僧手提拉着過於長的僧袍一角，一顛一顛的跑來。

「悟空啊，悟空啊，我們演的是文戲，不是武戲啊，戲過了，你這一棒子下去鬧出了仙命，仙界是要找你麻煩的！」

唐僧扯著嗓子喊完這段話的同時，也跑到了孫悟空面前，然後從衣袖中快的掏出一張黃條帶，啪的一下拍貼到孫悟空腦門上。

孫悟空及時被定在了那裏，揚著棒子保持着僵硬的身姿，像一座雕塑。瞬時孫悟空臉上涌動着的暴戾之氣也散開了。

唐僧一見控制住了局面，便揮一把額頭上冒出來的冷汗，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幸虧本高僧跑步速度快，假使晚一步的話悟空就釀成大禍了！這猴子太不讓人省心了。」

後方白霧中，巨翁還神魂顛倒的扭動着身軀。

唐僧一看被孫悟空施了定身法術的天第一，一撇嘴說：「你這個做仙的可真夠壞的，好好的仙不當，非得與妖同伍，跑這來演什麼戲，還把俺徒弟氣炸了毛，跟俺家猴說啥呢？把俺家猴氣的都撅棒了！」

很明顯，唐僧很納悶。

天第一眼珠子朝上一翻：「我倆之間的事你就不用知道了，這會是秘密，也會是籌碼。」

天第一說完嘿嘿笑起來。

唐僧一撇嘴說：「不說拉倒，瞅你那樣兒吧，笑起來露倆大板牙，跟倉鼠似的，還神仙呢，嘖嘖～～」

天第一眼珠子再一翻，毫不在意唐僧跟他講什麼。

之後，唐僧確定消了暴戾之氣的孫悟空不再朝天第一炸毛了，便將孫悟空腦門上的黃條帶取下，然後塞回衣袖裏。

「多虧佛祖在夢裏給俺的這封戾咒符條，所以在猴子啥時候炸毛了才能簡簡單單的控制，要是沒它俺還不得費多大勁，受多大罪呢！」唐僧拍拍衣袖說。

孫悟空瞟了天第一一眼后，再不去理他，也不正眼瞧他，而是嗖的閃現到後方的白霧裏，拔根猴毛變出根捆妖繩綁住跳舞扭腰的巨翁，然後張開嘴哈一口氣熏暈了他。

接着驅散了白霧，收起了無形迷霧盅，再又在地上突的生起了一堆篝火，坐在了火堆旁。

「師父，火好了，現在已經子時，一萬年出現一次的絢爛天景再半個時辰就會在夜空之中顯現了，快過來坐吧，我們邊烤火邊等。」孫悟空向不遠處圍着天第一不住轉圈嘖嘴的唐僧喊道。

唐僧應一聲，噗噠噗噠跑到火堆旁，接着坐下：「悟空，你把那天第一給施法術咻過來，咱們一邊解密，一邊烤火，再一邊等著看絢爛天景。」

唐僧打了一個哈欠，伸伸腰又說：「看來今夜又要無眠了。」

咻——

孫悟空猴爪在空氣中一抓，那被施了定身法術的天第一嗖的從不遠處瞬移到了火堆旁。

唰——

一顆流星從夜空劃過，唐僧見到后雙手合十許了個挺長時間的願望。但他的願望都是與眾生，與大愛有關。他願望萬物平安。

火焰燃燒木柴發出的噼里啪啦的聲音驚擾了這一小片天地。

同時火光也照亮了這一小片天地。

被孫悟空用口氣熏暈的巨翁這會竟倒在地上打起了呼，他的呼吭吭的，在震動這一小片天地。

孫悟空由於在地上待久了渾身會發癢，於是他便就近找了棵樹嗖的蹦了上去，抬頭看着夜空，似在看某一片雲。

可又因為黑夜的緣故，雲在空中就如同虛影，孫悟空除非瞪着眼使了勁的看才能看到。

火堆兩旁的唐僧和天第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看了好一會兒。

「你長鬍子了。」天第一突然說。

「你覺得你這樣說話顯得自己很幽默嗎？」唐僧質問。

天第一搖搖頭：「可我好歹是個仙，你們這樣做不好吧？」

「不好？你一個仙干出了妖的事還有臉說不好？」唐僧反問。

「我承認從開始七陽城到今晚做的這些事有點兒太不地道了，但是你不覺得我演技很高超，安排的劇情很縝密嗎？」天第一臉上泛起興奮的說。

「你自己認為的而已，就像你的名字，太自以為是了。當然，我也不避諱的說你確實騙到我了，在七陽城，在災難和眾生面前，我和悟空都亂了心智。記得你之前說悟空的火眼金睛失靈是那烏雲造成的，悟空他中了迷障，眼睛也就真看不清人或者妖了。可是到我今晚扇向你迷霧的時候，你的眼睛卻依然看得真切，你的心智還是如此堅定。」

「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罵我？我聽的很糊塗。」天第一笑着說。

「其實你很清楚，糊塗的是別人而已。」唐僧眼中帶着深沉。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我想聽的是你和猴子什麼時候發現這一切是我在幕後操縱的。」天第一有些迫切的問。

「就是今晚，那黑玩意來找悟空復仇的時候。」唐僧回道，然後往火堆里丟了一根木柴。

火星騰的飛升向半空，激起的黑灰漂浮向四周。

天第一聽着，豎直了耳朵，神情變得專註。

「悟空在屋頂再次看見復仇而來的巨翁的時候，他也就看穿了一切，別忘了此時悟空的火眼金睛已經復原。既然你們在演戲，那我們也就陪你們演唄！悟空在向巨翁應戰的時候，也就是悟空飛離屋頂的前一個瞬間，他的一個的分身鑽進了我的夢裏，然後把一切講給了我。我還能怎麼辦？既然如此就陪你玩玩嘍，其實不瞞你說，曾我在長安未開始取經之前的時候，僧人是我的主業，演員是我的副業。」

唐僧說完，嘿嘿笑兩聲。

「別停，繼續講，我要聽細節。」天第一聽的很認真的催促道。

唐僧一點頭繼續講道：

「在悟空引巨翁走後，在你到來之前，中間突然而來的官二代可算是我和悟空反演劇情中的點睛之筆，雖然她屬於是串戲的，但多了她精彩度就提升上來了。如果沒有她，在暗處偷窺我的你不會有很好的理由和借口順理成章的進破屋來，一個救人於水火之中的英雄是你最喜歡的人設。」

唐僧說着，看了眼躺在樹上孫悟空，問了他句絢爛天景什麼時候出來？

孫悟空回唐僧句，快了！

緊接着唐僧繼續說：

「之後你也就發出兩道金光打昏了高翠蘭，救了我。然後我們就對話，對話中我慢慢的套出了你的來意，同時這也是你最終目標，得到悟空身上的一件東西！可我想說的是，你問悟空要東西幹嘛先來找我？」

唐僧無奈的搖頭笑兩聲，繼續說：

「再之後悟空就回來了，還帶回了他的小弟，那個被悟空打服了的黑玩意巨翁，你要知道，悟空是最不喜歡收小弟的，他這樣做無非是順水推舟，順着你的劇情，推我們的橋段。最後那黑玩意就要講他的故事，我和悟空假裝要聽，然後在此時我用眼看悟空的時候已經在交流下一步劇情了，就是讓悟空以官二代高翠蘭這個借口，我們兩人進行一場稀里糊塗的對罵情節，其實這個時候你有沒有發現整個故事都已經緊緊的完全掌握在了我們手裏呢？」唐僧問。

天第一聽着，若有所悟的點點頭。

「進行對罵情節無非是做到混淆你和黑玩意的思維，再最後你施法術把巨翁突然帶走故事就已經結束了，我和悟空在假裝很生氣的時候，早就用餘光看到了你們的蹤跡，再接下來還用講嗎？」

「不用了，接下來的一切太明了了，可以反演我安排的故事，你們真的很聰明。」天第一甘拜下風的說。

唐僧一笑：「並沒有，而是你太……」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天第一呵哧一笑：「既然如此，這次算我輸，巨翁留給你們，他就算是我輸給你們的砝碼。他對你們是很有用的，只要等他醒了，逼問他佛祖讓他幹什麼，他一切都會說的，我相信猴子能做的。」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唐僧疑問天第一說的話是什麼的時候。

只見坐在火堆對面的天第一騰的化作一團紫紅色的煙霧，然後唰的向夜空飛去，接着在空中綻放開無比絢爛的紫紅色煙花，再又遁入夜空，只是頃刻。

唐僧昂頭看着這一極為短暫的美麗一幕感嘆道：「哇！絢爛天景太美了！原來天第一就是製造這絢爛天景的仙。真沒想到會是這麼不靠譜的仙。」

看到這一幕的孫悟空除了和唐僧一樣感嘆它的美麗外，之餘他驚訝的從樹叉上站起，無比吃驚的低語道：「原來他就是萬萬年前齊天大聖！」

絢爛天景的美麗只有萬萬年前的齊天大聖可以製造出來。

孫悟空吃驚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