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收拾殘局

第五十九章 收拾殘局

醫院已經混亂,警笛聲響起,巡警三三兩兩向這裏奔來,程曉峰混在人群中走出醫院,駕車往特高課疾馳而去!

周慧在醫院裏,應該沒有大問題,汪星也死不了,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麻煩,地下黨今晚就要行動,可是通行證卻出事了,該如何彌補?

周慧剛才的舉動,柔弱嬌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速度,出槍速度之快,讓人瞠目,按照她的身手,明明她可以避開這一刀的。

這讓他震驚中帶着感動,傻女人,真的好傻,我已經現身,自然做好了準備。

也就是過分強烈的爆發,讓身體嚴重透支,一旦受到嚴重創傷,會立即昏迷,她還是強撐著一口氣,將事情告訴他。

馮源去追地下黨了,他應該清楚怎麼回事,會將通行證的問題告知地下黨。

這一切的消息來源是劉悅欣,劉悅欣肯定偷聽了憲兵隊的電話,他這麼着急趕回特高課,就是要確認劉悅欣有沒有暴露。關於應對今晚地下黨的行動,還有一個辦法,就是偽造通行證。在辦公室里,他已經備下了幾份通行證,就是應對不時之需。

來到特高課門口,那名哨兵還沒換崗。

程曉峰停下車,問道:「那個話務課的劉悅欣回來了沒有?」

「報告長官,回來了,劉小姐的病已經好了,不過劉小姐和孫女士又出去了,是朝那個方向走的。」哨兵話語間透著欣慰的情緒。

......

程曉峰將車停在院子裏,這個時候,樓上櫻花電訊室的佳美正向他招手,以前佳美總是在窗后默默地注視着他,這次如此高調,應該是有重要事情。

果然,佳美有一個好消息,十四師團配給櫻花小隊一部大功率電台,還有一個小隊的士兵保護。現在與櫻花小隊的聯繫恢復正常了。她還把惠子和母親已經上了船,後天就到的消息發了過去。說程副官,為迎接她們的到來,已經開始了大採購。

就在剛才,念雲已經通過電台和鈴木一郎進行了交流,現在念雲還沉浸在幸福中。

程曉峰最擔心的還是十四師團的情況,這個已經超越了個人的生死。

「熊本組長還在電台旁邊么?」

「嗯,熊本組長應該在等你。」

「好,我現在就與熊本組長通電報,你們休息一會吧。

「程先生,是不是他們很快就回來了?」就在臨出門的時候,念雲回頭問了一句。

「幸子,放心吧,他們很快就回來了,讓程副官趕緊聯繫那邊吧。」佳美最了解程曉峰對那邊是如何牽掛,她想讓他早點放心,一邊說,一邊將念雲推出密室。

——————

程曉峰立即發出聯繫信號,熊本俊二那邊也立即給了回應。

雙方開始用只有兩人才懂得密電交流。

「老師,師母和師妹後天到,我與幸子已經購置了一些物品,訂製的傢具明天就能送到,如果老師還有什麼想買的或者囑咐的,我馬上去辦。」

「曉峰,不要鋪張,你師母不喜歡鋪張浪費,惠子正讀高中,你要給她安排日籍的女子高中。」

「老師,這個是要您回來安排的。」

「老師如今身在戰場,十四師團明天就要發起對菏澤的攻勢,別忘了,老師一名偵探,也是一名帝國軍人。」

程曉峰不詳的感覺又增加了一分,他能感受到到老師的決絕。

「老師,惠子的事只有您能辦,老師您看,菏澤能守得住么?」

過了很久,那邊電文才發過來。

「很難說,十四師團已經全部渡過黃河,足有兩萬多人。」

看到這個迴文,程曉峰鬆了一口氣,是啊,渡過黃河應該無法攜帶重武器吧。

「那十四師團的戰力如何?」

那邊又是過了很久,電文才發過來。

「十四師團在濮陽、新鄉和鄆城留有兩個步兵聯隊,以確保後方安全,能夠投入到歸德戰場的有一萬五。這次擔任主攻的豐鳩房太郎,他是上個月才調任27旅團的,對隊伍缺少應有的了解。」

程曉峰在暗自盤算,應該是戰鬥力比較強的28旅團的兩個聯隊分別駐防佔領區,27旅團擔任攻擊,這樣,如果菏澤再能牽扯和消耗部分日軍,那麼,歸德的國軍還是有一戰之力的!

自己畢竟年輕,心浮氣躁,遠遠不及那些成名的將帥能沉得住氣。

這樣,歸德方面的戰事就可以放心了,但是他面臨一個選擇,關於十四師團的情報究竟是發還是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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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距離發報時間尚早,還是先將特別通行證的事情解決后再說。

離開電訊室,來到自己的辦公室,取出三份已經過了期的通行證,拿出刀片、鑷子、針、膠水、火柴棒、熱水瓶和兩個杯子。

通行證上的日期是由特殊印章印上去,顏色也是用特殊紫色墨水,世面根本找不到。

他先將通行證帶有日期的那頁紙從證件封皮上用刀片仔細剝離下來。

然後將帶日期的那一欄沿着方框用刀片摳出來,因為有方格線,刀片的割縫並不明顯。

將割下來的帶日期的三張紙片浸入一個杯子的水中,這種特質墨水並不溶於水中。

待三張紙片充分浸透,用鑷子挑出來,貼在另一個玻璃杯的外壁上。

用刀片輕輕挑開月份前的『四』,再將另一張紙片上的『五』摳下來,補在那個空隙上,調整好位置,再用膠水和火柴棒將紙漿縫隙抹平。

然後將開水倒入杯子,貼在杯子外壁上的紙片受熱,很快就幹了,而且熨平了。

用鑷子將紙片補在通行證的日期欄,用針尖挑膠水從背後一點一點粘牢。

最後將通行證在暖壺口用蒸汽熏蒸,趁著潮濕,貼在熱水杯壁上。

此刻,偽造的通行證已經平整光滑,如果不看背面,幾乎是看不出破綻,在通行證紙片背面塗上膠水重新粘在證件封皮上。

程曉峰拿起來左右端詳,看看沒有破綻,繼續偽造另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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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著兩本偽造的證件,將工具收拾妥當,下一步就要去找劉悅欣,劉悅欣故意讓哨兵看到她的動向,也是為了通過哨兵的口,將這個信息傳達給他。

孫良秀是地下黨,劉悅欣在這個時候找孫良秀,應該是發現了關於通行證的線索,這個線索應該是孫良秀的丈夫柯震東,而柯震東又在川崎碼頭工作,這本就是一個不錯的掩護。

通往新編第四軍最好的通道就是水運,從黃浦江繞到海上,經錢塘江,富春江和桐江,然後進入千島湖,就可以抵達皖南。

這也是一條各方勢力極為看重的貨運通道,日軍在這條通道至少有三處關卡。如果租用川崎公司的船,再加上特別通行證,基本可以順利過關。

他還記得一個細節,那名汪星安排的跟蹤者彙報說:那名地下黨曾經去過碼頭區,其中就有『川崎船渠』,不出意外的話,在那裏應該將通行證轉移了,而轉移給柯震東的可能性最大。

程曉峰剛要出門,突然看到桌上的電話,略作思量,拿起電話要了總機,沒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說明劉悅欣還沒有回來,於是他要了三井洋行的電話。

「喂,您好!」

「哦,是近藤先生!」

「啊,程副官!」

「晚九點,在北京東路的東金線渡口見。」

那邊略一猶豫,說道:「哈伊,我會準時到達。」

近藤富衛掛上電話,他非常明白,最近與話務課的劉悅欣頻頻接觸,應該已經觸及到了特高課的安全線,作為上海最高的間諜部門,對任何企圖接近這個安全區的人必須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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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特高課,已經快到下班時間,程曉峰要了一輛黃包車,向孫良秀家的反方繞道而行,中途換了兩次輛黃包車,在距離孫良秀家還有一段距離下了車。

那裏有一個安全屋,是老何剛剛租下的一套房子,這是距離特高課最近的一處安全屋。

十分鐘后,一位身穿長袍,頭帶禮帽,鼻樑上架一副眼鏡,鬍鬚與頭髮雖然盡染風霜,但精神矍鑠的老者,走出屋子,不管是氣質和身材都與剛才程副官截然兩樣。

老者在下班的人流里穿行,隨意在路邊小攤上買了兩根棒棒糖,很快就來到月月所在的那個小學,校門口已經有接孩子的家長在等侯,柯震東推一輛自行車在距離門口稍遠的地方,兩眼有些發直,顯然是在想心事。

還好,終於趕上了。

——————

柯震東心情有些沉重,組織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其實,這次行動原本是沒打算讓他參加的。可是昨天,他的聯絡人劉慶祥被人跟蹤,在無奈之下,假借販賣通行證之機,將兩張特別通行證轉移到他的手裏。目前,日軍大肆進攻,各地情況極不穩定,地下黨來不及建立安全穩固的交通線,貨物與人員又要立即轉移,所以這兩張通行證對組織來說太重要了。

劉慶祥在昨天就告訴他,要他利用職務之便,以川崎貨運的的名義租一艘小貨船和一艘客船,在今晚10點裝貨,明日一早出發。

然而就在一個小時前,劉慶祥來了,說事情有變,那兩張通行證已經被憲兵隊盯上了,水陸各處關卡已經接到通知,一旦發現這兩張通行證立即扣押。

此刻,組織的醫療志願人員已經在碼頭周圍的幾處客棧集結,貨也轉移到了碼頭倉庫,時間不能再等了,否則整個行動計劃就會暴露。現在已經與偵緝隊發生了衝突,憲兵隊也開始行動了。事情緊急,組織沒有備用方案,市委領導一籌莫展。

於是,他與劉慶祥合計了兩個方案。一個是,他約了三井洋行的近藤富衛今晚吃飯,希望從對方手裏搞到通行證,或者以手中的通行證快過期為由,交換通行證。在跑馬廳結識近藤富衛后,吃過一次飯,雙方公司本就有業務往來,這一次交換通行證,也不算唐突。不過,這是一招險棋,一旦三井洋行被查出通行證,立即就會追到自己頭上,那時,自己就有可能暴露身份。

如果不行,另一個辦法,就是今晚偷取川崎公司的通行證。不過,自己已經租了船隻,公司已經留有案底,一旦發現少了兩張通行證,肯定會懷疑到自己頭上。再說,通行證存在保險櫃里,也不是那麼好偷的。

但是,這次任務異常重大,這是關係到我黨建立一支正式武裝的大事,哪怕自己暴露也是值得的,所以,原定的計劃暫且不變,組織在等他的結果。

他一直在盤算今晚的行動計劃,直到月月來到他的身邊喊爸爸的時候,他才發現。

家庭是地下工作者很好的掩護,同時,也是累贅,她媽媽在班上,他明明晚上有重要任務,還是要抽出寶貴時間來接孩子,還要給小傢伙準備晚飯。

微微歉意地笑了笑,他將月月抱上車子,快速騎車向家裏飛奔而去,在路邊買了兩個包子,算是孩子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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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倆回到家門口,就聞到從家裏飄出炒菜的香味,而且,門是虛掩的。

「真的是媽媽在家,他沒騙我!」

月月不管一臉詫異的父親,風一樣地衝進家中,一邊跑,一邊喊:「媽媽,我放學了!」腐書網www.fubooks.org

「咦,怎麼欣欣阿姨也在!欣欣阿姨好!」

「好,月月真乖,阿姨和媽媽給你做好吃的!聞一聞,香不香?」

「香,真香!

「快去告訴你爸爸,欣欣阿姨也在!」

正在院子裏支車子的柯震東心裏一驚!這個劉悅欣,組織已經安排人調查了,她的父親是一個進步人士,目前正在向黨組織靠攏,組織也決定吸納。不過,她女兒背景有些複雜,在北平大學期間,幾乎沒有參加什麼學生運動,與一名信藤素衣的日本特務關係密切,不排除已經被日本特務發展的可能。

剛才女兒的話讓他費解,自己都不知道他媽媽今天在家,還有誰能夠知道?那個他是誰?

——————

柯震東進屋,與劉悅欣打了招呼,寒暄幾句,就問:「月月,是誰說你媽媽在家?」

孫良秀和劉悅欣同時一愣,孫良秀心中一緊,而劉悅欣則是心中一喜。

「當然是張凱了!我同學張凱。」月月認真地說。

柯震東和孫良秀對望,蠻是不解,劉悅欣則有些失望。

「還有,張凱要我回家就把這個交給媽媽。」說完,從書包里拿起一個信封遞給媽媽。

屋裏的三人同時愣住了!

月月的父母開始以為是孩子們的玩笑話,但是,那個張凱不僅說月月的媽媽在家,竟然還送了一封信,兩人面面相覷。

劉悅欣可是驚喜萬分,雖然只是一瞥,她看到了信封上一行長短不一的線條,那時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電文,而且那電文的意思是:『你很棒』!

僅僅三個字,她就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一切!而且已經搞定了一切,她為他所做的一切,獲得了他的認可。

她已經隱約知道信封里內容,此刻,她必須離開。

「月月,你看阿姨給你的禮物!」

說完,從包里拿出一個漂亮的毽子。

「太好了,太好了,欣欣阿姨,快來陪我玩!」

「好啊!好啊!」

一大一小兩個人,牽手跑了出去,院子裏立刻傳來月月的笑聲。

——————

屋裏的兩人,神情肅然,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憂慮和不安!信封上的密文他們不懂,應該不是給他們的。

孫良秀試了試信封,然後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裏面是兩張特別通行證!

孫良秀滿臉疑惑,柯震東則是睜大了眼,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兩張困擾他的特別通行證竟然從天而降!張凱,月月的同學?這怎麼可能?

在通行證里還有一張紙條:換掉原來的證件,原來的證件最好賣掉,三井洋行是一個不錯的買家。

夫妻倆相互對望,從事地下工作這麼多年,從未遇到這麼詭異的事。

今天,從劉悅欣突發疾病開始,無一不透著怪異,但是,這怪異又看不出絲毫的問題。

自己一家子的身份都被一個神秘組織窺破,連他們的女兒都被利用。最讓這兩個資深低下者感到震驚的是這個神秘組織就在他們身邊,在他們工作的地方,在孩子上學的地方。唯一讓他們放心的是,這個神秘組織非但對他們沒有惡意,還在關鍵時刻送來幫助。

「太好了,這一定是我們在敵人內部的那名同志,就在下午,我們的聯絡員與偵緝隊在聖心醫院幹上了,還好,他們安全逃脫了,帶回來的消息就是昨天的那兩張特別通行證暴露了。」

「什麼?聖心醫院?」孫良秀再次難掩心中的震驚!

「怎麼?有什麼問題么?」

「今天下午,劉悅欣病了,是我送她去的聖心醫院,也是她提議的來給月月做飯!」

「難道她就是我們的那位同志?」

「不,他們是一個小組,我們在敵人內部的一個小組,老柯,這個連市委領導都不知道,你可千萬要嚴守秘密!」

......

——————

地下黨接下來的安排,程曉峰已經無法插手,也不可能插手了,他要做的就是去看周慧!那個讓他擔心的傻女人。

來到醫院,醫院裏到處都有巡警的影子,還有偵緝隊的特務,突然,發現化了妝的老何從醫院裏出來,神情嚴肅。

在跟出兩條街的時候,老何發現了身後的尾巴,正在怒氣沖沖的他決定給後面的尾巴一點顏色,卻聽到有人在背後叫他。

老何陰沉着臉,轉身進入了一個咖啡廳,他也跟進去,兩人面對面坐好,要了兩杯咖啡。

「究竟是怎麼回事?」老何面色不善。

「周慧怎樣了?」

「還知道周慧,命是保住了,不過要住一個月的院,這丫頭,這次吃了個大虧也是幸運,再偏一點,就會傷到脾臟。巡警定案了,日本特務追地下黨,周慧遭了池魚之殃,醫院裏死了三名特務,一個特務被打暈,醒來什麼事情也不知道,明天就會被引渡。汪星受了重傷,已經脫離危險,工部局已經批准逮捕,目前在特護病房,由兩名巡警負責監視。你就不要露面了,馮源以丈夫的身份更方便。說一說吧,這是怎麼回事?」

「地下黨要運一些藥品到前線,我就幫了他們,就是那兩張通行證,結果,被偵緝隊的特務發現,憲兵隊對我產生懷疑,我發展的內線得知情況來給周慧報信,不成想,地下黨被特務跟蹤到了醫院,我們與偵緝隊的人對上了,周慧為了救我才這樣的。」

「天旭,你別忘了,我們是國民黨,上次幫地下黨已經觸及底線了,這個我沒有向上面彙報,但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幫忙,這是原則,上峰不就是因為跟地下黨有瓜葛,才被邊緣化的,你怎麼還.......?」

「現在是統一戰線,再說地下黨也是在抗日。」

「天旭,你還年輕,不知道政治的厲害。從今以後,切斷與地下黨的一切聯繫,否則,我就要報告上峰。我們的任務是戰役情報,你看這事鬧得,馮源,周慧都浮出水面了。再一個,你怎麼心軟了,怎麼就放過了汪星。」

「汪星是詐降,也在追查我們,我已經請示總部,讓他們通知戴笠,停止追查特五組的行動。」

「幼稚,你認為可能么?戴笠恨不得給上峰捅刀子。算了,現在你那裏還有哪些隱患需要清理。」

「話務課乙班的值班長和憲兵隊的木村拓野,我已經有辦法擺平......」

「對了,還有一個重要事情,陳功術新建的聯絡站就是那家小酒館。」

「什麼?這麼巧?」

「唉,是個麻煩,還真應了那句話,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

——————

重新回到安全屋,換了裝束,恢復到本來面目,看看時間,應該去會一會近藤富衛了,不知道柯震東是否已經找過了近藤富衛。

北京東路的東金線渡口的最後一班船伴隨汽笛聲徐徐離開碼頭,輪渡公司的門口已經看不到人,偶有急匆匆趕來的旅客,望着最後一班船的離開懊惱不已。

一輛轎車在輪渡公司門口停下,一位富家公子風度翩翩地走下車,掏了支香煙,點燃,斜靠在車子上,滿懷心事地抽起來。

剛才,川崎公司的柯震東請客,用低於市場價很低的價格賣給三井洋行兩張通行證,再三囑咐,一定不要運送違禁物品。

聖戰開始,為了確保戰事物資的管制,糧食、鋼材、汽油、藥品等都成了違禁物品,必須由憲兵隊開具的特別通行證才能出入關卡。

因此,倒賣通行證也成了不少船運公司慣例,商人就是追逐利潤,搞到一張通行證,就算是多了一船發財的物資。通行證也是隨行就市,水漲船高,在黑市的價值就是一根小黃魚。

捧著兩根金條卻不敢自己用,他在想是不是可以偷梁換柱,將通行證倒賣出去。

不過一旦出事,那就會追查到自己的頭上,恰恰這個時候,特高課的人找上門來,難道那個特高課的程副官不是為了劉悅欣,是為了通行證而來?

一支煙沒有抽完,那副特徵明顯的羅圈腿就晃了過來。

近藤富衛連忙扔掉香煙,微鞠一躬。

「程桑,您好,我有一處環境不錯的地方適合談話,要不?」

「不用,就在這裏說吧。」

「你這手裏是不是有兩份特別通行證?」

近藤富衛心中一緊,立即掏出剛才那兩張輾轉數人之手的特別通行證,遞給面前這個一直看不透的程副官。

不錯,就是從自己手裏出去的兩張特別通行證,為了這兩張通行證,幾乎讓自己暴露,幾乎把周慧搭上,程曉峰恨不得撕碎它們。

「近藤君,我相信你是無心的,這是特高課撒出去的兩張誘餌,目的是揪出地下黨,不過,被地下黨發現端倪,轉手倒賣了出去。我們一路追查,幾經倒手,最後到了三井洋行。既然到了你手,你可以用,但是不能運送違禁物品,憲兵隊已經盯上了這兩張證件。最好將你的運送路線告訴我,我會幫你過關的。」

「哈伊!多謝程副官提醒,這是一點心意,輕笑納。」說完,掏出一根小黃魚送到程曉峰手上。

「好,近藤君不愧是個商人,以後,有事可以找我。」

「哈伊!多謝!以後還要閣下多多關照!那我就告辭,程副官需要去哪裏?我送您!」

「不用,我等的人就在附近。」程曉峰說到這裏,向不遠的黑暗處喊道:「別藏着了,出來吧!」

「行了,你走吧,這不該你的事了。」

——————

近藤富衛再次鞠躬,上車走了。

黑暗中走出一個人,一身黑衣,正是木村拓野。

「木村君,汪星的自作聰明,結果打草驚蛇,地下黨將通行證脫手,現在己經倒了數次手,到了三井洋行。你過多干涉了特高課的行動,還好,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說完,程曉峰將手中的金條拋了過去,然後轉身離開,沒入黑暗。

黑暗裏傳來了一句話:「這算是你那兩張通行證的酬勞,別嫌少!」

接過空中閃亮劃過的金條,入手沉重。

木村拓野呆立在江邊,聽着滔滔江水,看着手中的金條,右手將槍緩緩揣入肋下,任思緒在夜風中凌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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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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