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一出好戲

橙紅色的夕陽為背景，天空紅了一大片，像是受傷了，流血了，溫柔的光線清晰地勾勒出皇宮的輪廓。

我作為本場戲的導演與主演，竟然是最悠閑的那個。

我身為貴妃，被邀請參加賞花宴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而本次賞花宴，皇上交給了賢妃負責。

這倒是再好不過的，畢竟也只有她是局外人了。

我坐在我專屬的位子上，抿了口茶，今天特意穿了一件寬鬆，但卻不失氣質與美貌的米白色沙裙，更顯得我彷彿是散落人間的天使，亦或是花朵變成的精靈，總之只有清新脫俗可以形容。

阿梓一直伴在我左右，直至女二登場，她一襲紅色華服，母儀天下的氣勢和端莊的容貌，嘖，實在無法和那日在皇上面前哭訴的女人扯上關係。我支走了阿梓，讓她自行和雪釉她們去四處逛逛，取些點心吃。

我不知道等會場面會多麼混沌，現在清凈一時算一時吧。於是繼續不動聲色的喝茶，靜靜坐着。

皇後走到她位子時自然是要經過我的，路過我時狠狠剜了我一眼。

我只是恭敬地喚了句皇後娘娘，不理會她的怒意，我每次都被她弄得莫名其妙，明明都是她在刁難我，為何搞得我才是那個罪人一樣。

我微微嘆口氣，不想浪費精力，不然等會該如何面對這場好戲呢？

我們的座位設計類似台階，按階級分類，坐在最上層的，自然是皇上和皇后，我僅次於他們，接着是淑妃賢妃兩位妃子，然後是其他一些還受寵的妃嬪，再就是公主王子們，其他人的位子都設在平地上。

我所在的這層已經屬於很高了，可以把下面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最後壓軸登場的，自然是秦槐昇，他緩緩走進宴席，路過的地方不是跪了一片，就是喊著「恭請聖安」，「皇上萬歲」之類的。

秦槐昇踏上一層又一層的台階，他路過我身邊時，俯下身子低聲跟我說了一句話，我不知道此時坐在我身後上方的皇后該是什麼樣的表情。

他說：「萬事小心，注意安全。」

聽到這句話后，心頭流出一整暖意，可是還沒暖幾秒，立刻又湧出一股酸意覆蓋了它，後來鼻腔中只剩酸澀。

我酸苦地強勾起嘴角，心頭隱隱作痛。

沒有點頭，沒有說嗯，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地上，也沒有抬頭看他。

因為我不敢。

秦槐昇很快走了上去，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全場都很寂靜。

然後冉公公出現，代表皇上和主辦方賢妃說了一番話。

話音且落，會場上漸漸響起人們的暢談，互相敬酒。

濃郁的梔子花香沁人心脾，不遠處的池塘里，荷花出淤泥而不染地綻放。

快了，快開始了，我卻毫無賞花賞景的興緻，對糕點都不感興趣了，只是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秦槐昇起身，拿起酒杯，敬了在座的各位，然後又走下座位向個別的人敬酒。

我作為他的妃子，理應不在被敬酒的範圍內，但是由於我曾經為他奪得江山助了一臂之力，又為西域做出了許多貢獻，他向我敬酒，我亦端起酒杯回敬。

也許是我身邊這壺酒被人加了酒精，變得尤為猛烈，所以我能感覺到咽下去的時候嗓子裏的一片火熱。

然後我主動去向賢妃敬酒，真的喝下了一杯。雖然我的酒量極大，也是因為之前在黑幫的那一年練出來的，幾乎頂得過一個漢子，但是這酒實在太烈，為了等會腦子能有足夠清醒的狀態，後面的兩杯我都改成了假喝。

敬了賢妃，我又去敬淑妃，若是換作其他人，她絕不會賞臉，但由於事先商量好了，她也和我互敬了三杯。

「貴妃娘娘，您這酒量看起來不太行。」淑妃用冰冷冷的語氣諷刺道，保證了音量足夠可以讓皇后聽到。

我在別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抹上了指尖上原先沾好了的紅色胭脂，所以顯得臉上已經紅彤彤的了像是有些醉意。

我放下了酒壺和酒杯，裝作有些顫顫巍巍地一步一步故作小心謹慎地走下了台階。

皇后看着我故作堅持的背影，嘴角不禁勾起一個不易察覺的笑，那抹笑不懷好意。

我走到台階下，找到了安寧，似是與她談笑，接過她已經為我夾好了的點心和一壺酒。

「娘娘，等會別喝太多，對身體不好……」阿梓輕輕握了握我的手。

我反手握住她的手，就像是在告訴她，沒事，不要擔心。

為了不引起皇后的注意與懷疑，我只是朝她笑了笑，又有些不穩當地走了回去，手中又多了一壺看似是梨花釀的小酒罈。

賢妃看我醉了還拿着酒，回過頭擔憂地對我說：「貴妃娘娘，您不要喝太多了。」

我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嘟囔了一句，沒事，沒事，我還沒醉，我還可以。

賢妃拗不過玩，又把頭轉了回去。

拔開酒罈頂端的紅色塞子，隨手扔在了桌上，然後邊吃糕點邊喝那壺「酒」。這看起來是酒，其實只不過是用了有酒味兒的罈子裝的白水，裏面還混著醒酒藥。不得不說阿梓還真是貼心。

等我那壺醒酒藥已經喝得差不多了，身後突然響起皇后的聲音。

我站起身轉過頭，她正坐在位子上俯視着我，表情傲然，眼神不屑。

「貴妃，看在你我姐妹一場的份上，臣妾敬你一杯。」皇后拿起她的那壺酒，先是倒了一些酒在她的酒杯里，隨後又倒入一些到我的酒杯里。

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皇后則是笑着看我喝下，看到我的杯子很快空了，滴水不剩，表情很是滿意，然後也喝了她的那杯。

剛剛喝完，我便感覺眼前的皇後有些模糊，她的旁邊多出了一塊重影，我用力眨了眨眼睛。

皇后笑着，自然是看到了我的反應，視而不見地繼續敬滿了三杯酒。

我每杯都是真的一飲而盡了，眩暈感越來越強烈。

我轉過身，看似是拿手帕擦嘴，實則將藏在點心裏的幾粒藥丸吞下。

皇后再次叫我，我轉了過去，果然，眼前的重影消失了。

她開始跟我說話，換在是往日，她絕對不會主動跟我說話的，不過今天已經醉成這樣了的我，也不會覺得她這個做法有多奇怪，於是便隨了她的願，聽她講話，順便搭一句。

「貴妃似乎並不願意搭理臣妾。」皇后不懷好意地笑道。

「娘娘，臣妾……並，並沒有不想搭理你……」我一臉恍惚地抬頭看她，平常清澈的眼珠上彷彿蒙上了一股霧氣，不再明亮。

她突然湊近我，低聲說：「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討厭我，你窺探我的位子，你想剝奪我所擁有的一切，對么？」

我怔怔地看着她，木木地站着，看着她的眼睛呢喃道：「臣妾……不知娘娘何意，為何要處處……針對臣妾，臣妾明明一直安分守己，為何您要這般刁難，您是……何苦呢？」

皇后皺起了眉頭，嘴角的笑僵住了，眼裏多了幾分怒意，她站了起來，緩緩走下台階。

我看到她走過來，足夠靠近我，眯了眯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幾乎是貼着她的臉道：「喔……我知道了。你巴不得我去死，你處處刁難我是你嫉妒皇上寵愛我卻不寵愛你，你把所有的原因都怪在了我身上，卻從沒有想過，是皇上不喜歡你，這……完全是你自己的問題，哈哈哈哈……」

然後低聲笑了起來，笑得猖狂。

皇后實在忍無可忍，被我這一番話徹底激怒，加上她剛才也喝了酒，原本就沒多少理智，現在幾乎已經喪失了理智，失去渾身的力氣，一巴掌揮到我的左臉上。

我身子原本就是顫顫巍巍的模樣，她這一巴掌又足夠狠厲，我自己又故意向後一傾斜，腳沒站穩，腳下是空的，我跌到了下一層台階，賢妃看到我徑直摔了下來，嚇得大叫一聲，一向冷靜的淑妃也面露驚恐。全場的目光全部轉移到了我們這兒。

我繼續接着滾，沒有停下的痕迹，一直滾到了底層，頭幾次碰到了地。

雖然這只是個遊戲，但我還是能感覺到劇烈的疼痛感。

我的頭部鮮血直流，沒有止住的跡象，身上米白色的裙子也染上了污漬和血漬，顯得有些慘不忍睹。

我想我現在的姿勢應該很難看吧，但是又動彈不得，只聽見一陣嘈雜，和秦槐昇的一聲怒吼，「還愣著幹嘛，宣太醫！宣太醫啊！」

場面一度混亂，我看見秦槐昇跑到了我身邊，眼前是他皺着眉頭的臉，我艱難地勾起嘴角，這是一個勝利的笑容，隨後是腹部的一陣劇痛，我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