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畢生所願

第339章 畢生所願

當哭嚎一聲蓋過一聲的時候,隨心還以為趕車老頭兒死了。

她初時挺開心,後來又有些難過。

誰能告訴她為什麼老頭兒死了,捆住她的法術繩還是沒有解啊!

隨心用力地擰著雙手手腕,用力撐雙腳,我蹬,我蹬,我蹬,直到哭聲停了,她知道自己又失敗了。

話說,她真是太倒霉了,通天塔塌了之後她不敢耽擱地逃跑,卻在連敵人都沒見到的情況下被人打暈拖走了。

再醒來,她就成了階下囚,還是一群老爺爺老奶奶們的階下囚。

別看他們一個個風燭殘年的樣子,可法術卻高的離譜。老人家的慈愛在他們身上是半點也看不見,他們對她很是敵意,不斷追問她是如何毀壞的通天塔,不讓她吃飯不讓她睡覺,簡直要把她逼瘋。

後來他們不問她是如何毀塔的了,反而問她的來歷。

隨心自然還是不會說的,所以又是新一輪的言行逼供,一個個全是軟刀子。

終於她熬到可以出來見人了,卻被封住了嘴巴和法力,只能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接見來人。

來人是名使者,他喊她「下界之主」,她這才知道自己誤打誤撞捅破了天,他們來到了上界,還爆發了有史以來上界和下界第一次大戰,而這個使者就是魔尊派來調和的。

我的天,隨心真想暈一會兒,可是她被控制着,只能端正坐好。

可憐她這個被「下界之主」,一天的「主」都沒當過,就成了他人的傀儡,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倒霉催的下界之主。

就在隨心沉浸在無盡地自怨自艾中時,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來人拄著拐杖,其中一個婆婆有氣無力地說:「隨心姑娘,跟我們走一趟吧。」

隨心無語望天,一副生無可戀您老隨意的模樣。

兩位婆婆對視了一眼,道:「等下我們會替你解除這些限制,但姑娘,老身勸你還是聰明些,別做無謂的反抗,別到時候弄得彼此都不好看。」

隨心忙地按捺住心中的欣喜快速點頭,她終於可以說話了。

只見,老婆婆揮着拐杖朝她點了一下,繩子立刻解開了。

「你們要帶我去哪兒?」自從她拒絕回答他們的問題,那些蔫壞的老人家就把她的嘴巴給封了,都多少天了,嗚嗚,她都快忘了自己的聲音了。

老婆婆沒好氣地道:「跟上就是。」

真的是跟,兩位婆婆看也沒看她一眼,就轉頭走了。

隨心琢磨著成功逃走的可能性,最後還是乖巧地磨磨蹭蹭地跟了上去。

哎,一群老不死的,打不過啊打不過。

可是他們這麼好說話地給自己鬆綁是要讓自己做什麼呢?

直到一道熟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隨心!」

會客廳近在眼前,時隔數日,隨心終於看見那抹身影,原本消極的她立刻越過兩位婆婆沖了上去。

她多想撲在他的懷裏,抱住他,告訴他能見到他真是太好了,眼中淚光閃閃,可是還是在他面前控制住了自己。

「師,師,師兄,你怎麼在這裏?」她多想他是過來救她的,可是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擰著眉憤怒且無奈地瞪着周圍一個比一個老的老人家問:「是他們抓你來的嗎?」

「不是。」

「不是?」梓玉的回答讓隨心有些意外,更意外地卻是梓玉居然突然將她抱在了懷裏。

「我來找你,終於找到你了,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隨心微愣,梓玉的懷抱有些緊,勒得她並不舒服,可她還是回抱住了他,眼淚不爭氣地滑落眼角,口裏喃喃地道:「嗯,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梓玉和隨心都覺得好,卻有人覺得很不好。

請他們過來是說事兒的,又不是談情的,更何況他爺爺還在這裏呢,像什麼話。

宋長久的大孫子不滿地乾咳了幾聲,生生地把謝卿塵的名字從隨心心底咳了出來,隨心不好意思地與梓玉拉開距離。

宋長久這才可以好好打量一番這個毀了通天塔的女娃兒。

宋長久在打量隨心的時候,隨心也在打量他。

原本輩分最高的趕車老頭兒都要站在他旁邊,可見他的實力。

宋長久問:「姑娘,你是如何毀掉通天塔的?」

「我不知道,不關我的事。」隨心矢口否認。

一個長鬍子老爺爺以拐棍搶地凶道:「老祖宗面前,居然還敢狡辯,難道非要把你碎屍萬段你才不見棺材不掉淚?」

隨心根本不怕,她嘴硬地說:「我說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問一千遍一萬遍還是不知道。」

這番話隨心說過多次,每次都把這群上了年紀的老人氣個半死,這次也不例外。

有人立刻提議說:「老祖宗,還是讓孫兒把她帶下去吧,等見過了陛下,孫兒一定言行逼供將毀了通天塔的原因問出來。」

這是軟的不行要來硬的了?

隨心下意識地向梓玉身邊縮了縮。

「哼。」她不怕!

宋長久無奈地笑了下,對長鬍子老爺爺說:「都那麼大的人了,別動不動就言行逼供,搞得我們像壞人一樣。」

長鬍子老爺爺立刻羞愧地低下了頭,「老祖宗教訓的是。」

宋長久轉向隨心,好言問:「姑娘,老夫相信你不知道通天塔被毀的原因,但聊城通天塔倒塌的時候你確實是在裏面吧?不知可否把你在裏面發生的事情告訴老夫?」

「我……」隨心還想說假話,梓玉卻打斷了她,「把我們分開后在塔內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吧。」

隨心疑惑地看了梓玉一眼,見他點頭,才放下戒備說:「聊城通天塔塌之前我在第五層,我本來以為自己能闖過去的,可是對戰的時候才發現那些小金人比我想像的厲害。當時四個小金人圍攻我,我退無可退避無可避,所以就試着用法寶困住兩個,然後通天塔就塌了,真的不關我的事。」

「這怎麼可能?」老人家們明顯地不相信。

別說他們不信,宋長久也不信,別說是困住了,即使把小金人打碎了,它們也會藉助通天塔的陣法重塑金身,通天塔根本不可能因為兩個小金人被困而倒塌。但宋長久還是比他的後世子孫更尊重隨心的,他相信她說的是真話,所以對那法寶頗為好奇。

「姑娘,不知那困住小金人的法寶可否拿出來給老夫看看?」

不等隨心回答,梓玉先道:「宋司長,這個問題已經超出了先前的約定。」

「也是。」宋長久摸了摸自己的鬍子,提議說:「不如,我們再來定個約定?」

不等梓玉回答,宋長久對周圍的後輩道:「你們先下去。」

梓玉不明白宋長久想做什麼,想來跟隨心手裏的流光塔拖不了干係,說什麼他們也不會換的。

只聽宋長久說:「老夫一輩子都在耗費在了試煉司身上,現在算來快三十萬年了。為了試煉司,我把我的子孫後輩和家臣,可用的、可靠的全都派到了下界那個不毛之地。他們有些一輩子都沒成親,在下界坐了古。為了調查下界荒敗的原因,他們沒時間沒精力更沒多餘的法力顧及容顏,一個個蒼老的不像樣子。兩位,你們說,我們這麼做是圖什麼啊?」

圖什麼?這個問題對梓玉和隨心來說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梓玉承認他很敬佩宋長久數萬年如一日的堅持,但他的堅持難道不是為了讓魔族更強,然後入侵仙界?說到底道不同,註定是敵人。

宋長久笑了笑,問:「你們知道為什麼會出現試練司這個地方嗎?」

這下把兩人問住了,紛紛搖頭。

宋長久說:「創世后,伏羲氏點化萬物,萬物皆可成神,但他們的品性各異,為了方便管理,伏羲氏定下了一系列的規矩。

「小到辟穀,大到情慾,眾神的所有都被一條條規矩限制了下來。有些神族安於規矩怡然自得,有些雖不安規矩但也忍氣吞聲,但還有少部分的神族,他們覺得神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們以為,神雖不該掌握他人的命運,但他們應該可以決定早上是吃粥還是吃面或是不吃,他們應該可以選擇自己的枕邊人是誰,不喜歡了可以和離,如果看哪個不順眼可以打上一架,哪怕事後再和好。伏羲氏做得不對的地方,他們也不想憋著,他們想說上一說。

「這樣的想法過分嗎?應該不過分吧?可是在當時,他們就是大逆不道。他們忘記了,他們是伏羲氏點化的,他們想不守伏羲氏的規矩,那就是異類,是叛徒,是墮神,是不容許於神界的。他們不得不被迫出走,來到與神界平行的反世界,那群神界的人稱他們為魔族,這裏也被叫做魔界。」

「你胡說,」隨心打斷宋長久,「你說的這些在仙界明明都是允許的。」

話一出口,隨心的臉都白了,她一個下界之民,不該知道上界的事情。

梓玉同樣的心中驚駭,緩緩地朝隨心身前挪了一步,將她擋在身後。

反觀宋長久,好像並未察覺什麼似的。

「你說得沒錯。我先前講的這些對現在的仙界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但誰都不能否認,這些都是我們魔族的前輩用身軀、用鮮血、用十萬年的戰爭爭取來的。」

隨心再不敢亂說話,宋長久接着說:「他們來到魔界,發現這裏的太陽是粉紅色的,空氣里漂浮着微甜的味道。一開始他們很開心,覺得離開神界沒什麼,大不了再造個神界。後來他們才發現,這些可以讓他們修鍊加速的粉紅色的陽光、空氣有毒,他們不得不花費比修鍊更多的力氣壓制身體里暴戾的毒素,不然就會大殺四方。

「魔,真應了出走時神界對他們的稱呼。可他們本質上是神族,流躺着和神族同樣的鮮血。他們不甘心,停下修鍊尋找解決辦法。

「有些人覺得伏羲氏肯定知道些什麼,便修了神魔井偷偷潛入神界,他們躲在藏書閣研究古籍,把子女送到伏羲氏身邊打探消息。有些人覺得人族是所有族群里可能性最大的種族,或許他們可以抵抗這種毒素,便在魔界和人間修了通道。他們會用強大法力灌頂和他們價值觀念相同人族,偷偷把他們接到魔界繁衍生息。

「日子一天又一天,數十萬年轉瞬即逝,在這期間又有不少神族不安於伏羲氏的統治來到魔界,加上人族和他們的繁衍生息,魔界一派欣欣向榮,除了那讓他們頭痛的毒。

「伏羲氏歸於混沌的消息來的太突然,魔族的前輩們覺得伏羲氏的死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神界人才凋零,魔界與神界實力不相上下,他們或許可以一次拿下神界,讓這天換個顏色。

「前輩們通過神魔井偷襲,與數十萬年混入的魔族裏應外合,把神界打了個措手不及。神族雖然負隅頑抗,但他們習慣了接受命令,少了伏羲氏,他們像沒了主心骨一樣節節敗退。

「這場戰爭的結果我們都知道了,魔界並沒有勝利,我族前輩傷的傷死的死,我族前輩心心嚮往的神界關閉,他們不得不繼續退居魔界。他們忘記了魔族只想要地,但神族以為魔族想要他們的命。這場仗,魔界為了生存,不惜生死,神界又何嘗不是?

「以神界作餌,我族前輩以為勝利在望,又怎會懷疑其他,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那些神仙會放棄神界。說到底,他們還是小瞧了神界。

「這場大戰之後,上古神族所剩無幾。神族後裔在九天之上重開了仙界,繼續與魔界對立。也是這場大戰,出現了繼伏羲氏后的第一任天帝,青陽氏。而我族,在許多年以後終於有人發現了可以抑制毒素的辦法,只是那藥材產量極少,只能供少部分人修行。而其他人,經過多代的毒素積累,即便不修行只是呼吸,他們也必須跟壓制毒素,否則就會暴斃而亡。毒的問題還是沒有從根本上解決。

「可是過了那麼久了,進攻天界的仗打了不下百場,仍舊沒能攻下。我和先皇就想,不要那天界了,我們再造一個天界。我們查閱古籍學習陣法鑽研時空,耗費了數不盡的靈石法寶,終於造出了一個新界,那裏沒有毒素,可以隨心所欲的修行,靈力自成一體生生不息,新界雖小,但只要給它時間和養分,假以時日,它一定會成為像天界一樣的存在。

「試練司是溝通新界和魔界的橋樑,有先皇作保,一批又一批的人進入了新界。一切都是好的,愛修行的在裏面肆無忌憚地修行,再也不用擔心毒素的侵襲,他們還可以通過通天塔的考驗獲得修為上的獎勵。不想修鍊的可以在新界裏種田,做生意,魔宮會給他們一比資金,確保他們衣食無憂。一切都很好,越來越多的人進入了新界,他們還給它取了名字——下界。巔峰時期,那裏有十三萬人。

「後來,突然就出了問題。下界的草突然就黃了,然後一片一片的死去,山上的樹也死了,水幹了,大山光禿禿地,天變得灰濛濛的了,一片死氣沉沉。下界靈力稀薄,不適合修鍊,我找不到原因,但我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我把自家的人大都派了下去。過了一段時間,草又綠了,靈力復甦。可是不久后靈力再次稀薄,如此反覆。

「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我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我們只是想要一個合適居住的家園,沒有毒素,可以修鍊,可以生活,怎麼就那麼難呢?」

說到動情處,宋長久掩面沉默了許久,那一頭華髮,昭示著其主人的不易。

再抬頭,他又成了那個語氣緩緩,從容不迫的老人:「慢慢地,先皇放棄了下界,放棄了試練司,他踏上了先輩們的老路,將目光望向了天界。可是我不想放棄,新界是我終其一生的目標,我不能放棄。我一直以為自己會死在試練司,死在讓新界復甦的道路上,直到隨心姑娘毀了它。」

隨心被宋長久的目光一掃,頓時頭皮發麻,忙地辯解說:「通天塔毀了不關我的事,你不能把賬算在我的頭上。」

宋長久失笑,「姑娘別怕,老夫不是那個意思。」

「你跟我們說這些做什麼?」梓玉冷靜地問。

「老夫畢生所願就是為族人尋一塊清靜之地,新界毀了讓老夫明白這條路走不通,我也再沒有下一個三十萬年可以嘗試,所以老夫想走另一條路。」

「你想讓我們幫你入侵仙界?宋司長,你也太看得起我們師兄妹了。」

「不。」宋長久離開座椅站了起開,平等的注視着梓玉道:「確切地說我是看得起你,梓玉仙尊。」

隨着宋長久吐出那幾個字,隨心的心差點跳了出來。

梓玉左右看了看,不解地問:「梓玉仙尊是誰?」

他是斷然不會承認的。

宋長久笑了下,「這些年我雖不問世事,但有幸去過一次魔宮,瞻仰過仙界尊者的畫像,梓玉仙尊,老夫是不會認錯的。初見時因為通天塔的事情,與仙尊錯過了,再次見面,老夫肯定不會放棄這次機會。老夫和陛下不同,老夫不想入侵仙界,只想讓魔界的子民再不受毒素的困擾可以安穩的生活。老夫只是希望仙界與魔族生死一戰時,仙尊可以不要趕盡殺絕,為我族平民留一塊休養之地。」

說着,宋長久朝梓玉拜了下去。

梓玉不受她的禮,惶恐地道:「宋司長,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離之,來自下界,並非什麼梓玉仙尊。」

宋長久抬起頭來,眼神中有一種不惜一切的狂熱,「無妨。為表誠意,老夫會送仙尊與隨心仙子回仙界。老夫的提議,仙尊不必此刻答覆,待回到仙界,仙尊再慢慢考慮。仙尊可能還不知道,從三千多年前,陛下就作了動員,勢必攻入仙界,仙尊應早做準備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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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劫:一曲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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