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章 鄱陽湖大戰五
伍文定強撐著從床上站了起來「非是下官着急！伯安兄也知道我這身子怕是一時間難好了，既然如此！不如請伯安讓我放肆一回吧！」
「這！」王守仁望着伍文定祈求的眼神，沉默了半晌，只能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明日火攻，時泰兄與濟民還是前鋒，要多備火船和其它引火之物！邢旬從左翼，徐璉，戴德孺為右翼，其它各部四處埋伏，單等火起四面圍剿！不過明日時泰兄還是多多坐陣後路為好！正好可幫濟民拾遺補透！」
「下官遵命！」
望着王守仁一行人，下了戰船，穆幸轉頭不解的問道「大人！既然王都堂也讓大人休息，大人又何必要強求呢？」
「大丈夫立於天地，那能躺在床上而亡！穆幸！既然明日又有大戰！你也早些去準備吧！」伍文定擺了擺手吩咐道，穆幸剛要出艙，忽然想起了什麼「大人！那個險些傷了您的傢伙，小人已經給捉了起來！可那個腌臢貨老說要見見大人，也不知道是何原因！小人不敢做主，不知大人見不見！」
「一個草寇也想見我？到也奇怪！」伍文定笑了起來「不過見上一面也行！正好仔細瞧瞧那位差點要了老夫命的人，長得什麼樣！」
不大一會兒一個壯漢被穆幸推了進來，不未見到人，那人到撲通的跪了下來，伍文定心中不喜，此人明顯是個貪生怕死之徒，只是斜看了一眼
「聽說你要見我，不知道有什麼事情！」
「這！」雷想四下里瞧了一眼，然後往前緊爬了二步「這事事關機密，小人只想單獨和大人說！」
伍文定猛得咳嗽了幾聲，有些疑惑的瞅了這位一眼，然後擺了擺手，穆幸上前一步「大人！」
「無事！此人不會傷我，你呆在艙門就行了！」穆幸用眼睛瞪了這人一眼，才拱了拱手退了出來，站在了船艙之外，眼睛卻目不轉睛的盯着裏面！
「好了！人都出去了！你說吧！」
「伍大人！可知王濟民？」
伍文定輕笑道「王都指揮誰人不知！」然後象是回憶起什麼，仔細端祥著這人「你到底是誰？想說什麼？」
「小人雷想！」雷想咬了咬牙，抬起了頭「小人有件天大的事，不過小人說了，大人可能放了小人一命！」
「嗯！既然不想說就算了！來人！」伍文定高聲喊了起來，看着站在門外的穆幸又要進來，雷想一聽連忙叩首道「小人說，小人現在就說！那，，那贛州都指揮王雙要謀反！」
「哈，，哈，，，咳，，咳，，，」伍文定笑到一半，猛得咳嗽了起來，雷想不明白伍文定笑些什麼，只能挒著嘴望着，「你說誰要反？咳，咳，，，王濟民？哈！，，，咳，，，真是天大的笑話！」
一邊的穆幸一把把那雷想提了起來「狗日的！你小子還敢誣陷王都指揮，，，，」
雷想眼看着穆幸的拳頭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了，嚇的大叫了起來「大人！是真得！大人不記得了？小人當年還在贛州往大人的行營里告發此人啊！」
伍文定整個人忽然間停了下來，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不由的坐直了起來，仔細的盯着雷想又瞧了瞧「當年投書贛州的是你？你不是那寧賊派去的？」
「寧王？不，，，寧賊？不是！真得不是！是小人自己去告發的！」
「咳，咳！」伍文定咳的全身抖動了起來，過了小半柱香的時間，才平靜下來，向前探了探身「就你那隻言片語，讓誰能信！」
「小人也知道無人能信，可那王濟民確實有反意！當年小人的一個朋友跟着王澄八的！多次代替山寨與他交易過，現在他那營中也多有匪人的後人！可後來王澄八事敗了，那王八旦不想事情敗露，就翻臉不認人，把我那兄弟給殺了！殺人的就是原來鄱陽湖上的巡檢王懷人！小人告到了王大人那裏！可王都憲大人不相信我！還說那人是什麼懷有赤子之心的人！小人怕被人殺了滅口，就逃了，後面藏在饒州學校內，發現他們常常說些無君無父的言論，小人怕大人們不信，就偷了一本書逃了出來到贛州報案！結果大人也不信！」
「慢著！咳，，，咳，，，你說得可是那本《原君》《原臣》？」
「對，對！就是此書！他那兒還有比那更妖言惑眾的書，可惜小人被他們發現了，只能逃了！小人說得句句屬實啊！大人！」伍文定忽然間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似乎舊傷又複發了，怎麼也停不下來！只能從懷裏掏出了手帕捂住了嘴！穆幸站身旁，聽着雷想的話，是即驚又怕！瞅著伍文定又咳嗽了起來，只能一隻手扶住了伍文定，一邊着急的拍了拍伍文定的後背「大人！大人！你沒事吧！別為這小人的鬼話氣傷了身子！」
「本官沒事，，，沒事！」伍文定有些虛弱的說道，然後一指雷想「先把這人，，，這人先帶下去，，，不要，，，，不要讓人知道！」
穆幸只能拱手帶着還想再說的雷想押了出去！伍文定獃獃的望着門外，放下了手帕，一片鮮血早把手帕印得通紅！伍文定不由的慘笑了起來，血越來越多了！看來自己是命不久已了！可王濟民，，，，王濟民，，，，自己該如何辦啊！
點點的燈光閃亮在寬大的湖面上！二合靜靜的站在船頭上，看着遠處的景色！明天一戰後，這裏就要收尾了，最多再過半年這平靜的湖怕又要燃起了戰火！不知道自己是會象寧王一樣忽起忽滅，還是能一舉滅明，再造新的中華！一陣大風從湖面上吹了過來！二合打了個冷顫，把衣服又緊了緊，又抬頭望了一眼夜空，沒想到這裏的星空也這麼美！怎麼以前就沒想過好好的看看呢！不知道平安，友誼，二憨，小亮，還有剛回來的剛子，，，，還有其它的同伴！他們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看着這同一片天地！或許他們現在剛睡醒吧！穆福腳步輕鬆的走了過來「都指揮！天不早了！該休息了吧！」
二合回頭看了一眼穆福，用手拍了拍他，轉身回到了船艙里，船艙內燈火通明，二合全無睡意！只能把把許久沒用的筆墨拿了起來，然後輔開了紙張，望着空無一字的白紙，二合自己倒愣了！自己這是怎麼了？寫什麼來着！詩！哎！感慨到是挺多的，只是不知道如何下筆！愣了半天，按下筆寫了一段，然後把筆一扔，轉身回到床前睡了下去！
一邊的穆福只能幫着他把紙收了起來，不經意間瞅了一眼，只見上面寫着『無善無惡是心之體，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大人這是寫得什麼？是都憲讓大人寫的讀書筆記？
不遠處的穆幸站在船艙外，來回的不停的走動着，耳朵邊還不時的傳來了伍文定的咳嗽聲！自從聽了雷想的話后，穆幸就被伍文定趕了出來！到外間等著！穆幸後悔不以，要知道那傢伙會說那些混帳話，自己真應該早把他扔到海里了！正想着忽然從裏面傳來了伍文定的喊聲「穆幸！咳，，，，你進來一下？」
穆幸快步的闖了進去「大人！您有何吩咐？」望着已經坐回床上的伍文定，穆幸又向前靠了靠
「坐吧！」伍文定指了指一旁的小機子，穆幸不知何事，只能坐了下來
「穆幸！這幾年你跟着本官南北奔波也辛苦了！」
「大人！」穆幸又想站起來，伍文定擺了擺手，只好又坐了下來
「哎！能和本官說說你們兄弟倆嗎？」
「小人？」伍文定點了點頭，穆幸沒辦法，只能說道「這說起來就早了，，，原本十一年前家裏還是有十來畝地的，，，有爹，有娘，有弟弟，妹妹們，，，，後來不知怎麼的縣裏的攤派越來越多了，，，，家裏也一年不如一年了，，，，再後來就聽人說有人反了，，，然後官兵來！就打了起來，爹娘就是那會兒死的！，，，，五個弟弟妹妹！結果只活了我和小弟！，，，」穆幸想了一會兒才支支吾吾的開了口，一邊回憶著一邊說，不過越說越傷心，只能偷偷的摸着眼淚「對不起！大人！又讓您不能休息了！」
「無妨！男兒有淚不輕彈！我知道！你繼續說吧！」伍文定擺了擺手
「噢！」穆幸穩定了一下情緒「，，，，那時是真活不下去了！最後只能跟着王澄八上了山，隨後跟狼兵打！，，，那就是幫畜生！殺人跟殺雞似的，，，，，什麼人都殺，什麼都搶！官兵越來越多，越來越厲害！然後王大人攻山，我和弟弟跑散了！弟弟就跟了王大人！再後來王澄八要去浙江，我找弟借了雙鞋也跟去了，，，，，再後來就碰到了大人，然後一直到現在！」
「哎！沒想到你經歷了這麼多！奔波了這麼久，想不想平平安安的活着！」
「想！誰不想啊！老婆孩子弟弟安穩著活着，那怕是吃糠咽菜，也比亂世活的不如狗強啊！」伍文定點了點頭，和穆幸都沉默了，又過了許久！伍文定才艱難的問道「如果用一個人能換來一群人安定的活下去！你是殺還是不殺人呢！」
「這個小人不知道！既然是大人要求的，那人一定有死的理由，，，，，小人一定聽命！」
「你就不問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