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收與不收
四月的上杭早已經是春暖花開了，隨着詹師富覆滅，南贛西面剿匪也徹底明朗！二合領着饒州兵馬，三月初會合廣東按察使僉事顧應祥，都指揮使楊林對箭灌之賊發起了猛攻，十日之內，連克水竹，大重坑，苦宅溪等地，巨匪溫火燒死於亂軍之中，自此南贛西南再無大的匪患！餘下就是清剿流竄於各地的小股的土匪，二合乾脆把自家的兵馬分成了十來股，圍着福建和廣東兩地來來回回的梳理了二道！
等到了三月底，才算是結束清剿，還沒等二合收兵回營！張琳那邊也傳來了好消息，跟福建和廣東的幾個指揮使合作也算是有了規劃！這四省之地不僅物產豐富，更重要的是有好茶啊！不遠處建寧就有貢茶，詹師富那兒就佔了老大的茶場！各地指揮使佔了三成的份子，自家分三成，其它的留下分給了幾個指揮僉事，福建的指揮高偉也厚著臉入了一股！二合看着合同，心下大定！用利益綁人可比用情義強的多了，經后這兒的貨就不用都從江上走了，直接翻山，到福建下海，不僅銷售擴大了，錢也省了不少！於是讓左翡清從自已的學校中指派了幾人，夾雜着幾個老人，這邊的釘子就算釘下來了！
捉來的賊屬五六百人，加上後來陸續捉到了山賊，幾個指揮也一股腦的全塞了進來，連工錢都省了，由幾位指揮使的手下幫着看着，想來也沒什麼問題！然後才高高興興的跟着王守仁的回軍南贛，沒想到到了上杭卻碰到了連陰雨！只能安排好部下！跟着王守仁一道留了下來！
上杭縣城原本不大，位於縣城內的東北一隅的察院，就成了王守仁的臨時駐地，這察院原是都察院御史巡行的臨時駐地，早年洪武時期怕中央的幹部下了基層與地方勾聯，朝廷就一個縣建了一個，一個省幾十個縣，也就有幾十個察院，可也沒那麼多幹部下來啊！有的地方也就慢慢的荒了下來！至於能不能防止下派的官員與地方勾聯，那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不過這兒的察院怕是剛被人洗刷修整了一遍！院外兩省的官員們也早早冒着小雨排隊到了察院外！
屋內大廳之上，南贛巡撫王守仁坐於上首，下面左右坐着漳南昌分巡道胡璉，汀漳分守道艾洪，二合一人陪坐於末位！實際上要按官價大小！在這裏二合的官階最大！可誰讓大明的武官越來越不值錢！指揮太多太亂！現在還算好的，等到了萬曆年間，一個七品的縣令就敢坐在三品的都指揮使之上盛氣凌人！朝廷之上向來是以小制大！結果是幾個相互推讓了一番！官階最小的王守仁坐在了上首！他只能居於末位！
「這雨到是場及時雨！也省了敝道和艾少參挽留王都堂！王都堂沒來漳南前，漳南百姓禍不單行，身心皆苦啊！一則遭土匪禍害，二則遇到天旱，仨月無雨，秧苗無法下田！天幸得王都堂壇祈雨，才下了一天，春苗得以及時下田，今日再回上杭，老天不求而雨，這都下了兩天！真是及時雨啊！，漳南今年豐收在望！王都堂真是我漳南百姓的恩人啊！」胡璉起身拱手道！這一通話，說得聲情並茂，感人心肺！把個坐在最後的二合聽得是目瞪口呆！瞧人家這馬屁拍得！自個聽着都有點感動了！
上首的王守仁微微一笑，連忙站起身回禮道「都是托朝廷的洪福，本院堂又有何德何能，敢貪天功！我們為官一方，只要能去除私心雜念，公心辦事！事事也就能順心順意了！諸位也應該知道這公心能合於天心！天人感應，自然就能風調雨順，造福一方百姓！」
「是啊！是啊！王都堂說得及是！」一旁的艾少參晃着腦袋說道「大人處處都能以『心』應事！哎！只是這祈雨之法下官怎麼也掌握不住！就是不知大人有何決竅！」二合斜看了一眼這位一臉虔誠的艾少參！心說難怪贛南這麼亂，這都是些什麼官！現在是不是應該問問戰後，該如何發展地方經濟吧！怎麼和求雨給卯上了，這是想當龍王了！到是坐在主位上的王守仁斜瞧了一眼底下的二位！
「艾少參！道士用法術求雨，儒家用誠心祈雨，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天心就是公心，心誠則靈，本院也就做了四個字『誠意正心』而已經！」然後略有深意的說道「二位大人，此地土匪雖清，但人心末復！仁政安民，才是長治久安的良藥！本院堂走防四鄉，發現原河頭鎮位置不錯，離漳州有二百餘里，離南靖縣也有五是和行程！現下的匪患全因政教太遠，地方太大！縣府難免有些鞭長莫及！當年汀州永定，漳州漳平就是建縣立衙，才平息了那兩地的長期匪患!本都以在此建立新縣！不知二位認為如何？」
說完轉身又從後來拿出了一份公文遞了過去「另外這是本都寫的《告諭新民書》，現下匪患已清，安民為重！而這安民無非是軟硬二手，一為學好！二是訓誡，三為自責！胡僉憲，艾少參！還望二位看后能多多指教一二！，，，，，，」
「不敢！不敢！，，，，！」
三個人有一句沒一句的圍着祈雨又說了半天，那二位才起身告辭！二合沒讀過四書五經，聽得兩眼一抹黑，只能陪坐在那裏如坐針簪！見二位一走，便也想起身離去，不想被王守仁又給叫住了「濟民！今日本部堂跟二位大人說得你聽明白了嗎？」
「啊，，，，！大人！末將讀書少，有的明白了！有的想不明白！」
王守仁用手點了點二合「這可不是你的性格，有什麼不同看法只管說！」
「那有啊！都大人和二位大人都是學問大家！末將在此能聆聽三位的高論，受益良多！那有那麼的看法！」二合連忙分辨道
王守仁無奈的搖了搖頭「濟民！你知道為什麼此次遠征，本都堂獨點你隨行嗎？」
「這個末將，到是不知？」
「你上馬能領兵，下馬能領民！可謂是全才！雖然讀書不多！但最讓我讚賞的是你能誠心辦事！一心為民！別人都是欺上瞞下，能清淡就絕做事！」王守仁瞧了一眼四周「只有在你那裏我看到了不一樣的饒州！一個安定祥和的饒州！你治世水平那是有目共睹！為什麼此時就不能直言呢？」
「這！都大人！末將可不會祈雨！」二合賭氣說道
「哈！哈！」王守仁笑了起來「可你會治民！如何治民你總能說上二句嗎？「
「末將以為都大人的安排都挺好，末將就沒有多說的！「
「不會吧！」王守仁向前走了一步，一把扶住了二合「我可聽說你在這裏跟着各方可大大小小的建了三四個廠！還聯繫當地的衛所！佔了不少的茶園，這不就是有想法嗎？」
二合心中暗驚，自個有點想當然了，這老頭八成一天到晚都在盯着自己啊，連忙拱手道「是末將太貪了！」
「你貪什麼？地是你公平買賣的！當地發展了，你不也有錢賺嗎？士農工商！各業皆有用處，本都堂還沒有那麼迂腐！有什麼不能說的！」
「這，，，，！」二合偷眼向上看了一眼，看着王守仁似乎今日興趣挺高的，便壯著膽子說道「那末將就斗膽說上二句！俗話說得好『饑寒起盜心』要使一地長治久安！光有教化怕是不行的！都大人的《告諭新民書》雖然發人深醒！怕是願意聽的也沒幾人！我曾經聽人過『無農不穩，無商不富』此地地廣！但耕地太少！民多貧苦！光靠農業怕不易發展起來，一旦有了災害，又只能上山做山賊了！雖然此地多山！但山中物產豐富！不遠處還有貢茶！所缺一為路！二為保鮮！所以末將才在這裏多建幾個罐頭廠和茶場！一來可解山貨難存，二來自己也能得些好處，三來山民收入增加，那樣不正好讓窮苦之人上學，多聽些聖人的教化嗎？」
王守仁笑道點了點頭「這個想法就不錯！濟民！還在練字嗎？你的長處就是能夠踏踏實實的做事！不過平時要也多看些聖人的書籍和大家的文章，對修身修心可都有好處！你雖為武將，但天性就有顆仁心！有仁心是好事！可也要多讀書聖人書籍，固其根基啊！」
二合連忙擺手，到先開了口！「末將知道了！回去后就多練字和多看書！不過末將可沒什麼仁愛之心人，末將可更愛錢啊！」
「哈！哈！可你取之有道啊！而且取於民而用於民！這也是仁啊！其實商人，武將又如何，世人如果向學，好學！成聖皆有可能！當年滁州都指揮使朱源的兒子我不一樣收了做學生！」
「啊！」二合望着王守仁，什麼個意思！想收老子，那不可能啊！老子的字寫得可讓這位氣暈過去過，而且最主要咱們將來不是一路人啊，只能繼續當沒聽明白，可嘴上說的話就有些不過腦袋了「大人過了！成不成聖人，末將不知道，末將只知道讓世人的先成人，一個『仁』字，就是『二個人』！平等的人！人人生而平等，連基本的溫飽都都做不到，心中即使有聖人，可肚皮也不幹啊！您說對吧！都大人！」
「是嗎？你是這麼想的？」王守仁剛想抬起的手忽然頓了下來！眼神微有複雜的看了看二合，二合低着見王守仁半天沒答，不由的奇怪抬起頭看了一眼！王守仁似乎才剛剛驚醒！看着二合，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有些失望的說道
「你也下去早點休息吧！」
「末將令命！大人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