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心緒不寧

「來吧，高總，再喝一口吧！」

「聽你的，來吧，林總！」

「高總，我能接那個項目全憑王總的幫助，你說配合費的事情算是小事吧，我去求人家幫忙，是不是有點兒過分了？何況我的活兒太小，幾千塊錢的配合費，我想靠自己解決了。」

「也是，不過，你自己能解決嗎？」

「說不好，正在想。海建集團我最熟悉的是董玉龍，不知道他肯不肯幫我？」

「我聽你說過他，他可在泰昌廣場和貴和花園裏都難為過你啊！我看呀，夠嗆！呵呵……」

「當然啦，你沒看到當時他那德行，真是讓我頭痛死了！不過吧，老董那個人，在我的印象里還是不錯的，至少在簽訂貴和花園五年欠款還款協議書上他可是幫我大忙了。」

「那既然這樣，你不妨問問他，看看能不能幫你說句話，真如你說的，他們都是一個系統里的人，說起話來方便些。」

「他這張牌還是等等再打吧，明天一早兒我去會一會總包單位的那個項目經理再說。」

「那個經理叫什麼名字？」

「姓什麼來着……忘了，看我這腦子，好像上次簽還款協議書時董玉龍跟我提到過一次，可是忘記了！姓張還是姓趙，還是其他什麼姓氏吧！」

「我就是問問，管他姓什麼，去了不就知道了，對吧？」

「嗯嗯，你說的對！來吧，高總，我們還是喝酒吧，多美的酒啊，多麼美妙的夜晚啊，我們可不能浪費了這大好時光啊！」林若然轉身瞟了一眼五米開外興緻正高的雀友們。

「來，我們再碰一個！」

「得咧，高總！」說着，林若然舉杯碰了過去。

二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喝着酒，等待着牌局一結束就出去飯局。

牌局和飯局，一直以來都是林若然的夜生活，二者或前或后，或后或前，充實着他的生命，陪伴他度過一個又一個不想睡去的夜晚。

「哎，林總，你認識孫道義吧？」一個雀友抬起頭來喊向林若然。

「孫道義？我當然認識，我們是同行，又是多年的忘年交，好朋友啊！幾天前我在他的菜園裏還見過他呢！那個老爺子，每日裏白菜，盆景，喝茶，遛鳥，活得跟一神仙差不多，呵呵……他怎麼了，哥們兒，怎麼提起他了？」林若然放下酒杯，疑惑地看向那個雀友。

「林總，他出事了，你不知道？！」

「什麼事情，我不知道啊！」

「我剛剛接的電話，我爸在海南島度假回不了，讓我後天上午九點到市殯儀館參加他的告別會。他死啦，就在今天傍晚！」雀友看着林若然，又看了看眼前的一圈雀友，認真的說道。

「什麼？！不可能！」林若然猛地站了起來，快步走到那個雀友面前。

「你看看，林總，你怎麼跟我急了，真的，我騙你幹嘛，人死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你看看，是我爸的電話吧！」說着，那位雀友把手機上的通話記錄展示給林若然看了看。

「哦，哦，好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哥們兒，你們繼續吧，呵呵……」林若然確認無疑后，便輕輕拍了拍那個雀友的肩膀，笑了笑，然後走向高長江，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孫道義？寶元公司的老東家？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耀玟花園還是寶元從你手裏接手乾的呢！他沒有七十吧，怎麼說走就走了呢？！」高長江低聲說道。

「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世事難料，多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走就走了呢？！」林若然默默地說着，並沒有去看高長江。

「林總，看得出來你跟他的關係挺鐵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孫明理給你打電話了嗎？我說的是告別會的事情。」

「沒有……還沒有，可能他需要一個一個通知吧……」林若然看了看放在吧枱上的手機，手機的屏幕依然黑著，沒有任何反應。

「對對，應該是這樣的，你放心，今晚上或者明天就來電話了，說不定我也會有電話呢，我跟他打過幾次交道，何況還有合作項目不是。」

「嗯嗯。」林若然應和著，他的心情很亂，忘年交走得太過突然，就在幾天前二人還在一起暢談種植盆景的事情，這說走就走了，他的確接受不了。

十分鐘后，他推掉了雀友們的飯局邀請，跟高長江打過招呼後走出了蘭亭閣。

夜晚的風是冷的，吹涼了他的心情。他的腦袋裏充滿了疑問，心緒不寧的他開車差點兒闖了紅燈！一陣刺耳的剎車聲把他完全出竅的靈魂拉回到有些疲倦的身體里，他急忙拉住了手剎，眼睛緊緊盯着紅色警示燈，心臟「突突突突」地跳個不停。

他似乎聽到了手機的鈴聲，便急忙掏出手機看向屏幕，屏幕依然是黑色的，於是他索性把它放在眼前的駕駛台上，時不時瞥上一眼。

他覺得今晚的夜色很濃很濃，黑暗籠罩着他的四周，氣氛壓抑，有些喘不過氣來。綠燈重新點亮，他快速通過十字路口后把車子停靠在了路邊，順手從衣兜里掏出香煙，懟進嘴裏一支后快速點燃。

煙霧很快瀰漫起來，駕駛室里是香煙的味道。他盡情地呼吸著這些來自煙捲里的氣體，閉上眼睛，想像他們從鼻孔里進去，經過呼吸管進去自己的肺，然後在肺里徘徊，旋轉，與血液完成物質交換后，又經過呼吸管從鼻孔里排了出來，如此往複，不能停歇下來。

路邊的法桐，葉子在冷峻的秋風中終於軟弱下來，它們打着捲兒，在樹枝上搖搖欲墜。路燈在它們的頭頂上平和地照耀着，於是它們在前擋風玻璃窗上留下影影綽綽的黑色影子。

掉落在路上的葉子越來越多了，它們完全失去了生命的綠色，成為褐色或者黃色的片狀物，一片接着一片躺在路面上，一陣陣夜風掠過，把它們肆意地帶起來，然後又狠狠地摔下去，一次，兩次，三次……

他的耳邊是呼嘯而過的車輛，嗖嗖嗖嗖，它們匆忙地奔波在去往其他大街小巷的路上，急匆匆的樣子，不知道為了什麼？

半個小時后，心情平復下來的他再次啟動了車子，手機依然放在那裏，靜悄悄地，沒有半點兒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