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9章

第889章

李廣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拍拍炎濤的肩膀:「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街道上到處都是屍體。一層一層。幾乎鋪滿整條街。哀嚎和痛哭者不在少數。誰也沒有想到。皇帝路過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連累自家的妻兒老小受了無妄之災。李廣率人已經走了。自有平陽縣的公人。和平陽侯府派來的人處理後事。

炎濤帶着渾身的鮮血。從一具具屍體上跨過去。偶爾聽見還有活的。連忙幫着家屬將那些人救出來。短短的一條街走了整整一個時辰。用他那簡陋的醫療技術不知道救了幾個人。那些被救者感恩戴德。沖着炎濤磕頭感謝。一開始炎濤還上前攙扶。后來也就麻木了。任憑那些人跪在血水中痛哭。

這就是現實。一個人吃人的現實。作為底層百姓。他們的生命一點保障都沒有。在當權者眼裏和螻蟻沒有什麼區別。經歷這次事情之後。炎濤的心情很不好。回客棧的路上一聲不吭。

荊棘摟住炎濤的肩膀:「看不慣吧。若在大秦。發生這樣的事情。整個鎮子都會以通敵論處。記得是哪一年。天上掉下一塊隕石。上書幾個大字。嬴政死秦國滅。你知道因為這塊石頭死了多少人嗎。」

「周邊三十里之內所有村莊的百姓。」

荊棘點點頭:「是呀。足足三萬人。男女老少。一夜之間。從縣令到亭長沒有一人活着的。就連雞狗都沒有倖免。現在已經好多了。至少沒有濫殺無辜。」

「這就是你離開黑冰台的原因。」

「算是吧。」荊棘長嘆一聲:「對了。你為何和李廣說那些話。為什麼你的兒子要叫炎單於。」

炎濤勉強的擠出一點笑容:「那個李當戶是李廣的兒子。當年李廣從軍。蕭關一戰斬殺匈奴多人。其中就有一名當戶。李廣因此升任漢中郎。也就在那一年。李廣的妻子生下一個兒子。為了紀念此事。李廣便給兒子起名當戶。」

「原來如此。你這馬屁越拍越有學問了。就這一事。李廣絕對記住你。」

「這算什麼拍馬屁。這叫投人所好。」

荊棘點點頭:「也是。在溫水的時候你俘獲常事。因常事愛錢。去了成都。拿下文黨。因文黨愛才。這一次又用這種不痛不癢的話。讓李廣記住你。高手。果然是高手。以後得和你好好學學這說話得本事。」

「那就留在我身邊。別走了。」

「哈哈哈……。又沖我來了。那你先說說。你準備用什麼俘獲我。」

「我能給你一個安靜的生活。」

荊棘停下腳步。整個人僵了一下。立刻搖頭大笑:「差一點上了你的當。你如今得罪的人太多。那還有什麼安靜的生活。我還是走吧。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才最舒心。」

「你要去哪。」

「雍州。若是有空可以來看看我。我已經有孩子了。我孩子的名字叫荊松林。」

荊棘就這樣走了。離炎濤住的客棧不到一百步。卻沒有進去。來的時候什麼也沒帶。走的時候還是什麼都沒帶。站在街上。一直看着荊棘消失在街角。炎濤更加落寞。自從來到大漢朝。接觸的人也不少。有冷峻霍金這樣的兄弟。有黃十三苟天明這樣的手下。還有司馬相如文黨這樣的先生。更有董倩綠倚這樣的紅顏知己。卻沒有幾個像樣的朋友。

從這一刻開始。荊棘算一個。正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炎濤和荊棘的這種朋友才是世間最珍貴的。

冷峻急匆匆從客棧里跑去來。與剛要進門的炎濤裝了一個滿懷:「快。回長安。出事了。」

廷尉所的牢房中,董仲舒披頭散髮,平靜的坐在牆角。進來多少日子他已經數不清了,一開始覺得不久就會出去,誰知道一住就忘記了時間。天窗中的陽光和一條錦緞一樣,照進來,照在董仲舒的臉上。人瘦了,腰板卻挺的更直了,閉着眼睛感受陽光的溫暖。這是幾個月以來,董仲舒最喜歡的就是曬太陽。

「父親!」一個微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這是女兒的聲音,自從女兒上山學藝歸來,已經好久沒有在腦海中出現了,今日再一次出現,預示着什麼?

「父親!」又是一聲:「孩兒來看你了!

董仲舒慢慢睜開眼睛,他這一生共有八子一女,幾個兒子資質欠佳,只能留在老家種田讀書,最疼愛的女兒也最像自己。可惜被那個不著調的小子所騙,自己現在在牢裏也不知道女兒怎麼樣了。

「父親,你就回頭看看我吧?」董倩淚如雨下,大半年沒見到父親,今日再見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全身上下滿是污垢,頭髮蓬亂,衣領上的虱子爬的正歡。這還是當初那個喜歡整潔的父親嗎?

董仲舒連忙轉過頭,在牢房的欄桿外面,女兒董倩的臉格外逼真。三兩步爬到欄桿處,伸出滿是污垢的手,幫着女兒擦掉眼淚。熱的,竟然是熱的!是自己的女兒,真的是最疼愛的女兒來了!

「父親,你受苦了!」董倩抓住父親的手,再也說不出話來。

董仲舒老淚縱橫,撫摸著董倩的臉龐:「父親沒事,父親很好,你是怎麼進來的?難道……」

董倩連忙搖搖頭:「父親放心,一切都好,我就是來看看父親!給父親帶些吃的用的,父親放心,炎濤在想辦法救您,您再等待幾日便能出去!」

「炎濤?他也來了?」董仲舒伸頭左右尋找。

「不,他去平陽找陛下了!炎濤說,只有陛下才能救父親!」

董仲舒仰天長嘆,作為一名臣子,聽到陛下二字心中自然有幾分感慨。天人三策是他獻給陛下的,可惜還未來得及施展,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一干儒人紛紛被囚禁,慘絕人寰的慘叫每天都能聽見。也不知道陛下現在如何了?萬一太皇太後有什麼意圖,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父女二人正在說話,對面的牢房裏傳來幾聲哽咽的哭泣。能進廷尉所的都不是普通人,最不濟也是有個官。像這樣如婦人一樣哭哭啼啼,放在平常都被這些人所不齒,可是在這裏完全不算什麼。

「趙御史、王郎中?」董仲舒探出腦袋看向對面的牢房:「你二人為何哭泣?」

哭聲並沒有停止,只不過小了一些。董倩連忙側過身,看向對面。那間牢房比董仲舒的牢房還要昏暗,若不是走道中有一盞昏黃的油燈,根本看不清裏面還有人。那間牢房關着兩個人,這在廷尉所非常少見。看樣子這兩人被關的時間也不短了,和董仲舒相比,不但蓬頭垢面,身上更是傷痕纍纍。

一人蠕動了幾下,慢慢的挪到欄桿旁邊。瘦弱,又老又瘦,手和雞爪一樣,胳膊還沒有一般的嬰兒粗。那隻手抓住欄桿,將一張可怕的臉從黑影里露出來。皺紋堆累,骨頭已經掛不住了,鬆鬆垮垮的耷拉下來。

「老夫聽說,有人求陛下救你?」那人瞪着眼睛,急切的望着董仲舒和董倩:「蒼天有眼呀!陛下乃是重情之人,待我等出去,定要輔佐陛下建立不世功勛!嗚嗚……」說着說着又哭了起來。

董倩想要解釋一下,看了那人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這個樣子還活着,靠的就是那口氣,若沒了陛下這個希望,這人指定活不了多久。

董仲舒嘆了口氣:「事未成,趙御史還是不要抱有太大希望,進了這廷尉所,有幾人能活着出去?趙御史比我清楚!」

又爬過來一個人,和那個趙御史差不多。這人的一隻手耷拉着,應該是用刑的時候被打斷了:「進了這裏就別想着出去,先有晁內史為我等榜樣,他身雖死,名卻留,我等何惜一死,只要能助陛下親政,用我等性命去換也是值得!」

趙御史和董仲舒聽過之後都點點頭。董倩嚇了一跳,連忙抓住父親的手,不斷示意。

趙御史呵呵一笑:「董先生,你有個好女兒,能進這廷尉所看望,不知用了多少手段,此女貌美,不如獻於陛下,定能成陛下助力!」

「呃……」

「這提議不錯,我複議!」王郎中連連點頭。兩個眼珠子開始在董倩身上橫掃:「只可惜我等深陷牢獄,不能為陛下進美。」

「這有何難?將牢子叫來,多給他幾個錢,替咱們送封信出去還是可能的,既然董姑娘能進來,讓她帶信也很方便!」說干就干,兩個人也不徵求董家父女的意見,轉身尋找可以寫字的東西。沒有竹簡和絹帛,從本就沒有多少的衣袍上撕下一塊,沒有筆墨便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書寫。

董倩望着董仲舒,董仲舒也不知道說什麼。從禮儀上來說,給陛下提親需要太后和朝臣共議,如今太皇太后也在,她也可以插一腳。趙御史和王郎中雖被下獄,卻還是大漢的臣子,他倆保媒也說得過去。但董倩可不想嫁給皇帝,在她眼裏皇帝將幫他的董仲舒幾人下獄,已經瞧不上了,今日進了廷尉所見到眾人的樣子,心裏還多少生出了些恨意。

趙御史將最後一筆寫完,看了看,點點頭,伸手遞出牢房:「姑娘,拿着,出去之後交給……」

「大膽囚犯,竟然還敢私傳信件!」大鬍子牢頭忽然出現在眾人面前,手裏攥著趙御史寫的血書,指著董倩怒道:「你是何人?怎麼進來的?來呀,給我拿下!」

另一個牢子連忙從黑影里鑽出來,趴在這牢頭耳邊嘀咕了幾句。牢頭又看了董倩一眼:「念你初犯,本牢頭不予追究,速速離開,若敢再來定不輕饒!」

牢子不斷的給董倩使眼色,董倩這才和董仲舒戀戀不捨的話別,被那牢子連拖帶拉,送出了廷尉所。終於見了父親一面,看到董仲舒安然無恙,董倩總算放心了。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炎濤儘快將父親救出來。以後再也不會讓父親為官,就在家裏讀書豈不很好?

出了廷尉所,被早就等的不耐煩的石寶接住,進了馬車有冷月相伴,姊妹二人說起牢中的情況,一場接一場的哭。至於,趙御史和王郎中要將董倩獻給皇帝的事情,根本沒有放在心上。

姚叔愛從街角探出腦袋,望着炎府的馬車遠去,微微一笑,轉身進了旁邊的巷子。巷子中隱蔽處有一個小門,剛才那個牢頭就站在門裏,見到姚叔愛進來,連忙上前行禮,臉上掛着諂媚的笑道:「姚先生,小人做的還行吧?」

姚叔愛望了望牢頭手中那髒兮兮的破布:「不錯,我定會在公主殿下面前替你美言!」

「多謝姚先生,嘿嘿嘿!」牢頭只顧著嘿嘿笑,那半截破布緊緊的攥在手中。

姚叔愛皺了皺眉頭,很不情願的從懷中摸出一個錢袋:「咱可說好了,此事不可外傳,若讓人知道,你是什麼下場不用我提醒吧?」

看見了錢,牢頭一把奪過來,順手將手裏的破布塞進姚叔愛手中:「姚先生放心,你我也不是第一次做買賣了,知道怎麼辦!」

「那就好!」姚叔愛笑着點點頭,將布片揣進懷裏:「你慢慢數錢,告辭!」

「姚先生慢走,下次還有這種好事,儘管來找我!」

出了小門,離開巷子,覺得沒有人跟着自己。姚叔愛閑庭信步走進一家酒肆,跑堂的認識,這可是館陶公主府的先生,自然不敢怠慢。一邊陪着笑臉,一邊將姚叔愛往後面的雅間請。這算是東城最好的酒肆,在這裏吃飯的多少都有能耐之人,有認識姚叔愛的,也有不認識姚叔愛的。

不認識的便問認識的:「此乃何人?這般氣派?」

認識的嘿嘿一笑,趴在不認識的耳邊嘀嘀咕咕半天,兩人捂著嘴一陣偷笑。再看向姚叔愛的眼光中就帶了很多玩味和不屑。

二樓的包間,上等的酒席已經準備好,一大壇從蜀郡弄來的烈酒放在旁邊。掌柜和小二,說了很多好聽的話,這才退出了房門。

再次確定一遍,沒人跟蹤,沒人偷看,姚叔愛從胸口掏出那塊牢頭給他的破布。只看了前幾句話,姚叔愛便愣住了,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這明明就是一封婚書,是牢中關着的那兩人想要通過司禮監令,將董仲舒的女兒獻給皇帝。姚叔愛心中好笑,這三個傢伙太沒有憐憫仁慈了,為了他們的命,不惜將自己的女兒送給皇帝,真是妄稱聖人門生。

扔下婚書,姚叔愛很無奈。在他的計劃中,牢頭拿到的東西絕不是這個毫無用處的破布。一杯一杯的喝着悶酒,几案上的菜動都沒動。忽然,醉眼朦朧的姚叔愛看見了什麼!一把抓起地上的婚書,仔細研究起來,越看臉上的笑容越濃烈,直到最後哈哈大笑。

館陶公主劉嫖氣喘吁吁,已經有不少皺紋的臉紅撲撲的。含羞的望了一眼身旁的姚叔愛:「今日你是怎麼了?如此厲害?」

姚叔愛滿頭大汗,四仰八叉的躺在榻上,面帶笑容:「好事,絕對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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