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可笑的意義

【1】

雷夫切爾疑惑地盯着我，他的眼睛顯然不是人類的，如同發光的黑色晶體，似乎能夠透視周圍的一切。

雷夫切爾向我走進了一步，林悅悅不由得拉着我向後退去。

阿米爾通過意識在提醒我：「主人，你不能暴露這八年的時間一直在睡覺。」

我立即明白過來，我暫時還不能讓別人知道，我沉睡八年了。

我不能讓其他人，尤其是我的媽媽和林悅悅知道，這八年的時間裏，是阿米爾在使用我的身體。

於是我又馬上補充說：「你禪修的這八年時間，我就像沉睡一樣，碌碌無為。雖然我領導著粒子人帝國，但粒子人帝國的事務，大都是許昌榮教授安排的。」

雷夫切爾點點頭，他轉過身，眼睛看向了一直穩如泰山的許昌榮教授。

【2】

許昌榮聽到我提到他，於是牽着我媽媽的手走過來，走到了隱靈人雷夫切爾的面前。

如今，在「舞台」的中央，有了我們五個人。我們像是表演者，而其他賓客像著了魔的觀眾。

隱靈人來回走了幾步，周圍的人再次向外退去，給「舞台」留出了更大的空間。

暗星人許昌榮說：「隱靈人先生，我們終於見面了。」

隱靈人一隻眼微閉，另一隻眼瞧著許昌榮說：「人類的救贖者，許教授。」

許昌榮淡淡地說：「我們雖未謀面，但是，我們卻能夠感應到對方的存在。」

「是啊，我們都是來自異域空間。」隱靈人說。

「看來，你對我的了解也不少啊。」暗星人說。

他愧疚地看了一眼我的媽媽，媽媽卻沒有反應過來他們話中的含義。

隱靈人說：「我們最大的能力，不就是可以洞察萬物嗎？」

許昌榮說：「我們所謂的洞察，看到的也就是萬物運行的表面現象。」

隱靈人說：「我贊同你的觀點，許教授，這就是我之所以學習人類進行禪修的原因啊。」

許昌榮說：「我不認為，你學會了從現象看到萬物的本質。」

隱靈人說：「八年的時間內，我一直躑躅在地球的群山之巔，尋求着存在意義。」

許昌榮說：「意義何在？」

「疊代。我抓住的是這兩個字。」隱靈人雷夫切爾不無自豪地說。

「疊代？」許昌榮不解地問。

「是的，萬物都要被疊代。」

「我無法明白。」

「當然，除非你也能夠冥想八個年頭。」

「你的意思是……」

「人類以為存在是進化，而我明白，進化並不能突變，只有疊代才會突變。」

許昌榮說：「我想到了，你說的疊代，不就是新舊更替嗎？」

隱靈人似乎自言自語地說：「人類的突變，並不是滅絕，而只是要被疊代了。」

「你不能這麼做。」暗星人許昌榮沉思著，似乎明白了什麼，他說，「你不要疊代人類，人類有自己的靈性，有自己的選擇機會。」

「暗星人先生，既然你已經領悟，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做一個交易？」隱靈人目光閃爍，很是詭秘。

「從人類的視角來看，我們的交易似乎是魔鬼的交易，我說的對不對？」許昌榮冷靜地說。

隱靈人聳聳肩說：「在交易之前，我向他們演示一下，什麼叫疊代。」

【3】

許昌榮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他下意識地把我媽媽向後推了一下。

他對我媽媽的保護動作，讓我感動，我不由得認真看了他一眼。是的，從他無意識的動作中能夠看到，他果然是愛我媽媽的。

看來，我對他的恨有點偏執，我不由得對他心生敬意。

我媽媽單薄的身體開始發抖，她的嘴唇發白，臉上也沒有了血色。

「媽媽，別怕，有我呢。」我輕輕對媽媽說。

媽媽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很快地點了點頭，眼神又不由自主地盯着隱靈人。

媽媽知道危險所在，她無法避免危險，只能任人宰割地盯着危險。

我感到一陣難過，一陣愧疚。

我，已經十八歲了，我還有異能，為什麼還不能做到讓媽媽免於恐懼呢？

但我顧不得想太多，眼前的事十分緊急，我能夠感應到。

我在想着隱靈人的話。

疊代?

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我無法理解。

但我感覺，暗星人許昌榮完全理解了。

許昌榮保護我媽媽的動作，讓大家感受到了危險的臨近。

【4】

窗外一團漆黑，大廳內一片慘白。

大家安靜極了，彷彿能夠感覺到汗毛豎立的驚悚。

樂隊里卻有一陣騷動，有的樂手因為緊張，把手裏的樂器掉到了地上。

雖然樂器掉落在地上的聲音有些刺耳，但是大家都沒有回頭。

每個人的眼睛都死死盯住雷夫切爾，彷彿他是死神降臨。

接下來發生的事，充滿證明了在場的粒子人們對恐懼的預判，不是沒有根據的。

雷夫切爾走到林悅悅面前，我立即把林悅悅拉到身後，我也要保護她。

但是令人感覺不可思議的是，他卻滑行一樣，迅疾來到了林悅悅父母的面前。

「你們願意為你們的女兒犧牲嗎？是的，你們願意。」他說。

「我們，我們……」林悅悅的爸爸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在所有人都完全沒有明白過來的時候，我們感到一股能量波，隱靈人把林悅悅的爸爸媽媽像紙片一樣疊加在了一起。

是的，疊加在了一起。

林悅悅父母兩個人疊加了起來。

然後，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

所有的人都似乎用力閉了一下眼，以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5】

「住手。」

整個大廳震動了一下，是暗星人許昌榮的一聲怒吼。

周圍的氣溫驟降，彷彿熱量被大力吸走了。那些穿着單薄的女孩子們，瑟瑟發抖得更加厲害了。

但是，一切都晚了。

暗星人許昌榮，並沒能制止住悲劇的發生。

林悅悅的父母，現在變成了一個人，一個年輕的女孩。

在隱靈人疊加林悅悅父母的時候，我也眼花繚亂了。

我也用力閉上眼睛，再瞪大，是真的，決不是幻覺：林悅悅的父母不見了。而疊加出來、站在隱靈人面前的那個人，竟然是林悅悅。

我完全驚呆了，我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因為我的手中，正牽着林悅悅呢。

周圍的人發出了一陣驚呼，我的餘光看到那個俄羅斯小姑娘捂住了嘴。

我聽到林悅悅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爸爸，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