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生命的目的

【1】

櫻杏子的話一說完，隱靈人雷夫切爾就頹然坐在椅子上。

他坐在那裏抓耳撓腮，苦苦思索。沉默了良久，他說：「機械人小姐，對不起，你的話好像讓我想到了什麼。」

櫻杏子惡狠狠地說：「你卑鄙地殺了邁喬丹先生，我不會原諒你的。」

隱靈人雷夫切爾說：「我不需要你的原諒，機械人小姐。你的話逼迫我考慮我一直在迴避的問題，那就是我存在的最高目的。」

櫻杏子冷冷地說：「你沒有絲毫情感，你們的最高目的不過是為了活着。」

「不，不，活着本身的目的呢？活着本身一定有某種目的。那也許就是最高目的。只不過我一時還沒有想明白。」

櫻杏子不再理睬他，她失魂落魄地把邁喬丹先生抱在懷裏，向外走去。

「櫻杏子，你去哪？」伊萬焦急地問。

「我去埋葬邁喬丹先生。」櫻杏子說。

「你要把他埋葬在哪裏？」伊萬問。

「一個高處，地球的最高處。」

「我和你一起去吧。」伊萬說。

「請讓我們單獨在一起，不可以嗎？伊萬先生。」櫻杏子斷然地說，聲調中充滿了悲傷。

伊萬尷尬地說：「櫻杏子，請不要誤解，我是為了陪伴你，不是為了制止你。」

櫻杏子沉默著向門口走去，但她並沒有拉開門，走到門前，她就瞬移走了。

她的影子也不見了，室內的燈光閃爍了一下，彷彿是被風吹到的蠟燭。

【2】

隱靈人雷夫切爾站起身，在室內來回踱步。他對邁喬丹的死和櫻杏子的離開毫不在意。

我對雷夫切爾是隱靈代言人的身份表示懷疑。他愁眉不展，深受困擾。我感覺他完全就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走着走着，他突然來到我身邊，說：「雷夫切爾秘書長的這個智能人的身體，控制了我的思考，讓我直覺判斷能力降低了。」

「你要思考什麼呢？」我問。

「我不知道，我感覺不對勁。」他說。

「有什麼不對勁？」

「剛才我思考的時候，我和我的族類似乎失去了聯繫。」

「你一直是與族類同時思考問題嗎？」

「當然是，這有什麼可奇怪的？」

「我明白了，你其實沒有你自己，你和你萬千個族類其實是一個整體。」

「我們本來就是一個整體，但雷夫切爾先生的這個身體，似乎讓我找到了自己。」

「你難道從來沒有認識到整體中也會有個體嗎？」

「我不理解為什麼需要個體？但我怎麼突然覺得，我有了自我啊？」

「你一直沒有自我嗎？」

「我們的族類怎麼可能有自我呢？我們相信，只有低能生物才有自我。比如人類，你們的自我，讓你們成為一盤散沙。」

「你雖然這麼說，但你卻在尋覓著自我。你現在不就在質疑自我的存在嗎？」

「是櫻杏子蠱惑了我的個體分離。她是一個機械人，一個智能機械人，你們竟然把她製造成了一個有感情有自我的智能人。」

【3】

伊萬幸災樂禍地說：「大概是她所說的『愛』，讓你出現系統崩潰吧？」

雷夫切爾說：「愛，愛是什麼呢？」

伊萬自豪地回答他：「偉大的不可一世的隱靈人先生，你可這麼理解，愛是只有人類才能夠擁有的能量。」

隱靈人雷夫切爾眼睛盯着伊萬，似乎想要看穿伊萬是不是調侃他。

但伊萬微微笑了一下，那是自信的具有優越感的微笑。

雷夫切爾似乎從他的微笑中得到證實。他嘴裏嘟嘟囔囔地說着什麼，又圍着桌子走了幾圈。

然後，他走到窗前，獃獃地看着外面。

「下雪了。」他說。

我們都嚇了一大跳，現在是北半球的春末夏初，怎麼可能會下雪呢？

我們都看向窗外。窗外霧蒙蒙的，哪有什麼雪？

然而，就在我們懷疑的時候，霧卻突然變成了粒子，霧粒子互相重疊，成了雪花。我們都感受到了，有某種能量的振動，干擾了霧的氣體，把霧變成了雪。

林悅悅驚奇地說：「你在變戲法嗎？隱靈人先生。」

隱靈人雷夫切爾說：「我的腦子剛才就像霧，我把霧化成了雪粒，就是想讓自己清醒一下。」

雖然雷夫切爾說得輕描淡寫，但伊萬卻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

他不敢繼續挑釁了，討好地說：「隱靈人先生，你既然有這麼大的能量，為什麼不把人類帶到外星球呢？」

雷夫切爾嘆息著說：「我雖然強大，人類雖然脆弱，但強者往往依靠弱者而存在。」

伊萬說：「隱靈人先生，末日的人類會與你共存亡的，只要你和人類合作，只要人類沒有滅絕。」

雷夫切爾搖搖頭說：「我們合作的夠久了，也許是分開的時候了。我要想清楚再來找你們。」

說完，他忽然不見。室內的燈光再次閃爍了一下，我知道隱靈人雷夫切爾瞬移走了。

【4】

室內只剩下了我們幾個人。

伊萬先生說：「他走了？」

智能人佩頓說：「肯定沒走遠。」

我說：「他很可能仍然隱藏在我的身體里。」

阿米爾說：「我們應該找到你爸爸，那個暗星人，他能夠看到隱靈人的存在。」

我瞪了阿米爾一眼。

伊萬說：「去哪裏找那個暗星人呢？除非他主動來找我們。」

我說：「你以為暗星人是我們的同盟嗎？你以為他就能夠與我們合作嗎？」

伊萬說：「不過，至少他懂得愛，你沒有看到他是那麼愛你的媽媽嗎？」

我生氣地說：「伊萬先生，那是因為他擁有我爸爸的記憶體。」

伊萬說：「這不一樣，隱靈人不也有你的記憶嗎？為什麼他卻毫無感情可言？」

我說：「雖說如此，我也不信任暗星人。」

智能人佩頓說：「是的，我們只能信任我們自己。」

伊萬點點頭說：「統帥先生，你的意思是，我們只能信任人類和智能人吧？」

智能人佩頓說：「智能人就是人類的孩子，雖然有些人畏懼我們，但我相信，我們永遠不會背叛人類的。」

伊萬笑笑說：「統帥先生，你是在說大話啊。你以為，孩子就不背叛父母嗎？」

智能人佩頓氣呼呼地說：「伊萬先生，我可能表達得不夠清楚，但是，我相信你理解我的意思。」

【5】

林悅悅說：「伊萬先生，難道邁喬丹就這麼死了嗎？」

伊萬說：「沒有什麼是不會死的。就是宇宙，也會死的。」

林悅悅說：「我感到這裏陰森恐怖，我們離開這兒吧？」

阿米爾來到林悅悅的身邊說：「悅悅，不要怕，我認為隱靈人不是真的要傷害我們。」

米沙反對說：「阿米爾，你就是一個騙子，不要忘記他殺了邁喬丹先生，他是冷血的，沒有情感的。」

伊萬擺擺手制止了他們的爭吵，說：「孩子們，隱靈人雖然走了，但我們的危機並沒有解除，而是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