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7.意料之中

「哼！這樣的骯髒東西永遠只配呆在深淵地獄！」

拜倫維斯冷哼一聲，黑色勁裝上的金色絲線驟然亮起，在這黑暗的夜色里顯得極為耀眼。明亮的金色光芒順着金線流轉，流過拜倫維斯的袖口，流進了拜倫維斯手中的闊劍上。

鏘！

拜倫維斯手中的闊劍驟然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璀璨的劍光霎那間在闊劍上亮起。

米修斯看着拜倫維斯手中的闊劍，感受着闊劍上吞吐的劍光，一陣詫異。

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會有劍氣，雖然在他的感覺下，拜倫維斯的劍氣並不是很純正，但是勝在渾厚，比他現在能夠凝聚的劍氣要渾厚得多。

黑暗鍊金術師彷彿沒有看到闊劍上吞吐的劍光，神色平靜地舉起手中的灰黑色魔法杖，口中發出一聲晦澀的單音，正仰天咆哮的亡靈身形陡然一暗，瞬間從米修斯的眼前消失。

嘭！

亡靈的身形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拜倫維斯的面前，充滿腐朽氣息的枯掌握緊成拳，裹挾著凌厲的氣勢轟向拜倫維斯的胸口。

拜倫維斯的目光一凝，身形如電，手中的闊劍自下而上，如閃電般平切出去。

滋！

耀眼的劍光在亡靈的胸口亮起，發出一聲尖銳的滋滋聲。亡靈身上的黑暗之力在這明亮的劍光下，正飛快地消融著。

嗷！

亡靈彷彿也感覺到了痛苦，發出一聲晦澀喑啞的吼聲，雙手從身體兩側如閃電般揮出，轟向拜倫維斯的腦袋。

面對暴怒的亡靈，拜倫維斯的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嘭！

亡靈的雙拳轟然撞擊到拜倫維斯的腦袋上，毫無阻礙地穿透了拜倫維斯的頭部，轟然對撞在一起。

米修斯目光一凝，長袖中的雙手猛然握緊，是殘影！

拜倫維斯的速度竟然這麼快！

米修斯驚嘆間，拜倫維斯的身影如幽靈般出現在亡靈的背後，黑色勁裝上的金色光線彷彿活了一般從衣服上脫離，靈動地鑽進他手中的闊劍中。

蹭！

拜倫維斯手中的闊劍高高舉起，閃耀起一陣濃郁的金色光芒。

噗！

黑暗鍊金術師眼睜睜地看着拜倫維斯手中的闊劍從亡靈的頭顱插入，噴出一口鮮血，臉色蠟黃。

璀璨的金光中，亡靈甚至連凄厲的慘叫聲都沒有發出，就被凈化，化為幾縷黑暗的氣息消失在夜風中。

米修斯看着拜倫維斯閃躲、出劍，看着黑暗鍊金術師吐血、亡靈消失，眼中閃過一陣光芒。

看來，自己在這個世界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拜倫維斯看着亡靈化為幾縷黑暗之力消失，平靜地轉過身，冷冷道：「現在，該你接受上帝的審判了。」

黑暗鍊金術師平靜地看着拜倫維斯，緩緩抬起手中的魔法杖，指著不遠處的農奴，淡淡道：「饒過他們，我跟你回宗教裁判所。」

「你以為你現在還有說話的資格？」拜倫維斯冷笑間，身形驟然從原地消失。

遠處，黑暗鍊金術師平舉魔法杖，腳下急點，卻慢了幾分。

一道耀眼的金光劃過那根魔法杖、流過他的喉嚨，拜倫維斯的身影靜靜出現在黑暗鍊金術師的身後。

眾人都盯着黑暗鍊金術師，沒有人說話，

黑夜，瞬間寧靜。

噗！

魔法杖從中間斷開來，切面光滑如鏡。一道血霧從黑暗鍊金術師的喉嚨間激射而出，染紅了這濃濃的夜幕。

拜倫維斯看都沒看已經死去了的黑暗鍊金術師，右手中的闊劍緩緩舉起，沉聲道：「為了上帝的榮光。」

村口的兩名騎士左手握拳輕輕敲擊在自己的胸口，面對着農奴舉起了手中的闊劍，口中沉聲道：「為了上帝的榮光。」

凄厲的慘叫聲劃破夜幕，溫熱的鮮血在夜風中飛灑。

「老師，我們走吧。」米修斯的眼中閃過一絲暗淡，對着身邊的聖路易輕聲道。

聖路易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盒子交給了拜倫維斯，帶着米修斯緩緩離開。

他們的身後，濃烈的火光已經燒遍了整個小村，凄厲的慘叫聲還在繼續，被烈火炙烤后的屍體發出濃濃的腐臭，一如這個世界。

燒吧，都燒了吧，早晚燒光這個世界！感受着身後熾熱的氣息，米修斯這樣想着。

回去的路上，米修斯一直沉默不語，在他離開美亞森林的時候，聖路易叫住了他。

「米修斯，為了上帝的事業，總會要有些犧牲。」聖路易看着米修斯，目光平靜如水，靜靜道。

米修斯站定身形，轉身，看着自己的老師，小聲道：「老師，上帝贊同這樣的犧牲嗎？」

聖路易沉默，白色的魔法袍在夜風中輕輕地搖曳，黑色的雙眸一如往常般透亮，看着米修斯靜靜地轉身離開，直到消失。

回到小屋，已經接近清晨時分了。

米修斯安靜地躺在床上，怎麼也睡不着，腦海里翻來覆去的，全部是黑暗鍊金術師那張平靜的臉龐。

「饒了他們，我和你們回宗教裁判所。」

想起黑暗鍊金術師說出這句話的平靜神色，米修斯終於知道他為什麼離開了又回來。

雖然他是黑暗鍊金術師，是一個活在黑暗中的亡靈魔法師，是一個被教廷通緝、追殺的「骯髒」異端，但是，在米修斯眼裏，他值得尊敬！

想着這些，米修斯從懷中掏出了那張在實驗台上發現的羊皮卷，輕輕地摩挲著：這應該是他留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的東西了吧。

從床上起身，點燃油燈，米修斯坐在小桌旁，仔細地打量著這張被他偷偷藏來的羊皮卷。

這張羊皮卷表面呈現灰褐色，巴掌大小，除了上面密密麻麻的煉金公式，看上去極為普通，就像是一塊老舊的樹皮。只是，靜靜地感受下，米修斯卻能夠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蒼涼和古樸從羊皮卷上傳來，彷彿在講述著一個來自遙遠時空的故事。

米修斯眼睛一亮，知道這塊羊皮卷肯定不像看上去這般普通。

將油燈調得亮些，米修斯開始細細觀看羊皮卷上面的煉金公式。

初看時，米修斯只覺得這些煉金公式很普通，就像是他平日裏接觸的那些公式般簡單。但是，越往後看，米修斯越發覺得這些公式是錯誤的，根本就不符合煉金實驗最基本的規則。可是，越覺得這些公式是錯誤的，米修斯越想看這些公式，整個人的思維彷彿陷入了一個深深的泥潭，雖然知道是錯誤的，想要不再看下去，卻無論如何也剋制不了自己。

呼！

不多久，米修斯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大口地喘著氣。豆大的汗珠從他的臉頰滑落，搖曳的火光映在他的臉上，顯得那樣蒼白。

平緩了下情緒，米修斯再次看了眼這張羊皮卷，看着邊緣那道不完整的煉金公式一陣后怕。

雖然剛剛只是陷進這張羊皮卷一會兒工夫，但是米修斯覺得自己此刻的精神力已經完全虛脫了。要不是邊緣那道煉金公式不完整，米修斯不知道自己還會不會繼續在羊皮卷中沉浸下去。

如果真的繼續沉浸下去，那會是什麼後果？米修斯不敢想。

將目光再次落到羊皮卷上，米修斯沒有再去看那些煉金公式，而是落在羊皮卷的邊緣。因為羊皮卷上面的煉金公式都是極為細密，所以米修斯一開始竟然沒發現，這塊羊皮卷是不完整的。從羊皮卷的邊緣來看，這張羊皮卷是整塊羊皮卷的一角。

一想到單張羊皮卷就這麼令人心悸，不知道集全整張羊皮卷會是什麼結果。米修斯輕輕地摩挲著羊皮卷的邊緣，不禁暗暗想着。

………………………………

不知不覺間，米修斯一直在小桌邊坐到了天亮。

將這張羊皮卷貼身放好，米修斯站起身，推開窗，感受着撲面而來的涼爽氣息，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走下樓，伊莉莎和亞歷山已經出發去了美亞森林；維綸德爺爺還是如往常般坐在長桌邊上看《帝國日報》，看到米修斯下樓來，慈祥地笑着點了點頭；瑪利亞阿姨正在廚房裏準備早餐。

吃完早餐，米修斯走出家門，一如既往地去參加教堂的禱告。做完禱告，米修斯沒有進煉金實驗室，而是摸了摸身上那張從聖路易老師那兒拿來的小紙片，走出了教堂。

來到魔法鋪，接待米修斯的還是上一次的那個魔法學徒。只是，這一次，這個魔法學徒再沒像上次那樣倨傲、充滿優越感。

畢竟，米修斯乃是聖路易大人的魔法學徒，他哪裏又有倨傲的資格。

在米修斯的要求下，魔法學徒給米修斯準備好了里拉石粉、愛麗絲之晶、銀粉、流晶石等繪製魔法陣必備的基礎材料，還給米修斯拿了十隻魔法筆，恭敬地遞給米修斯，一共三個金幣。

米修斯看着手中一大包的材料，掏出三塊金幣，嘴角露出笑意。

上一次，他還只是一個小執事的時候，購買了一點兒流晶石都用去了聖路易老師的兩塊金幣，而今天，包括流晶石在內的這麼多材料，自己不過才花去了三塊金幣。

看來，這價格也是隨着身份的變化而變化的。

米修斯並沒有說什麼，接過材料靜靜地離開。

回到實驗室，米修斯拿出那張小紙片，按照紙片上的比例開始配置繪製魔法陣的魔法液。

已經也算一個很熟練的鍊金術師的米修斯，配置魔法液倒也不是很困難。雖然是第一次操作，但是整個過程有條不紊，在下午的時候就已經將魔法液配製出來。

吃完瑪利亞阿姨送過來的晚飯，米修斯開始面對紛繁複雜的魔法陣線條。

刻畫魔法陣線條，講究流暢，一筆落下，一筆收起，中間不能夠有停斷，否則的話，魔法陣要麼會失敗，要麼效果就大打折扣。

所以，面對自己的第一次，米修斯很是慎重。他不斷地在腦海中回憶在森林間看到的那道閃亮的銀光，回想着銀光的路線。

為了加強效果，他找了一隻鵝毛筆在實驗室的地上邊想邊畫。從第一遍的生澀、經常斷線，到第二遍的生澀、不斷線，再到後來的連貫、流暢，到最後，連米修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堅持了多少次。

恢復了下消耗掉的精神力，米修斯拿起了魔法筆，開始在房間的角落裏繪製魔法線條。

儘管已經在腦海中演練了很多遍，但是一下筆，米修斯還是感覺到了生澀。

鵝毛筆的感覺和魔法筆的感覺就是不一樣，這種握筆的感覺上的區別給米修斯帶來了很大的干擾，這種干擾讓米修斯感覺到很彆扭。

而且，隨着地面上的線條越來越多，這些線條對米修斯也形成了很大的干擾，讓他難以難以全身心的投入到筆下的線條中，從而使得他的精神力消耗越來越多，臉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呼吸聲也越來越大。

呼！

意料之中，米修斯筆下的線條還是斷了。

他輕輕舒了口氣，連臉上的汗水都沒有擦拭，接着斷開的地方繼續畫下去，知道畫完。

繪製完中間有斷裂的魔法線條，米修斯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坐在椅子上大口地喘著氣。

他預料到了繪製魔法陣的艱難，所以他還提前在地上做過繪製。但是沒想到，演練是一回事，真正的繪製魔法陣是另外一回事。

因為要溝通各種材料，在繪製魔法線條的時候要將自己的精神力融入其中才能夠產生效果。米修斯沒有想到的是，繪製魔法線條會需要這麼多的精神力，整個過程會對自己的精神力產生這麼大的消耗。

坐在椅子上恢復了些力氣，米修斯蹲下身，安靜地看着角落裏的魔法線條，從起筆處開始，將魔法線條逐漸抹去。

擦乾淨地上的魔法線條，米修斯抹了把頭上的汗水，安靜地坐在椅子上，閉上雙眼，腦海中已經浮現出一座完整的魔法陣，一道銀色的亮光從魔法陣的起始端開始亮起，在整個魔法線條上開始流動。

一開始，銀色的光芒流動速度很慢，中間甚至還有停滯。但是，漸漸地，中間的停滯消失了，銀色光芒漸漸變得流暢起來，而且速度也越來越快。

米修斯雙眼緊閉，眉梢輕輕地顫抖著，臉上的肌肉也在輕輕地抽搐著，細密的汗珠再次沿着他的臉頰流下來，灌進他的實驗服里，打濕了他的衣領。

呼！

終於，當腦海中的銀色光芒在魔法陣上形成一道銀色的閃電，米修斯長長地舒了口氣，平緩了自己急促的呼吸，米修斯坐在椅子上開始冥想，恢復自己的精神力。

良久，米修斯從冥想中醒來，拿起魔法筆，在其中填裝好魔法液，看了眼實驗室空蕩蕩的角落，緩緩閉上雙眼。

就在他閉上雙眼的那一刻，他的腦海中悄然浮現出一座完整的魔法陣，一道耀眼的銀色光芒陡然從魔法陣的開端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