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冷靜

「不是讓它通靈，只是開啟了它的靈智。」米修斯呵呵一笑，拍了拍身邊的黃金豹，示意它離開。

黃金豹有些不願意，米修斯呵呵道：「我還會來美亞森林，你記得來找我就是了。」

聽完米修斯的話，黃金豹蹭了蹭米修斯的褲腿，這才轉身，幾個縱躍間就消失在米修斯和亞歷山的視線中。

「走吧，我們也該出去了，估計那些貴族老爺應該都已經走了。」米修斯說着話，轉身，撿起地上的另一隻黃金豹的屍體，和亞歷山一起向森林外走去。

走出美亞森林，夕陽餘暉映照在米修斯和亞歷山的臉上，將他們的臉龐染上了一層金黃色。

讓他們意外的是，那些高貴的貴族老爺竟然還沒有走，安靜地坐在原野上，無一例外，都在關注著美亞森林邊緣的情況。

難道他們是在等自己？

米修斯和亞歷山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驚訝。

托雷斯站在夕陽的餘暉里，站在秋風中，看着米修斯出現在森林邊緣的身影，靜靜地轉身，帶着自己的扈從騎士一言不發地離開。

看到托雷斯離開，穆比斯微微有些怔愣，不知道這個貴族少爺到底怎麼了，卻不得不立即跟上。

誰知道，托雷斯竟然沒有回聖比斯城的意思，而是直接從原野上向著東南方向離去。在那個方向，是帝國的第二大城市—君士坦丁堡，也是烏拉比家族所在之地。

穆比斯看着托雷斯離開，站在原地有些惱怒，卻不知道該對誰發泄。

轉過身，看到正緩緩走來的米修斯和亞歷山，托雷斯神色微冷，沒有打招呼就徑自離開。

見到托雷斯走了，穆比斯走了，聖比斯城的貴族老爺們也都飛快地收拾好東西返回聖比斯城，他們可不想錯過今天晚上歌劇院的那場好戲，也不想錯過和情人們的美麗約會。

那些名媛小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既然沒有機會攀上托雷斯少爺的高枝，那還不如早點兒回去和紳士的英俊騎士做遊戲呢。

總之，所有的人，在托雷斯走了之後，都瞬間走得一乾二淨，沒有任何人和米修斯、亞歷山大招呼，彷彿他們兩個就是一個透明人。

米修斯看着走得飛快的貴族們，不禁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情反而恢復了平靜：這樣子才符合你們的作風嘛。

已經走遠了的托雷斯撩開馬車的車簾，靜靜地看着夕陽下的米修斯，看着那個沉默瘦小的身影，直到看不到后才放下車簾。

良久，幽暗的車廂里傳來一陣嘆息聲，有無奈，有可惜，卻都在最後化為一股冰冷的意味。

之所以等到你出來之後才走，不為別的，就為了你右肩上那隻紫色雷鷹應有的尊重。黑暗的馬車中，托雷斯這樣想着。

想着想着，托雷斯忽然無聲地笑了，嘴角滿是自嘲。

回身望了下越來越遠的那輛馬車，米修斯默默轉身，和亞歷山返回聖比斯城，一如往日的沉默。

米修斯靜默地走着，腦海中浮現著托雷斯那張沉默、淡漠的臉，用力地握緊了雙拳。

他不知道托雷斯究竟會如何選擇，但是這不重要，他只要知道自己該如何選擇就夠了。

夕陽下，昏黃的光線落在米修斯平靜的臉上，將他瘦小的背影拉得很長很長。

沉默地走進聖比斯城，將城外充滿秋意的原野甩在身後，想着到家就可以享用的溫暖的晚餐，米修斯的步伐輕快了很多，嘴角的弧線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路過教堂，想起昨天約了伊耶達牧師和迪奧比長老去家裏用晚餐，米修斯轉進了教堂，伊耶達牧師和迪奧比長老卻不在。

原來，今天有一個貴族狩獵成果頗豐，請了城裏的一些貴族去參加晚上的燒烤晚宴，伊耶達牧師和迪奧比長老也被邀請去了。他們讓人給米修斯留了信，以後有空定會去的。

離開教堂，回去的路上看到不少在暮色中嬉笑打鬧的孩童，米修斯驀然間想起前世如孩子般頑皮的嬌俏小師妹，想起正在家裏等著自己回去的天真伊莉莎，心中一暖，臉上終於露出笑容，腳下的步伐愈加輕快。

快到屋前，遠遠地，米修斯並沒有像往常般看到伊莉莎在門口等待的身影，微微一笑，想着這丫頭估計又從珍妮阿姨那裏學了什麼新東西，正在廚房裏忙活呢。

快步走到屋前，米修斯微笑着推開柵欄門，笑容卻在瞬間凝固，眼神死死地盯着門前小路上的那隻粉色小鞋！

這是他在蘭朵節那一天送給伊莉莎的禮物，伊莉莎對這雙鞋很是喜歡，拿到這雙鞋之後，她呵呵地傻笑了一整天。

柵欄門口，連帶着小徑盡頭的那幢房子，在這一瞬間，安靜得有些壓抑。

米修斯和亞歷山瘋了一般衝進屋子裏，卻在長桌邊看到散落了一地的《帝國日報》，在《帝國日報》的邊上，是被踩碎了的維綸德爺爺的老花眼鏡。

維綸德爺爺和伊莉莎出事了！

看到這一切，米修斯的腦袋嗡的一聲，彷彿在瞬間失去了思考能力，怔楞楞地站在原地，冷汗從額頭上靜靜地淌下。

冷靜！一定要冷靜！

米修斯深深地吸了口氣，用力地握緊了自己微微顫抖的雙手，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亞歷山沉悶的身影從廚房裏走出來，手中是伊莉莎的另一隻粉色小鞋，沉聲道：「鍋里還有沒做完的飯，事情應該發生在早晨。」

已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的米修斯接過亞歷山手中的粉色小鞋，皺着眉頭，實在想不到會有誰對自己動手。

是托雷斯？

想到那個淡漠的身影，米修斯不自禁地搖搖頭。因為從跡象來看，伊莉莎和維綸德爺爺被擄走應該是在午飯之前，也就是在早晨，而那時候，就算托雷斯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找人將伊莉莎他們擄走。

那會是誰呢？

米修斯想起了那個被自己殺死的女巫，難道會是對方的同夥？來找自己報仇的？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個女巫的同夥的話，聖路易老師應該會在第一時間來到這裏。

那究竟會是誰？

米修斯的眉頭皺成一團，腦海中沒來由的閃過第一天搬到這個屋子時在後院看到的情景，那時候，亞歷山正拿着一柄銀色大斧在劈柴！

「你難道就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嗎？」米修斯轉身，看着亞歷山，眼神有些冷。

亞歷山沉默地站着，身影依舊沉悶，沒有回答，只是在米修斯凝視的目光下，眼角間卻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

面對不說話的亞歷山，米修斯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冷峻的眼神於黑暗中如艷陽下的湖水般明亮清澈，彷彿要將亞歷山的內心看透。

亞歷山依舊沉默，沉默中，一直沉悶的身影顯得那樣的倔強，就像阿貝斯山脈常年蓋雪的石頭，冰冷、堅硬。

兩個人都不說話，幽暗的光線下，兩個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原本就安靜的屋子裏陷入了長久的沉悶，沉悶的有些壓抑。

漸漸地，米修斯冰冷的眼神逐漸平靜，變得淡漠，彷彿他眼睛裏的亞歷山已經是一個路人。

就在這時，亞歷山終於打破了這份凝固了般的平靜：

「少爺，你聽我解釋。」

聽到亞歷山的話米修斯淡漠的眼神柔和了幾分，嘴角的線條也變得圓潤起來，輕輕點了點頭，示意亞歷山繼續。

「少爺，其實，我和伊莉莎與你們不一樣，我們來自帝國第二大狼人家族—奧布萊恩家族。」亞歷山的聲音雖然不大，在安靜的屋子裏卻顯得那樣的突兀，石破天驚。

米修斯的眼神陡然一凝，知道亞歷山說的是真話。這個時候，還有繼續欺騙的必要麼，如果要欺騙，可以選擇不說的。

「我們的父親曾經是奧布萊恩家族的第一繼承人，但是，他放棄了繼承權，我們一家快樂地住在美亞森林裏。誰知道，父親雖然放棄了繼承權，但是已經成為家族第一繼承人的贊比默仍然不放心，在我八歲的時候，派人圍殺了我的父親…………」說起自己的身世，亞歷山的聲音很低沉，有些喑啞。

靜悄悄的屋子裏，時間靜靜地淌過，米修斯沒想到亞歷山和伊莉莎的經歷會這樣的坎坷。從一家人的其樂融融，到家庭破碎，再到兩個人淪為奴隸，歲月的苦難究竟有多少無情地落在了亞歷山和伊莉莎的身上！

「伊莉莎的狼人天賦應該還沒有覺醒吧，那她應該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亞歷山沉默地點點頭。

想起伊莉莎那張充滿笑容的純真的臉，米修斯的心突然間充滿刺痛，這個快樂的陽光女孩，現在又在遭受着什麼樣的苦難？

「那你知道對方是誰？」米修斯看着講完身世低頭沉默的亞歷山，問道。

亞歷山沉默了下，點了點頭，道：「對方是一個小狼人家族—鮑比肯家族，就住在美亞森林，我懷疑當初我父親的死就與他們的通風報信有關。」

「這件事情需要好好準備下。」

對於帝國的狼人家族，米修斯也是有所了解。雖然鮑比肯家族只是一個小狼人家族，但是成年狼人最少不會少於二十人，如果僅僅是自己和亞歷山過去的話，必須要想一個萬全的方法。

亞歷山抬起頭，看了眼米修斯，想要說什麼，卻又在米修斯平靜注視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是不是想說服我不要管這件事？是不是想要自己一個人去冒險？」米修斯拍了拍亞歷山的肩膀，這個在叢林中總是在危險時刻站在自己身前的沉默少年，輕聲道：「雖然你們是我的侍從侍女，但是，在我的心中，你們和維綸德爺爺是一樣的，都是我的家人，我的夥伴，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

沉默中，亞歷山用力點頭。

米修斯看着亞歷山點頭，深吸一口氣，神色瞬間變得冷峻，目光也變得銳利起來，道：「那現在就開始我們的準備工作吧。首先，我需要知道，你們狼人都害怕什麼？第二，我們要儘快找出鮑比肯家族的所在地。」

「少爺，我們最害怕木穀草和銀，至於鮑比肯家族的所在地，我現在就出發去尋找。」有了決定，亞歷山的聲音雖然依舊沉悶，卻充滿了勁頭和凜冽的殺機。

「好，那你立即出發去尋找，我們三天後在美亞森林匯合。」米修斯的心中已經有了決斷，沉聲道：「在你找到鮑比肯家族之後，不論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衝動，一定要等我過來。」

亞歷山有些猶豫，卻還是在米修斯的目光下用力點了點頭。

「注意行蹤，不要驚動了老師。」

米修斯拍了拍亞歷山的肩膀，轉身換上執事服，細心地整理好，走出屋子。

這個時候，面對着來到世界之後最大的挑戰，他選擇了揭開自己的第一張底牌。

一路上，米修斯的神色都很平和，那份即將面對強悍挑戰的壓力與凝重全然沒有表露在臉上，甚至在走進教堂，面對教堂守夜人的時候，還露出一臉溫和的微笑。

深夜，煉金實驗室，米修斯從一堆資料中抬起頭，雙眼微紅，揉了揉酸脹的腦袋，細細確認了下準備的材料，仔細地回想了一遍操作的要點和步驟，一頭扎進實驗中。

前段時間，前一世的煉器、煉符和鍊金術相結合的研究已經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雖然以米修斯現在的能力能夠的做的事情還是很有限，但是，他對自己有着強烈的信心。畢竟，這個世界的人，誰也沒有見過那麼玄妙的東西，儘管魔法和鍊金術已經夠玄妙了。

米修斯的神情很專註，手中的操作快而不亂，一切都是那樣的有條不紊，儀器中的材料正在元氣的作用下，隨着實驗進行發生著奇妙的變化。這些變化微小、緩慢，卻將米修斯的煉金世界帶入了一個更加寬廣、更加光怪陸離的世界。

良久，煉金材料終於結束了它漫長而又神奇的旅程，最終呈現出淡淡的金黃色，如琥珀般透亮，散發着一股令米修斯沉醉其中的熟悉氣息。

這可是用煉金實驗煉製出來的符液啊！

米修斯舉起手中的試管，看着其中晶瑩剔透的金黃色液體，感受着那股熟悉的氣息，雙眸就如同那陽光下水晶玻璃般明亮，所有的倦怠都煙消雲散。

拿出準備好的優質紙張，米修斯的精神力汩汩而出，配合著體內的元氣，將這張小小的紙片鋪滿、包裹，手中的蘸着符液的鵝毛筆輕輕落下落下，在起初的生澀之後，終於迎來久違了十四年的圓潤與舒暢，從起筆到收筆，所有的符文銜接自如，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