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5、不余遺力

陳瑕順着聲音轉過了一個拐角，這才發現鐵屋之內，另有一間鐵屋，那小屋才是真正的牢房，下方一個半尺寬的縫隙，用以送些水米，縫隙中隱隱有火光透出來，陳瑕趴在地上，向內看去，卻只能看到裏面有個人影，他的角度實在太低，卻看不到那人的樣子。

小屋地上，有許多小孔，火光便是那岩漿池反射到小孔里的，可以叫裏面的人多多少少能看到一點外面的世界。

「現在天還沒亮……你不知道嗎？」

那人咳嗽了一聲，說道：「關了這麼久了，昨天那個人來送飯的時候，我就以為天是黑的，下面的火也看不見啦，我那時候才知道，我的眼睛再看不到任何東西了，這裏的濃煙，日夜不斷，終於把我的雙眼也給熏瞎。」

「怎麼會？」陳瑕虎軀一震，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如果自己早到幾日，那他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至少還能保住雙眼吧。

那人問道：「我沒聽到機械聲響，你是怎麼上來的？」

「先別管這些，我只問你，是不是通天教的打架第一？」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放聲大笑，「不是！我只是一個廢人，說什麼打架第一？」

陳瑕知道自己又說錯了話，便道：「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沙雄海？」

那人這才說道：「明知故問。這裏關的，還能有別人嗎？閣下是誰？」

陳瑕大喜，「果然我沒找錯，我是陳瑕啊！雷沐澤和鐵力虎叫我來救你出去！」

「陳瑕？」沙雄海微微一愣，「你真的冒死前來嗎？我和你並無深交，還屢次與你為敵。」

「先別說那些，你告訴我，怎麼才能救你出去？」

沙雄海苦笑道：「這鐵牢是用天外金石製成，就算你武功高強，僥倖進來這裏，想要出去，也難上加難。更何況我已經是個廢人，又何必勞你相救？」

陳瑕道：「不管怎樣，你因為我受到牽連，我又是受人之託，一定要救你出去，不然雷沐澤和鐵力虎，定然寒了心了。」

「慢著！」沙雄海忽然一聲大喝，那鐵屋四面封閉，空無他物，他一聲吼叫，震得屋內屋內嗡嗡作響，「為什麼是雷沐澤和鐵力虎，寇侖呢？」

陳瑕不禁暗暗佩服，別看沙雄海身處牢獄，又受到非人的折磨，可思維依舊清晰。他一直以為沙雄海是個粗人，卻沒想到，他是粗中有細。陳瑕知道這件事隱瞞不住，只好嘆了口氣，道：「寇侖已經遇害了！」

「什麼！」沙雄海哇地一聲大叫：「大哥啊，你怎麼先我而去啦！大哥呀！」

他哭得撕心裂肺，當真是傷心絕望到了極點，陳瑕也不知如何勸慰，寇侖的死，多半是和自己有關，如果他早些答應來救人，或許寇侖就不必去鄯善，被淳于炎害死。番薯小說網www.fanshu8xs.com

沙雄海哭了多時，才問道：「到底……到底是何人所為？」

陳瑕一五一十把鄯善的經過講述一遍，「寇侖長老把畢生的功力都給我，為的便是救你逃出苦海！」

沙雄海哭道：「這個寇侖啊，簡直是個老糊塗，我已經是個廢人啦，又何必叫陳瑕冒死前來救我？那鐵力虎和雷沐澤何在啊？」

陳瑕道：「雷沐澤身受重傷，鐵力虎雙目失明，都來不了啦，能來的就只有我一個，說什麼我也要救你出去。」

沙雄海沉默了半晌，一聲長嘆，「你果然便是神僧舍利子轉世……既然如此，你就更不必為我操勞，我只剩下了半條命……」

陳瑕道：「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就算你只有半條命，但是我要重回通天道，總要有人證明我的身份。如今寇侖和右護法神眼駱袈已經身死，只有你們三個才是最好的見證，到時候，我們回去通天道，一起找阿修羅算賬！我已經想好，就算血洗通天教，也不能叫那些真正的惡人再為禍人間！」

「你果有此心嗎？」

陳瑕斬釘截鐵地說道：「這裏如同煉獄一般，那通天教做的都是十惡不赦之舉，你們既然叫我做繼任主持，我又怎麼能叫自己的教派被妖魔掌控！就算拼了一死，也要斬妖除魔，為我們門派正道！」

沙雄海道：「哎，可惜我識人不明，總以為阿修羅還有一絲天良，事到如今，他連我也加害，真的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境地了。瑕兒……你把手伸進來，叫我摸一摸你也好。」

陳瑕不知他要做什麼，將右手伸進孔洞，沙雄海爬著過來，在他手掌上摸了一番，觸及到那根斷指，笑道：「當初你我第一次比武，我便是輸在這根斷指上，這可是我平生上的最大的當。」

陳瑕道：「是啊，我這小指是當初父親咬斷的，可你為人耿直，為了比武公平，竟然也自斷一指，否則，我那時候未必是你的對手。」

「嗯！」沙雄海道：「你果然就是陳瑕！我看不到你，還擔心是摩尼星派人來騙我的。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真的是我！」

「是你就好！」沙雄海接着說道：「我渾身骨骼盡碎，四肢被斬斷其三，就算出去也和一灘爛泥相仿，再無用處。我現在就為你冠禮，承認你是通天道的主持。」

陳瑕但覺手掌微熱，一股真力順着掌心，被硬逼入丹田，陳瑕趕緊運功相抗，「長老，萬萬不可！」

沙雄海笑道：「主持，這是冠禮的儀式之一，四大長老以及兩大護法為你傳功，可助你的內力在短期內達到巔峰。所以寇侖的死，你也不必太過內疚，這都是應該做的。現在我什麼也沒有了，只有這一身的內力，還有些用處，你無論如何也要接受，不可運功相抗，否則我的身體太弱，你的內力如果反噬於我，那我便立即死在這裏。鐵力虎和雷沐澤叫你來此，我看也是這個原因。」

「那也未必，我怕你功力傳完，再也支撐不住！」

「不要說話了……我們的時間恐怕不多啦！好好接受本該屬於你的饋贈……」

陳瑕無奈，此時此刻，他也只好接受沙雄海的內力，只是心中如驚濤駭浪一般，他們四大長老不余遺力地幫助自己，甚至不惜犧牲畢生的功力和性命，他又怎麼敢辜負他們的一番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