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仇敵的合作
「不是那個意思,那是什麼意思?」
方書安有些疑惑,青兒這丫頭,不想做丫鬟就不想唄,畢竟那不是張家後人該做的事情。
以後他那些叔伯兄弟來到京城,確實不好聽。
「是什麼意思,少爺您就沒句話么?」
青兒說着,抬起頭看着方書安,似乎要在他的臉上看到尋寶圖一般。
「我說句話?那麼我該說什麼?」
「唉,真是的!」
青兒着急的在原地轉圈,狠狠地跺着腳,就是這樣,方書安仍舊是傻不愣登的。
「您什麼都好,就是經常犯傻而不自知,走開啦!」說着,她一把推開方書安,一溜小跑走了,邊跑似乎還在抹眼淚。
說着說着咋還就着急了?這不科學啊!
看見青兒的狀態,方書安更納悶了……
一個個,今晚這都是怎麼回事?
方書安在琢磨事情的時候,洪承疇也沒有閑着,他現在是紅了眼,親自帶着人在下邊巡查。
本來以為江浙那裏會是最難搞的釘子戶,等到真正進度出來,發現真不是那麼回事。
江浙是有些集團作案不假,幹掉那些,小散戶們都不是問題。
現在難解決的反倒是鳳陽和京城以及北直隸。
鳳陽的問題比較複雜,交給宗正寺去處理。
京城和北直隸地界上,現在成為燈下黑。
這裏的釘子戶們比別的地方更多,歸根到底,還是人們都仰仗自己在朝廷里有些親戚當官,都是肆無忌憚。
他們又沒經歷過江浙那樣的事情,沒有遭受過江浙受過的鞭撻,所以沒有畏懼心在其中。
畢竟北直隸很多人同意的速度很快,沒有南邊那種集體反對的情況出現。
剛開始的時候,有大片的人主動轉換,洪承疇他們還以為北直隸的事情很簡單。
等到現在看,雖然開始的時間較早,但是現在基本處於稀稀落落,拖後腿的狀態。
天子腳下,怎麼能有不聽教化之人呢?
不能夠,即便是有,也要讓他們變成沒有。
現在那些人,只是沒有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而已。
江浙那些官員和大戶們都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利益,北直隸這裏不過是些沒有實權的勛貴或者是宗親,還想着特殊對待?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們商量一番,洪承疇便親自帶着人,按圖索驥,將那些還在堅持反抗的人扳過來。
監稅司的人不夠用,他甚至去學院找了很多學生來幫忙。
方書安開始自然是不肯,但是洪承疇也是耍賴。
反正計謀是你們出的,學院的學生將來不少人會成為稅官,現在美其名曰是拉出去實習。
學生們拉走不少也就算了,洪承疇甚至還將史可法拉到自己手底下幫忙。
等到方書安聽到消息的時候,一行人已經快馬加鞭的到了高碑店。
望着南方,方書安感慨萬千。
原本的歷史軌跡上,兩個人是死對頭,現在竟然是一個戰壕的兄弟。
事情啊,總是那麼奇怪,變化來的也讓人措手不及。
保定府,高碑店。
這裏不少人都在京城當差,因此人們都很豪橫,自認為皇帝第一老子第二。
誰能在他們頭上抽走便宜,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
改稅是不可能改稅!
也就靠着偷稅漏稅過過日子這樣子!
稅收正軌,那不是要他們出大血?
堅決無法忍受!
洪承疇帶着一隊人,一腳深一腳淺,打着燈籠在下邊村子裏走着。
還別說,這地方離京城多麼近,但是道路差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更不要說是人家了,不過是剛剛落黑,人們家裏院子裏,燈都不亮幾個。
「還有幾戶?」洪承疇問道帶隊的里正。
「只剩下前邊兩戶,走完他們,這個村子就結束了,剩下的咱們明天吧。」
「好,先辦完這兩個。」
高碑店這裏別看道路不怎麼樣,但是一個個還真有錢,家裏幾百畝地稀鬆平常。
難怪他們都不想要攤丁入畝,這要是換了以後,多交上不少稅呢。
「開門開門,有事!」里正帶頭敲著大門。
過了一會兒,才聽見裏邊回話,「你個老狗,這麼晚准沒好事,明日吧。」
「李老狗你快點,有城裏的差役來,要是不開門,治你個妨礙公務。」
「年老子,就你事兒多,等著,老子穿上褲子,正摟着老婆在床上膩歪呢,你他娘的就來了。」
沒過一會,門吱呀一聲打開,李小四打開門,看見一大堆人,嚇得趕緊就要關門。
里正拿手撐住,大喊一聲,「你他娘的找死啊,這是京里來的!」
洪承疇笑呵呵的出現在面前,說到,「在下監稅司洪承疇,有幾個問題要在您府上調查一番。」
「別拽那沒用的詞,老子家裏也有人在皇宮裏辦差,你們休想用那點名號壓着咱。」
洪承疇並沒有理會他這些,而是直接問道,「李老爺對咱們攤丁入畝的事情,怎麼看呢?」
李小四聽說是攤丁入畝,當時就來了興趣,「攤丁入畝?那他娘的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在他的眼裏,當然不是好事情。
李家只有八口人,但是積攢了一百多畝土地,算不上大地主,但是也是富農之家。
歸根到底真就是他們家在京城的父親幫襯,要不然怎麼能在高碑店這樣的地界置辦一百多畝地。
如果轉換成按照田畝繳稅,他們肯定是吃虧的那些。
「李老哥,這事是朝廷的命令啊,咱們也不喜歡,那也是沒辦法,朝廷的命令咱們總不能不聽吧。」
洪承疇說着他們的套話。
「朝廷的命令多了,是誰都要聽么?那麼多王公大臣,誰還不搞特殊。咱們家就這點田地,你們啊,也別打主意了。」
李小四說的很委屈,好像洪承疇要將他們怎麼樣一般。
「話不能如此說,以前或許有,咱們當今陛下,可是對此事嚴厲的很,要是真的對着干,要保不齊就要吃官司了。」洪承疇依舊嘗試這說服他。
「怎麼,姥姥,給他們臉了,我看看誰敢動我!」李小四越說越是激動,好像就好爆發一般。
洪承疇並不覺得怎樣,甚至還有些想笑。
這樣的事情,最近見的有些多,不少人都是這樣,難道他們意識不到,個人就是再厲害,怎麼可能跟大勢相違背?
「他們真要是想動,那是誰都敢動啊,不信你問問我背後的弟兄們。」
「笑話,我看看你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知道我是誰么!」李小四已經懶得和他們墨跡,準備發飆了。
「怎麼,能免於此事的,目前只有太子。」
「你還知道太子,好啊,實話告訴你,我就是詹事府司庫李大奎的兒子,你們誰啊,還敢在這撒野!」
李小四說着,眼睛掃著四周,似乎他的對手是一幫渣渣。
洪承疇總算是等到他自報家門,這麼一說,差點讓自己腰閃了。
此前聽聞他的口氣,還以為至少也是個三品官,誰知道是個八九品的司庫呢?
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太子太保或者太師之子!
別的不說,剛才那份裝逼的氣勢真是夠夠的,就是一般的強手都沒有他這樣的狀態。
可能在他眼中,司庫就是頂重要的官吧,畢竟管着庫房的在老百姓眼裏那都是關係戶。
等閑之人肯定不會安排管理庫房的差事。
「我當誰,原來是司庫,哼哼,弟兄們,亮牌子!」
嘩啦啦~
眾人拿出自己牌子,李小四一看,傻眼了。
東緝事廠!
南鎮府司!
這他娘的,是什麼樣的陣容……
李小四登時嚇得就不敢說話。
監稅司,錦衣衛,東廠,傳說中的幾家都來齊了。
那些錦衣衛都是貨真價實,各個都是雁翎刀在手,飛魚紋曳撒在身,根本就不是別人能冒充的。
「完了,我的錢啊……」
李小四一邊說着,從門板上滑下去。
那些錢財就是他的命啊,奪走了多餘的稅錢,和拿走他的性命幾乎是沒有區別。
一行人將鹹魚似的李小四架進屋裏,他老婆哪裏見過這樣的陣勢,家裏有多少田產說的一清二楚。
洪承疇看着李小四在納稅文書上按下手印,便滿意的收起,終於事情快要幹完了啊!
……
京城,林氏慈幼院。
唐水仙就著井台,手持搗衣杵捶打孤兒們換下來的臟衣,由於過度用力,剛收拾好的頭髮變得有些亂糟糟,有一縷已經垂了下來,落在木盆里。
饒是這樣,她的美色一點不減少,卻更加有一份美顏,若是有男人看見,只怕是死也要死在他的水盆里。
可惜啊,現在對面並不是一個男子。
而是一個使勁的觀察唐水仙特點的女人,確切說,是一個在吃零食的丫鬟。
沒錯,那人正是林月華的貼身丫鬟,靈兒。
只見她坐在一把椅子上,不時從掛在椅子上的布袋子裏掏出一把松子,邊吃邊看着唐水仙幹活。
「你就是個狐媚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做什麼,找姑爺要錢,趁機勾他的魂,哼!方家后宅沒你的位置,不要痴心妄想了。」
唐水仙仿若未聞,依舊在洗衣服,嫌亂垂的頭髮礙事,索性拆掉髮式,進屋裏找了根帶子綁了個馬尾辮。
這樣一來,彷彿又變換一種味道,整個人瞬間變得英姿颯爽許多。
雖是一副村姑打扮,但美人就是美人,這種別樣風情更為動人,就是靈兒也一時忘了準備的話。
好一會兒,靈兒不留神沒吃到松子,反而咬到了自己手指頭。
「要命啊,你真是要命。就是我這樣的女孩子,看見你都要忍受不住。我都能想到,我家姑爺看見你以後的樣子,可怕,太可怕了!」
靈兒感嘆著,也不再吃自己的松子。
她本意是過來埋汰人的,誰能想到自己反而被人家的美麗給魅惑了?
那不等於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算了算了,你能耐大,我說不過你。但是你也別覺得我說不過你,你就能成了。我是不成,但是家裏那兩個,我家小姐不說了,大明第一的女老闆,她說自己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說自己是第一。二夫人也不用說,本來就是將門之後,為了姑爺更是吃了不知道多少苦,到最後才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現在還有個老三,能不能進門還兩說,也就是她,兩位夫人不會拒絕。你猜猜是為何?」
說到這裏,一直都不言語的唐水仙明顯動作停滯。
不過她隨即將衣服拿出來,順勢重新放一件進去。在靈兒看來彷彿就是停頓更換一樣,沒有別的意思。
「算了,告訴你也無妨,她就是原來姑爺的丫鬟。你別以為是個丫鬟就能轉正,我告訴你啊,因為青兒那個丫鬟,竟然是張居正大官人的孫女,這才有可能成為三夫人。別人啊,我看想是不要想了,除非她們能強過這三人。那樣的人,也就只有學院的女先生了。可惜啊,那些女先生的想法一般人猜不透,所以你就徹底死心吧。」
靈兒在一旁嘟囔著,她沒有發現身後有很多觀眾。
邊廊下,慈幼院的孤兒們整齊的排成一排,趴在欄桿上看院子裏的兩人。
最大的是個小女孩,約么有八歲,背上背着個熟睡的幼童,她很羨慕靈兒的漂亮衣衫,她身上的衣服是進慈幼院時發的,如今洗的有些掉色,樣式也不好看。
靈兒終於還是恨恨的走了,唐水仙不理她,這種罵人很累。
直到靈兒身影消失,唐水仙才挺直腰身,看了眼天上西斜的殘陽,冷笑一聲。
自己能活到今天沒有淪落為別人的玩物,是因為自己夠聰明,也發的了狠,方書安的名聲她在揚州就聽過,尤其方書安的那幾首詩,早在文人雅客中傳播許久。
若是論才能,或許她誰也比不上,但是么……
若論搶男人,方家幾個女人綁一塊兒也未必是對手,方書安她搶定了!
看着空出來的管事屋子,唐水仙冷然一笑,慈幼院的管事被林家大掌柜抽了幾鞭子,趕出林家。
據說當晚就雇了一輛馬車,拉着一家人,哭着回了蜀中。
若只是貪污,其實唐水仙並不想管,那管事幾次調戲並試圖動手動腳才惹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