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長安亂

廣明元年歲末的這幾天對於黃巢來說可是大日子，已然佔領大唐帝都的他只決定在這長安城中登基稱帝，以實現其「滿城盡帶黃金甲」的夙願。儘管其之輝煌是在那萬千世人的痛苦上建立起來的，可他卻也還是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望着那跪在自己腳下山呼萬歲的眾「臣子」，一時間黃巢心中只感慨良多。

還記得當年他被迫帶人輾轉江東、流竄嶺南時的狼狽之景；還記得那曾在宋州、天平讓自己吃盡苦頭，最終卻還是難逃一死的曹氏父子；還記得那曾對他恩重如山，到最後竟就這麼眼睜睜死在自己面前的恩師梁弼；更記得那一直陰魂不散的彭遠一干。可現如今這一切都已是變得不再重要，此時的黃巢正可謂是春風得意、滿面榮光。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當聽到從階下再一次傳來那猶如雷鳴般的呼聲時，黃巢這才也終於又回過神來。披着他那畫上金龍的皂袍，伴着兩邊隆隆作響的戰鼓，黃巢只趕忙抬手示意了一下。

「詔曰：朕起布衣，形姿憔悴，惟海內之艱，鮮有聞德，茲唐主無道，綱紀傾頹，君昏臣暗，比黨忠絕，奸權暴虐，致有離析之哀，朕念寰宇之仁，遂率土守義，昭湯武之威烈，掃爾靡之窮巨，惠人體天，饗祀萬年，茲即皇帝位，國號大齊，改元金統，大赦天下，咸使聞焉。」

「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巢忙又一擺手。

「封妻曹氏為皇后，封尚讓為太尉兼中書令，封趙璋為侍中，封崔璆、楊希古同平章事，封孟楷、蓋洪左右僕射、知左右軍事，封費傳古為樞密使，封皮日休為翰林學士，其餘大小官員俱皆封賞。」

「謝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而就在當晚，太尉尚讓便也是急不可待地就來給新君黃巢「獻禮」了。

「什麼！三弟他……他他他……」

此時，黃巢已是被驚得再說不出一句整話。

「不錯，三將軍他已然歸天了！」

「啊！是何人……何人如此大膽，竟敢……竟敢害了朕的皇弟！」

「目下還不太清楚，只知道三將軍他是在追趕什麼人時於伏牛山一帶中了伏擊，且其首級也已是被對方割去。」

「什麼！三弟的首級……他……他……」

只見尚讓忙一抱拳。

「陛下，此刻三將軍他已是身首異處！」

「啊！」

黃巢只驚得連退幾步，隨即一屁股重重地砸在自己的寶座上。

「三弟呀……三弟……」

旁邊趙璋忙屏退左右上前安撫，而尚讓則得意地帶人退了下去。

「哼哼，這回也叫你嘗嘗那喪親之痛！」尚讓暗自於心中恨到。

許久，黃巢這才也終於緩過些神來。可他卻又是當即下令，只讓手下軍卒開始於長安城中大肆搜捕李唐宗親以及那舊朝公卿，一旦捕獲便立刻當街問斬，絕不許走脫一人。

「啊！陛下，陛下登基伊始，剛剛才大赦天下，怎可於此時又重開殺戒？」趙璋驚呼道。

可眼下的黃巢滿腦子便只全想着替他三弟報仇，又哪裏還聽得進趙璋的苦諫。

「不用再勸了，今夜朕一定要用那李唐之血來祭奠朕的三弟！朕要把他們統統殺光！統統殺光！」

於是乎，那早已按捺了多日的黃巢手下，這回也終於是可以在長安城中好好瘋狂一把了。原本剛開始時，他們便就還只是殺些宗室公卿，可後來局面也就漸漸失控了。這群殺紅了眼的惡魔只開始見人就殺，以致整座長安城橫屍遍地、十室九空，而安化公主的姑姑廣德公主一家則也就是在這一夜遇害的。

當黃巢也開始漸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后，急頒「聖旨」數道前去阻止亂軍的他卻發現，此刻那些手下已是完全不再受控。那一個個賊兵便有如一條條從地獄釋出的惡犬，只開始讓這座千年古都在那地獄之火中慢慢燃燒、呻吟。

「陛下，陛下，還請陛下快想個法子阻止這一切才行呀！」趙璋苦苦哀求道。

但已是無計可施的黃巢此時又還能有什麼法子。雖然對自己當初的決定也多少有些後悔，可眼下一切都是為時已晚。黃巢就這麼呆立在宮中的一塊露台上，望着那從宮牆外不斷飄起的滾滾濃煙，最終他便也只是無可奈何地嘆道：

「唉，就讓外面的那些人自求多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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