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兩個世界

「趙總，上午我們三個又仔細察看了現場，室內土建大部分的砌體抹灰還沒有完成，現場情況比較複雜，而且到處都是建築垃圾，暫時無人清理，所以我建議本月底或者下個月初我方正式安排人員設備進場，比較適宜。

否則，如果倉促進場，不但裕達造成窩工經濟簽證讓趙總您為難不說，進場的二三十號工人還會增加您現場生產管理的負擔，是否妥當，您考慮？」張德仁說得誠懇。

「張總怎麼能那樣說呢，趙總是晟世華園最高領導，他指到哪裏我們就要打到哪裏，絕不能有一點兒猶豫，對吧，領導？」

「……林總，不能那樣說……嗯……現場的情況我也是比較了解的，張總不愧是嚴謹務實，實事求是的一線管理行家，考慮周全，還能站在我們甲方的立場思考問題，的確不錯。行吧，那就拖一拖吧，下個月1號進來吧，不過叢經理前期可以安排三兩個工人進場放線，把準備工作提前做好了，這樣更有利於後期施工啊！」

「趙總說的是，我會安排叢經理在這個月里隔三差五過來幾趟，現場駐紮兩個工人，專門負責放線的工作！」

「嗯……張總考慮周到，那就這樣吧，諸位，一起為我們能夠順利地把項目交付了，干一杯吧！」

「干，干，干！」

下午兩點，返回海藍市區的車上，林若然接過叢容遞過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張總厲害啊，三兩句話就讓趙海波把進場時間推遲了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啊！有了這一個月，小叢那邊能把凱旋城絕大部分工作處理完，下個月就能安心待在晟世華園了，真是太好了！您啊，當代蘇秦啊！哈哈……」

「別太抬舉我，我是耳濡目染，拜你所賜吧，林總，我們彼此彼此吧！哈哈……不過話說回來了，晟世華園那邊真的是我說的那樣，啊，哈哈……」

「真的是那樣，真的！哈哈……」

「不過，人員的問題還是很突出啊！我已經開始在東區最大的勞動力市場招人了，沒辦法！」張德仁說道。

「那你可得注意技術方面的培訓啊！」林若然提醒道。

「知道，放心吧！今天晚上怎麼安排，去蘭亭閣湊局搓麻？」

「沒有，沒有，今晚有事，家事。」

「家事？哦，家事是大事，那我就不管你了。小胡回來了，今晚上我，他，小高，小叢，哦，還有錦城，我們工程部的人在裕隆聚餐，就不邀請你啦。」

「不邀請就不邀請，聚餐也是你們的家事，我也管不了啊，哈哈……」

「哈哈……學以致用，林總了不得啊！老哥我佩服，佩服！」

「呵呵……」

六月的晚上，沙灘上散步的人群已經很多了，雖然還不到洗海水澡的時候，可是人們赤腳玩水的熱情依然很高，時不時就有三兩個人下水嬉笑打鬧一把。

人們的夜生活開始豐富起來，海鮮大排檔里擼串喝酒的年輕人有說有笑地分享著白天的見聞，路邊過往的人們也會因他們的說笑聲駐足聆聽。

「哥，我們很久沒有來擼串了吧？」落座的林若兮問起了林若然。

「嗯，有幾年了吧！記得上次出來還是你沒有結婚那會兒。」

「你每天都在忙什麼？天天忙公司的事情？還是天天忙林雅和嘉樹的事情？來，這是特意給你要的兩個腰子，好好補補吧。」

「嗯，我就知道你會說這些事情，我都跟你說了，我們的事情不用你管。來吧，喝酒吧……」

「喝就喝，誰怕誰！」林若兮並不犯怵。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情，電話里不能說嗎？」

「能說，當然能說。可是，電話里說不清楚！」

「如果涉及到你嫂子的事情，你趁早別說，來吧，給你，烤雞蛋，這是這家餐館的老闆新開發的獨門手藝，嘗嘗。」

「是嗎？那我嘗嘗吧……嗯，口味還不錯啊！」

「告訴你，這可是注射了調料的生雞蛋烤制的，好吃吧，那，這兩個都是你的。」

「好的，哥，真香。桌上的這些你都收拾了吧，雞蛋歸我了，那個饅頭片給我一個吧。」

「吃貨，不是約我過來喝酒嘛，怎麼倒吃起來了。媽把美清照顧得好吧，嘉樹都沒能攤上，你個丫頭片子，可真有福。」

「行了，別說我了。我們一家三口不用你管，都挺好的，倒是你，你想怎麼辦，我可告訴你，嫂子今天回來的路上都哭了，很傷心。」

林若然沒有了聲音，默默地把手裏的烤串兒放下。

林若兮也停止了撥蛋殼，看向哥哥。

「你嫂子她要跟我離婚了。」

「……離婚！她先說的還是你先說的？」

「妹啊，這重要嗎？關鍵是我們已經過不下去了……」

「……」林若兮再次無語地看着哥哥。

「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了交流，兩人雖然生活在一個屋子裏，可是你知道嗎，我們生活在了兩個世界裏。」

「兩個世界？」林若兮睜大了眼睛。

「是的，兩個世界，她生活在白天的世界，而我卻生活在夜晚的世界，即使黎明和黃昏有那麼短暫的混沌，我們也碰不到一起。」

「……」

「若兮，你明白嗎，當愛情真正走到了這一步，即使彼此把封禁的心門再次向對方敞開，也是無濟於事的。」

「……」

「我承認，我錯了，我犯的錯誤無法彌補，那就由我把它終結了吧。啤酒有些苦澀，可是吞下去就沒了味道，我們的婚姻已經糟糕成了這樣子，那就索性結束了吧！」

「……哥，你想過婷婷了嗎？」

「……想了無數次，她就是我的牽掛，在我們的這場婚姻中，她是無辜者，也是直接的受害者，我……我對不起她。你嫂子說的對，我沒有盡到一個父親的責任，我不是一個好父親，好爸爸。」

「嫂子也是直接受害者！」林若兮硬氣地說道。

「……」林若然看向妹妹，沒有回答。

這是一種默認。

啤酒有些冷意，烤串兒也失去了熱量和本有的香味，幾米外的人們還在暢聊著身邊的見聞。

海霧又沿着街道瀰漫開來，佔有着一直以來屬於自己的地盤。

法桐的葉子已經很茂盛了，它們喜歡這個季節，可以無憂無慮地伸展出綠色的巴掌，漠視着行走在樹下的任何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