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再見不送

第24章 再見不送

世間流傳著這樣一則神話小故事。

話說有這樣一位花神,她每天開花,四季燦爛,她愛上了每天為她澆水除草的年輕人,他們成了有情人。

後來,此事被玉帝得知。於是,玉帝大發雷霆,決定拆散他們。他將花神抓了起來,把她貶為每年只能開一瞬間的花朵,不讓她再和情郎相見,還把那年輕人送去靈鷲山出家,讓他忘記前塵,忘記花神。

多年過去了,年輕人果真忘了花神,潛心習佛,漸有所成。而花神卻怎麼也忘不了那個曾經照顧自己的小夥子。她知道每年暮春時分,年輕人總要下山來為佛祖採集朝露烹茶。所以,花神就選擇在那個時候開放。她把集聚了整整一年的精氣綻放在那一瞬間,希望心愛的人能回頭看她一眼,能記起她。

可是,千百年間過去了,年輕人一年年的下山來採集朝露,花神一年年的默默綻放,他始終沒有記起她。

終於,佛祖被花神的行為感動,讓年輕人想起前世因緣終於記起了她,等花神再次開放,他俯身親吻了她。

這裏的花神就是曇花,而年輕人就是韋陀。從此,曇花一現只為韋陀的典故就流傳了下來。所以,曇花又名韋陀花,也因為花神是在夕陽后見到韋陀,所以曇花都是夜間開放。

這個故事哪裏都能查到,問度娘也好,詢搜狗君也罷,好幾個版本,上面只是其中的一個。

李聞的出山在圈子裏引起了不小的騷動,如同他離開這個圈子一樣。

「劉總,聽說李聞在你手底下攬活兒了?」

「攤子上的事情,沒有一件事能逃得出你林若然的耳朵。」

「文韜房地產家大業大,還改造什麼辦公樓嘛,直接在海藍選塊風水寶地蓋棟雄偉氣派的辦公大樓不就得了,那麼一番折騰,太麻煩了,不知道你們大老闆是怎麼想的。」

「大老闆的心思如果我們都能懂,那我們不就成大老闆了,是不是,林總?」

「您這句話說得對,你們家單總可不是一般人,有魄力,有胸懷,貴人啊。」

「林總不用瞎琢磨了,我只告訴你一句話,我們現在的那棟辦公樓就是海藍市數的上風水寶地,否則文韜房地產能做成業內的龍頭?!所以,輕易動不得的!」

「……哦,哦,哦,明白了,明白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這個我懂,多嘴了,多嘴了,呵呵……」林若然心領神會道。

一進劉偉辦公室,林若然就同朋友一樣聊起了家常。一段時間來的接觸,林若然與劉偉之間已然混成了朋友。見面不打笑臉人,加上林若然自身具有的公關能力,劉偉想不成為朋友都難。

與李聞在位時相比,劉偉有着絕然不同的地方。他沒有李聞的盛氣凌人,也沒有李聞的無理取鬧,也許名利場還沒有把他打造成那樣的人,也許是二人的秉性本就不同,的確,很多理由能讓兩個人不同,無論怎樣,現在的劉偉對自己和裕達公司的態度都比較友善,合作至今頗為順利。

「怎麼,有事,林總?」劉偉已經起身和林若然一起坐進了沙發。

「沒事,沒事,過來看看您領導,有半個月不見了,怪想的。」林若然恭敬地遞上一支中華。

「別介,有事說事,我不用你想着。」劉偉嘬了一口煙,接着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怎麼,還沒有學得會?」

「別說,我這不抽煙的學起來還是有一定難度。」

「不過沒事,再過半個月二十天的就適應了。開始抽,辣嗓子正常。沒辦法,工作需要,不抽不行啊。」

「是是是,您學會了我好孝敬您,哈哈……」

「說吧,什麼事?」

「真沒事,下午不忙吧,我請您釣魚去,東區有一家漁家樂,現釣現做,我去了一次,地道。」

「下午?下午我要到西區去,那裏有個會。」

「有會?西區凱旋城的吧,行,釣魚的事就改天吧。下午我也到西區轉轉吧,您看,快到中午了,一起吃個便飯吧?」

「人多嘴雜,公司食堂伙食也不錯,以後吧。」

「沒事,劉總,食堂的伙食素多肉少,我們出去吃吧。」

「……行吧,不跟你客氣了,再客氣就見外了。你先下去吧,我隨後就來。」

「行,我的車在停車場,南面第二排,一眼就能看見。」說着林若然出了辦公室,上了車后他打了一個電話。

十分鐘后,劉偉打開後車門鑽進了林若然的車子。車子立即發動,后倒再前行,一溜煙消失在馬路上。

臨近午時的陽光是刺眼的,烤得馬路發亮,路邊法桐樹上的蟬聲此起彼伏,襯托著這座小城市的喧鬧。天氣晴朗,藍色的天空下是蔚藍的大海,白的雲,綠的樹,景色宜人,惠風和暢。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了一座臨海的船型二層小樓前。

這座名叫「老船長」的漁庄,時令海鮮烹製得地道,是西區的一絕。

「林總,您的包間已經準備好了。」老闆娘見了林若然露出了笑臉。

「好,現在上菜吧,酒上啤的吧,五瓶就行。」

二人進了包間落座后各色菜品很快就擺上了桌。

兩份海參湯,一份清蒸皮皮蝦,一份紅燒飛蟹,一份清蒸石斑,兩份烤羊排,一盤鮁魚水餃,一盤玉米小煎餅和五瓶冰鎮的海藍純生啤酒。

菜品清淡,綠色養生,很適合劉偉的胃口。二人邊吃邊聊,很快就聊到了工程款上,沒辦法,工程人離不開這個圈子,話里話外都是項目。

「劉總,凱旋城的款子能撥點兒吧?不瞞您說,家裏快揭不開鍋了。」

「凱旋城的?你不是下個月才進場嗎?再說進了場一時半會兒也幹不了啊,看情形安裝部分正式開干也要等到十月份吧,土建給我耽擱了兩個月工期,沒辦法,地下室不好乾,出了地面正負零就好了。」

「您說的這些情況我都知道,這不求您來了不是,領導幫幫忙,家裏真的有困難了。」

「別介,你家可是家底厚實啊,藍色港灣一分錢現金不要,全部抵頂,多有實力啊!」

「嗨,一家有一家難處,您就別抬舉我了。幫幫忙,凱旋城的預付款就提前撥了吧,家裏快斷頓兒了。」

「你就能哭窮,所有的乙方里,就你林若然最能耐,我也是服了。」

「真的,真的。請領導今天一定幫忙!」

「真的啊?!你看,我說你今天有事,上午你還不說,被我說着了吧,就你林若然了,其他人絕對不行啊!」

「您是答應了,好,這杯我幹了,哈哈……」

「……不過……你需要好好操作操作,免得別人說閑話。」劉偉右手指輕輕敲著餐桌。

「您說,我招辦就成。」

「我看吶,你安排你的設備進場吧。」

「設備進場?可是設備還在別處幹活呢,再說進了場也沒有活兒干吶,乾耗兩個多月?!」林若然著了急,這個代價太大了點兒,他寧願折現送劉偉一份禮。

「你急什麼,喝酒,喝完了聽我說。你三瓶,別少了,我就這一瓶,下午有會,中午原則是不能喝酒的。」

「行,行,領導只要有辦法,別說是三瓶,三十瓶我也能喝下去,無非是多上幾趟洗手間,哈哈……」

「我知道你酒量,喝啤酒如同喝飲料,聽我說,你手頭的活兒抓緊幹完,幹完了就把設備調到凱旋城,接着把預付款的申請讓監理把字簽了,至於方法你自己去想。然後把申請單報到我那裏。款子一般情況一周就能撥下來,等款子撥下來,你找個維修的理由調走設備不就完了,留下三兩個工人做做放線啊測量啊等前期工作,這不就算設備人員進場了嘛,恩,林總?」

「行,太行了!就這麼辦,劉總。來來來,吃菜,吃菜。我下午就去安排。」

「就是嘛,你撥了款子,我這邊也好說話,有現場監理的證實,別人也說不了什麼難聽的話。」

「那是,那是。」

下午兩點,林若然把劉偉送到了凱旋城工地。劉偉去開會了,大約一個小時就能完,林若然大事辦完了,難得有時間,就在明島上轉悠。二人相約三點半回去。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看是林雅的,約他晚上過去吃飯,他滿口答應。自從林嘉樹出生,張芳華同意他十來天就過去一趟,當夜不用他回來。這是多大的胸懷啊,林若然認為她就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

林雅是個智慧的女人,兩人女人之間的關係自然處得很好,這樣林若然省了不少心,他覺得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掛了林雅的電話,馬上又來了一個電話,號碼顯示的是老船長齊彩虹。

「喂,齊姐,有事?」

「林總,跟你打聽個事兒。」

「說吧,咱倆誰跟誰啊。」

「中午跟你一起吃飯的那位,幹什麼的?」

「問這個幹嘛?圈子裏的領導,不好打聽哦,齊姐。」

「別誤會,林總,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他結婚了沒有,看他一表人才的,我想給他介紹個對象。」

「他嘛,讓你說着了,還真沒有結婚。不瞞你,齊姐,他可是個鑽石王老五啊!」

「真的?!那太好了,兄弟,幫姐留意著,我有個表妹今年二十六,剛剛大學畢業回到海藍,我想給她找個對象。」

「別了,齊姐,人家可是總級的,圈子裏是個人物,你表妹,能行嗎?」

「嗨喲,小看人了不是,我表妹現在在市建築設計院工作啊,也算的上白領吧,所以兩個人雖有些差距,但我覺得還可以接受吧。」

「設計師啊,還可以吧,你妹子長得怎麼樣?所謂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既然讓我穿針引線,還是要講究的。」

「長得怎麼樣,這麼說吧,你覺得姐的相貌怎麼樣?」

「你的?那沒的說,在老闆娘里你能數得上。」

「那不就行了,告訴你,我表妹比我可是美過七八分呢。」

「真的?!行,都是朋友,我可以幫你把話帶到,不過我們可把醜話說在前頭,成了最好,如果不成,你可不能怨我啊,我可是從沒有做過月老兒的差事。」

「林總,看你說的,姐絕對不會怨你的,謝你還來不及呢。」

「行,等我話吧。」

「周末我表妹就過來住兩天,要不你挑個日子帶着你的那位領導來一趟?怎麼樣,林總?」

「這樣啊,我想想,行,先這麼定了,如果約好了,我提前給你電話。」

「太好了,林總,回頭我請客。」

「別請客了,給我們公司打折就行了,哈哈……」

「打折,打折,一言為定,呵呵……」

掛了電話,林若然立馬後悔接了這麼一個牽線搭橋的差事,他可怎麼向劉偉開口呢?嗨,還是等款子撥了再說吧。

三點,開完會的劉偉帶着一干人等查看現場,十來號人前簇后擁著,讓劉偉很是享受。在這個工地上他就是權威,每個人都要去服從。

半小時后,劉偉上了林若然的車子。二人有說有笑,四點半左右就來到了文韜大樓。

文韜大樓的改造工作已經進入調試收尾階段。剛剛進入大堂的劉偉接到了一個電話,他一看立即停止腳步,找到一處安靜的地方小心地接了電話。

「哦,高秘書,你好,我是劉偉。」

「劉總,您在什麼位置,五點到單總辦公室一趟,單總找您有事。」

「我剛從凱旋城回來,好,五點我準時過去。」

掛斷電話的劉偉急步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的大腦快速運轉着,一條一條梳理着眼前的工作,文韜大樓,佳名花園,藍色港灣,凱旋城,還有幾個月後就要啟動的泰昌府邸,五個項目的情況都在腦子裏,無論是進度情況,投資控制情況,還是質量情況,他都了如指掌。

其實每次面見大老闆之前他都這樣系統地捋著當前工作,特別是完成比例,進度日期,資金額度,設備原材料價格等相關數字信息,更是專門記憶,生怕有一點兒疏漏讓自己下不了台。這已經成了習慣,一種好習慣,至少他是這樣認為的,因為從他上任到現在,他沒有在彙報工作上栽過跟頭。

四點五十五分,他起身去了前室,電梯很快把他帶到了八樓。他跟高秘書打過招呼后就敲響了單總辦公室的門。

八樓的整層裝修是他親自盯的,在一個月的時間裏,他天天現場督戰,沒有一天停歇過,所以與其說是一個月,不如說是兩個月!如今八樓已經變了模樣,有了健身房,影像廳,小型泳池,棋牌,酒吧枱,小型會議室,還有大老闆喜歡的花房,位於八樓樓頂,是一處陽光房,帶有智能溫控和自動遮陰裝備,陽光房的外面,用防腐木佈置了庭廊,種植了攀緣植物凌霄和紫藤,又擺了一處枯水噴泉,別有景緻。就因為這個陽光房,劉偉還受到了大老闆的表揚。

「劉總,來啦。」

「單總,您找我有事情?」

「咱這棟樓還需要幾天?我的一位朋友要從國外回來看我,大概一個月吧。」

「已經進入收尾了,計劃半個月就能收出來。不會誤了您的事情的,單總。」

「這就好,這就好。」

「李聞怎麼來文韜大樓了,他來幹什麼,你清楚嗎?」

「李聞……」劉偉腦袋「轟」地一聲炸了鍋,他不明白大老闆的用意,直覺告訴他,大老闆很清楚李聞身上所發生的事情。

「對,李聞,你沒看見?」

「哦,單總,看到了,看到了。」

「他來大樓幹什麼?那你應該清楚了。」

「哦,單總,他來這裏我是清楚的……大樓改造中水電安裝這一塊是發包給了寶元的孫道義……如今……李聞……是寶元公司的副總……我想他是過來檢查施工質量的吧。」

「是嗎,這就對了。」單文韜的這句「這就對了」說得似是而非,可劉偉聽出了他的話的意思,他慶幸自己說了真話,否則包庇起來那就慘了。

「寶元的合同量有多少?」

「70W,活兒沒完,暫時還沒決算,準確數字下個月中旬就能知道。」

「這樣啊,剩下的活兒不多了,恩,好吧,你把寶元的活兒給我停了吧,讓裕達過來把活接了,你出面做個界面切割,收尾和維保由裕達來完成,寶元那邊的違約責任我們承擔就是了。」

「這……寶元的活兒就要結束了。」劉偉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來大老闆不瘟不火,二來他說得清清楚楚,好像已經想得很清楚了。

「去吧,三天後遞個報告上來。」單文韜又下了指令。

「……是,單總,我馬上安排。」劉偉急忙應承道。

出了大老闆的辦公室,劉偉才明顯感覺到後背濕了一片。這個消息太讓人意外了,事情的背後是什麼,他暫時還搞不清楚,當下要做的,他需要找孫道義和林若然分別談判。

至於李聞,劉偉警覺到此人是一個是非之人,暫時不能再接觸了。他再一次慶幸今天說了實話,否則自己可能為此丟掉來之不易的飯碗!

三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王治端來了泡得正好的西湖龍井,已經落了坐的他小心地喝了一口,然後撥通了孫道義的電話。

大約半個小時后,孫道義出現在了劉偉的辦公室。

「哈哈,劉總,有什麼指示直接找李總就行了,你們那麼熟,我現在可是在家安心養老啊!」孫道義一見面就放大了嗓門,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請坐,孫總,小王,給孫總泡杯茶。」

「您看,您就是客氣。」

王治出門把門又輕輕帶上后,劉偉才開始了自己的問話。

「李總今天在哪裏忙啊?」

「他可是個忙人兒啊,現在正在領着鵬輝房地產的人察看業績呢。」

「鵬輝那裏也有活兒啊,孫總,你行啊。」

「這不託您的福嘛,哈哈……什麼事,劉總,說說吧。」

「都不是外人,那我就說了……這個,孫總,通知你的隊伍,撤出文韜大樓吧。」

「……」孫道義吃了一驚,一時語塞。

「……怎麼了劉總,是工人們幹得不好,還是偷工減料影響了工程質量?您說哪個環節有質量問題,我罰死他們!」

「……是……進度……進度跟不上我們的要求。我算了一下,工期已經拖了一周了,我沒辦法跟上層交代了。」

「劉總,我聽李聞說再有半個月就完了,不十三天,十三天就能完。沒辦法,你們白天上班,我們只能晚上幹活,拖拉一點兒,也是正常的事情。」

「孫總,沒辦法,這個工程不能拖,三天,三天能完嗎?如果能,我給你機會,如果不能完,那你現在就撤了吧。」

「三天?!三天不可能,我敢打包票,海藍攤子上任何一家安裝公司都做不到!絕對做不到!」孫道義有些激動。

「你不用說其他公司,就說你們家,能不能做到吧?」

「……劉總,這……嗨,真做不到!」

「好吧,那就撤了吧。今天撤設備和工人,明天你安排人過來辦理界面切割和交接手續。另外,你把乾的活兒的決算做出來,干多少決算多少,我能做到客觀公正,不會虧你們一塊錢。還有,質保這一塊也不用你操心了,我找人來做。」

「至於工期拖后的事情,我想聽聽你的想法。」劉偉把足球踢給了孫道義。

「……您看,劉總,您說得清清楚楚,我還有什麼話說。已經拖后了一周,你說罰多少就是多少了。」

「這樣吧,看在你孫總為了改造活兒這麼上心的份上,就算了吧,罰款就免了,退出來就行了,結算以決算為主就行了。」

「好,那好,最後感謝劉總。那就這樣?」

「嗯嗯,忙吧。哦,對了,這幾天李聞來過現場?」

「哦?這個我不清楚,怎麼了,劉總?」

「哦,沒事,沒事,隨便問問,這樣吧。」

孫道義告辭后,劉偉又給林若然去了電話,讓他過來。

這把林若然弄得莫名其妙,一個多小時前他可是親自把劉偉送迴文韜大樓的,這又要他回去,嗨,甲方就是甲方,牛氣。

放下電話的劉偉陷入了沉思。

他沒有把大老闆的真實意圖告訴孫道義,這是做到了職場人的本分,他不可能直接把話說透了,說透了就把問題扯到大老闆身上了,只能由孫道義慢慢去理會吧。

林若然六點才來到劉偉的辦公室,此時文韜大樓只剩下了幹活兒的工人,收尾的活兒少了,每層樓也就七八個人。

林若然直接推開劉偉的辦公室門。

「走吧,劉總,到飯點兒了,吃飯吧。現場有人盯着就可以了,不用您大領導待在現場的。可以說什麼事情了吧,電話里也不透露點。」林若然說着一屁股坐進了沙發里。

「你過來,坐我對面,我有事跟你說。」

林若然坐到了辦公桌前的那把椅子,然後掏出煙盒遞給了劉偉一支。

劉偉深深地吸了一口,瞬間咳嗽了起來。

「喏,喏,再咳嗽幾天就好了,哈哈……」

「明天過來幹活兒吧。」劉偉吐了一口煙霧,說得明白。

「幹活兒,什麼活?您改造的活兒不是快完了嗎?還有新活兒?」

「誰說改造的活兒快完了?這不還沒有完嗎?」

「是是是,是沒完,我可只會幹水電暖,其他的活兒我也幹不了啊!」

「就是安裝的活兒。」

「安裝的活兒?不是寶元在這幹嗎?」

「寶元明天撤場,明天上午十點你安排個人過來辦理交接手續。另外,質保你做了,起合同時我會寫明白了。」

「寶元撤場了?!不可能,沒有的事!」林若然也是一驚。

只能怪消息太突然了。

「怎麼,我的話都不信?剛剛發生的,就在一個小時前。」

「怎麼回事?您給他李聞踢了?他可是您的老上司啊,我的劉總,我如果接了這活兒,您讓我夾在中間怎麼做人啊?!」

「沒有,我不會那樣做。我也不管,能不能做人是你的事兒,再說了,你林總是萬金油,如何做人還用問我。寶元的工期給我拖了一周,我沒法向大老闆交代了,只能這樣做了。」

「……這樣啊。那我接的話,您給我多長時間?」

「三天,就三天。」

「三天?!別別別,您還是另請高明吧,您知道,我本來就不想干這份活兒。」

「怎麼,還跟我挑肥揀瘦啊!這次由不得你了,你是干也得干,不幹也得干,否則你不會再從我這裏接到一份工程,就連凱旋城的活兒,我也能給你捯飭黃了,信不信?」

「信!我絕對相信!」

「那還啰嗦什麼,明天安排工人就進場,時間不能再拖了,辦完交接就開干,工期從後天正式開始,三天完成。」劉偉說得斬釘截鐵。

「好好,工人明天過來,到時我也過來,三天,我就睡現場了。」

「你來幹什麼,讓張德仁過來就行了。咱可說好了,三天完不成,每拖拉一天,罰款兩千。好了,回去吧,早點兒跟你家劉總彙報一下。」

「您看,都快七點了,走吧,吃飯吧。」

「今天不去了,有事,你先走吧。」

「我可不跟您客氣啊,那我就走了。」

「嗯……」

林若然上了車子就把消息告訴了劉裕后。事情雖然緊急,可是兩人都沒有什麼眉目,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二天上午,林若然、張德仁、小胡還有三個工人就來到了文韜大樓。此時孫道義、孫明理和一個手下已經來了,林若然注意到,沒有李聞的身影。

交接手續在劉偉的指揮下辦理得很順利,雙方明確了責任和義務,兩個小時后孫道義和張德仁分別在交接文件上籤了字,同時,孫道義又在《關於工期延誤原因解除合同的通知書》上籤了字。

孫道義他們走後,劉偉帶領着林若然去了自己的辦公室。

「林總,這是合同,你看看,沒有疑問就拿回去簽字蓋章,明天給我送回來。」劉偉拿出昨天晚上連夜整理了一份施工合同交給林若然。

「質保這一塊,你放心,不會虧待了你。」劉偉補充了一句。

「這我放心,我在文韜還不是有您罩着,就是這工期……」

「你先干著,到時候再說吧。」

「……好吧,劉總,我看也只能這樣了……」

林若然走後,劉偉着手開始寫處理報告,事情還算順利地解決了,只要孫道義在通知書上籤了字,那最棘手的問題就擺平了,責任在對方,不在自己,這就是藝術,工程口的藝術。

而此時的李聞,就坐在孫道義的辦公室里。他的手裏是孫道義帶回來的交接單和解除合同的通知書,他的手有些顫抖,止不住。

「李總,這是怎麼回事?你跟劉偉鬧掰了?我怎麼沒有聽說呢?」

「……」李聞兩眼盯着文件,沒有吭聲。

「我的爺啊,你倒是說話啊!可急死我了。」

「……這個,孫總,你知道,從文韜那裏能夠接到工程,那是劉偉幫忙的,我可是把他當彌勒佛,當觀世音菩薩供著,哄著,你說,我能跟他鬧掰了嗎?再說了,我跟他鬧掰了,以後寶元還能再在文韜那裏接到工程嗎?你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次輪到孫道義不吭聲了。

二人一起抽著煙。

其實,在孫道義去文韜之前,李聞已經知道了將要發生什麼大事,因為昨天劉偉直接找的孫道義,沒有找分管改造項目的自己,他就覺得蹊蹺,所以他就耐心在公司等待結果,沒曾想寶元竟然被踢出文韜改造項目。

「李聞,你知道嗎?這一紙通知書,我們寶元以後在文韜房地產可就再也接不著活兒了。你想想,誰會用一個被解除過合同的公司繼續為自己服務呢?嗨……這是怎麼了?」

「孫總,按理說耽誤了幾天不會受到這樣的待遇的,對吧?」

「當然了,工程口裏的事情,你還不知道嘛,說說而已,大不了罰點款子,直接解除合同,那是萬不該的。哦,對了,這幾天你去過現場?」

「孫總怎麼問這個,公司每個現場我都要轉一轉的。」

「我說的是文韜大樓!」

「前天傍晚去了一次,工程收尾了,我實在不放心,就過去轉了一圈,當時一切正常啊!」

「嗨!我不是叮囑過你不要過去嘛!你怎麼不聽我的話呢!你是從文韜里走出來的人,不經常露面是最好的!其中道理不是你挺明白的嘛!」

「你說問題出在了我的身上?」李聞有了些沮喪的情緒。

「十有八九是這樣的。昨天臨走時劉偉莫名其妙地還問了一句關於你的話。」

「什麼話?」李聞豎起了耳朵。

「我想想,對了,原話是這幾天李聞到過現場了嗎,對,就是這句話。」

「你怎麼回答的?」李聞急切地問道。

「我說不清楚。我確實不清楚,這你也是知道的。」

「哦……」李聞又沉默了。

他回想着前天一整天裏自己做過的事情。吃過早飯後,他開着車子就去了鵬輝房地產接了工程部高副總到寶元的工地考察,中午在索菲亞酒店吃的飯,下午兩點他們又去了一個工地后已是四點半。原本晚上繼續飯局,可是對方有事就推掉了。

在回家的路上,車子經過文韜大樓時候,他想起有日子沒去看看改造活兒的進度和質量了,興緻勃勃的他也沒有多想,直接就進了樓。不過,他只是在自己公司的工作面樓層查看,並沒有去打攪劉偉還有八樓的單總,他當然知道這裏的厲害關係,也是出於避嫌考慮。

沒曾想今天竟然發生了這等事情,想想自己也沒有做錯啊!

「難道單總看到我了?」李聞自言自語說了一句。

「什麼,他看到你了?」孫道義反問到。

「不會,不會,我沒有打攪任何人。不會,肯定不會。」李聞搖著頭。

二人聊了半天也沒有聊個所以然來。

當林若然把合同交給劉裕後過目時,兩人也是滿頭霧水。該說的話林若然都跟劉裕后說了,剩下的就是加班加點地幹活了。

三天很快過去了。這幾天可忙壞了張德仁,寶元就是因為工期延誤完蛋的,作為資深工程師,他可不想自己栽在同樣的事情上。

可是收尾工作還有不少活兒,三天根本完不成,如果給他十來天還差不多。

就在他洗白了脖子等待被開刀問斬時,第四天卻在平靜中「愉快」地度過了,他和林若然都認為劉偉太忙可能把這茬兒忘記了,慶幸之餘他們不敢怠慢,更是拼了老命干通宵。

合同里工期白紙黑字寫着三天啊,能不拼嗎?!

……

第八天,第九天過去了,過來巡視的劉偉只關心的是質量,工期的事情,他卻隻字不提!

直到第十二天早上,一身疲憊的林若然來到了劉偉的辦公室。

「小王,給林總倒茶,苦丁茶吧!」

「喝吧,林總,你看你,哪來的火氣,嘴角都生瘡了,趕快敗敗火吧。」

「劉總啊,沒辦法,您的活兒太不好乾了。我這十來天可是一次也沒有呆在家裏啊,和張德仁天天靠在這裏,累!TMD太累了!」

「累點好,干我們這一行有幾個不累的。累點沒事,只要錢兒好不就行了,也對得起這份辛苦了,對不對。告訴你,林總,撥給你們公司的款子我已經準備好了,兩部分,大樓改造的和凱旋城預付款,提醒財務上午過來辦理吧!」

「真的?太好了!感謝劉總,晚上我做東,我們坐坐。」

「不必了,現在是非常時期,等忙完這一陣子再說吧。」

「行,聽您的。哈哈……」林若然說完,大口喝了一口茶。

「嗨喲,苦啊!好苦啊!好茶,好茶!敗火,絕對敗火!」

林若然走後,劉偉把十天前遞交給單文韜的報告複印件重新拿了出來,他又捋了一遍后,然後放進了抽屜里。

對劉偉的處理意見和報告,單文韜是認可的,特別是《關於工期延誤原因解除合同的通知書》,他很滿意,說明劉偉用心去做了,既維護了自己的體面,又維護了公司的尊嚴,不錯。

對,甲方就應該有甲方的樣子,干一行就要愛一行,這才是職業經理人必備的修養。

劉偉所說的非常時期,是指文韜大樓五天後的開業典禮及文韜集團更名儀式。雖說典禮是由銷售部組織的,可是在此之前很多工作需要工程部配合完成。例如水電設備運行,照明燈具維護,開荒保潔,綠植盆栽擺放,等等,基本都是他的管轄範圍,不能出一點兒紕漏。

而從文韜撤下來的孫道義,也在重新審視李聞的作用,本指望利用他在文韜的影響力為自己開疆擴土,得到更多的工程,如今卻是這般局面,的確出了自己預料。

他已經感到,寶元之所以被文韜踢出來,就是李聞的那次傍晚的露面,而不是工期延誤的問題,因為就在他拿着交接單離開文韜大樓的第四個和第五個半夜零點,他專門去了文韜大樓,樓上燈火通明,一片夜戰的景象,根本沒有停工的意思!

事情已經到了那個份兒上,沒法挽救了。工期只是劉偉的託詞,真正原因他根本沒有告訴他!而這個原因一定與李聞有關!

也就是說,只要李聞在寶元一天,他孫道義就接不著文韜房地產的一個工程,而靠李聞在文韜分一杯羹的想法就此落空!

他雖然恨李聞不聽自己的忠告和囑咐,恨他為什麼到文韜大樓那裏去露臉,可是從長遠打算考慮,沒了文韜房地產的活兒,寶元一樣能夠在海藍生存下去,畢竟還有類似風和,鵬輝,金領等其他十來家房地產公司,也就原諒了他,

而李聞呢,自始至終沒有接到劉偉的一個電話。按理說,這麼大的事情,作為曾經的領導今天的合作夥伴,應該第一時間通知自己才對,可是沒有,電話沒有,短訊沒有。

事出有因,他明白了,這個因就是他自己。劉偉不會因為他難為自己,否則開始這個活兒他李聞不可能接到。其他同行也不會使絆兒,否則工程不會進行到收尾階段。

難道是他?!李聞冷不防想到了一個人,瞬間,他驚呆了。

山不轉水轉,自己終於還是轉到了他的手裏,看來自己還是需要為兩年前的貪婪埋單啊!

他猜測著,也只能是猜測,而知道答案的人只有劉偉一個人。

不過,現在知道答案了又有什麼用呢?

李聞覺得自己失去了鬥志,原本慷慨激昂奮發圖強的鬥志剎那間消失得沒了蹤影,留下的只是沮喪和失望……

他請了假,獨自在自己的那套公寓裏呆了兩天。

當他再次出現在孫道義的辦公室時,手裏拿着一份辭職信。孫道義極力挽留他,可還是沒有能夠阻止他的決定。

他的所謂「東山再起夢」就這樣碎了,碎得嘎巴爛脆。

他再次消失在圈子裏,有電話,但沒有人聯繫他。

他出現的時間是那樣的短暫,猶如一朵韋陀花。

再見,李聞,不送。

文韜大廈開業典禮非常隆重,嶄新的外貌預示著文韜公司新的征程,此時它已是集房地產、酒店、物業、漁業、餐飲、旅遊為一體的集團公司,上市的目標清晰可見,就在前方,指日可待!

劉偉作為文韜集團代表在集團旗下的文欣酒店邀請了正在合作的監理和施工單位,場面熱鬧,孫道義在列,劉裕后在列,林若然在列。

時代在發展,社會在前進,加快點步伐,別掉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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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藍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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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再見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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