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爸媽的妥協
【1】
櫻杏子走了之後，我的心情很是複雜，感到靈體粒子一點點被抽離。
我陷入焦慮之中。
明天的任務如果失敗，我被隱靈人殺死的可能性很大。
想着要告別這個世界，我不由得一陣悲哀。
雖然見多了死亡，但作為粒子人，我很少認真思考過自己的死亡。
疲累襲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夢中聽到一陣敲門聲。
我睜開眼，是爸爸邊喊我邊敲門。
門沒關，他推門來到我的房間。
「你媽媽清醒了，你抓緊去看看她。」爸爸興奮地說。
我看了一下表，是晚上十點。
【2】
我來到媽媽的房間，房間的光線很亮，媽媽靠在床頭上，床頭燈仍然亮着。
床頭燈的光線正好照在媽媽手中的書上。我看到那是一本英國作家阿蘭-德波頓的書，書名是身份的焦慮。
「媽媽。」我過去坐在她身邊。
「浩宇，櫻杏子走啦？」媽媽說握住了我的手。
「是的，走了。」
媽媽早就發現了我和櫻杏子每天相見的規律。我看到媽媽清醒了，又主動和我打招呼，櫻杏子帶給我的焦慮感也消失了很多，心情頓時好極了。
這是她從鍾老師家瞬移走了之後，第一次和我說話，我不由得鼻子一酸。
「媽媽，你感覺怎麼樣？」
「我感覺餓了，有什麼吃的嗎？兒子。」
媽媽的話音剛落，爸爸就一手拿着一杯橙汁兒，一手端著一盤火腿麵包走了進來。
爸爸看着媽媽笑了笑：「你今天的氣色很好，吃點夜宵吧。」
媽媽點點頭沒有說什麼，穿着睡衣，起床坐在沙發上，開始吃東西。
爸爸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詢問我是不是感到媽媽今天狀態非常好。
我點點頭，向爸爸豎起了大拇指。
媽媽很快的把橙汁喝完了，麵包和火腿也吃得一乾二淨。
爸爸把杯子和盤子收走，接着，又拿來一份水果沙拉，放到桌上。
但媽媽搖搖手，表示不想吃了。
【3】
媽媽對爸爸說：「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我感覺已經好多了。今後有保姆照顧我就行了。」
爸爸沉吟了一會兒，忽然鼓起勇氣說：「舒雲，我知道你自殺，是因為和許昌榮鬧掰了。兒子今天在這裏，我有一個提議，你能不能跟我到巴黎去？」
媽媽閉了一下眼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平復了平復情緒，又睜開眼，鼓勵爸爸繼續說下去。
「我和巴黎大學合作，正在進行人類文明遺跡的保護工程。我希望你能夠和我一起做這個事。不知道你是否明白，我對人類星系移民並不看好。人類的命運，註定要以悲劇收場，我們必須正視。這不是悲觀，而是達觀。所以，在地球的最後時刻。我想和你一起，把地球文明記錄下來，安全地保存起來。」
媽媽說：「如果人類註定滅絕，保存下來的文明遺跡，又有什麼價值呢？就像瑪雅文明，埃及文明，他們都存在過，又消失了，這些文明的片斷，比如瑪雅文字，比如埃及金字塔，對我們來說，能領悟到什麼呢？」
爸爸說：「文明的存在本身就是價值。人類的文明，讓後人領悟到他們並不孤立。當然，假如還有人類倖存或者復活的話。再就是，其他文明看到人類的文明存在，也會領悟到的地球不是一直死寂，而是曾經有過生命。」
媽媽說：「你放棄希望了嗎？不再關注暗能量的研究了嗎？」
爸爸說：「我們現在已經是粒子人了，但我仍然無法解開生死之謎，難道還能夠指望利用人類微不足道的知識，來求證甚至解決人類的未來嗎？」
「爸爸，你未免也太悲觀了。我相信MM3星球至少是人類的希望。」我不滿地說。
「兒子，我不是悲觀，而是想做自己認為有價值的事。你心存希望，就勇敢地去做你認為有價值的事。」爸爸說。
「媽媽，我認為你應該答應爸爸，去巴黎。」
我很支持爸爸，他知道自己做什麼。我當然知道自己做什麼，但媽媽卻不知道。
所以，我希望媽媽走出抑鬱，希望她和爸爸在一起。
我以為媽媽會拒絕爸爸的提議，沒想到媽媽思考了一會兒，對爸爸說：「我願意跟你去。」
【4】
「真的？」
爸爸很是激動，他走上前去親吻了媽媽的額頭。
媽媽不情願地推開了他：「收起你虛偽的愛意。我知道你愛的不是我，是阿雅。所以，我們雖然在一起，但我們不是夫妻，不是戀人，最多是朋友。」
爸爸被媽媽指責，情緒頓時失控了。
他羞憤地說：「是的，我愛阿雅。你嫁給了許昌榮，你愛着許昌榮，即使你知道他現在是暗星人了。」
媽媽強硬地說：「許昌榮的確比你更愛我。」
爸爸苦笑着說：「那說明，我們倆都是幸運的，都找到了自己的真愛。」
「但許昌榮，他被暗星人殺害了，可憐的人。我竟然和殺人兇手結婚了，我竟然和殺人兇手生活了八年。我真的很幸運啊。」媽媽恨恨地說。
「阿雅也自殺了。」爸爸說，「我們彼此彼此，我們就不要互相比慘了吧？在孩子面前。」
他們兩個人臉色慘白，眼睛裏彷彿有矛，互相傷害著對方。
他們的神情，由憤怒到仇恨，由仇恨到痛苦，由痛苦到悲傷，由悲傷到冷漠。
他們的情感波瀾起伏，變換著同樣的節奏。
我看他們互相仇視，互不相讓，如同敵人，一時看呆了。
「爸爸，媽媽……你們，你們都被魔鬼附體了嗎？」我大聲叫醒了他們。
他們同時打了一個冷戰，像是掙脫了情感的枷鎖一樣，從互相的敵視與哀怨中，避開了對方的視線。
「爸爸，媽媽剛剛稍微恢復，你就不能包容她點嗎？」
「我，我剛才昏了頭了。」爸爸走到媽媽身邊，擁抱了媽媽一下。
媽媽先是僵硬地讓爸爸抱着，接着手臂緩緩抬起，圈住了爸爸的背。
她雙手緊扣，越來越用力，臉也緊緊伏在爸爸的右肩上，嗚嗚地大哭起來。
爸爸也滿眼是淚，輕輕地拍著媽媽，嘴裏說着對不起。
忽然，媽媽狠狠地咬住了爸爸的肩頭，爸爸尖叫着，但媽媽就是不鬆口。
爸爸邊叫疼，邊求饒，但媽媽仍然不鬆口，嘴裏還嗚嗚地發出快意的聲音。
爸爸雖被咬得呲牙咧嘴，但是也大笑起來，不再求饒，彷彿很享受這種疼痛。
「媽媽，放開爸爸吧，你快把肉咬下來了。」我含淚笑着說。
媽媽這才鬆開口，溫柔地看了一眼爸爸，又用手輕輕的撫摸著剛才咬的地方。
他們兩人這是和好了嗎？我心中一陣陣竊喜。
【5】
「爸爸，你和媽媽打算什麼時候走？」我問。
爸爸狠狠地瞪我一眼：「怎麼？你現在已經嫌棄我們了嗎？」
媽媽在旁邊說：「兒子有重要的事去做，我們現在是他的累贅。」
爸爸問：「浩宇，你到底鬼鬼祟祟在做什麼？」
媽媽說：「你難道沒有看出來，她正在和櫻杏子密謀大事嗎？」
爸爸充滿疑惑的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我當然不會告訴爸爸我和櫻杏子的計劃，我擔心會嚇着他。
但媽媽揭露說：「兒子，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們想殺死隱靈人。」
爸爸一聽，嚇得面如土色。
「兒子，是真的嗎？你千萬不要這麼衝動。」
作者：明湖孤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