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1章 末日,五十年
【1】
隱靈人表情被泥垢遮蓋,雖然若有若無,但是眼神很是兇惡,所有人對他充滿畏懼。
他似乎並沒有攻擊的舉動,但人人都躲得遠遠的,唯恐他隨時會發難。
「什麼?人類走到盡頭了?」我吃驚地反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雷夫切爾緩慢而低沉地說:「太陽毀滅的災難,比你們推算的要提前很多。」
我雖然心裏唏噓而猶疑,但嘴裏不服氣地說:「難道比斯托克頓教授預測的四百年還要提前嗎?」
大廳內出現一陣窸窸窣窣聲,每個人都聽到了隱靈人雷夫切爾和我的對話,大家不由自主地抱緊了雙臂。
【2】
人群中有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勇敢地站出來說:「也許這並不令人感到驚訝,阿雅教授早就公佈了,太陽黑子出現不穩定,活動頻繁,太陽會提前毀滅了。」
雷夫切爾說:「我說的太陽毀滅,是五十年內太陽就要爆炸了,而不是斯托克頓教授預測的四百年,更不是阿雅教授預測的太陽黑子對地球的襲擾。」
人群發出令人驚心的感嘆聲,彷彿是嗚咽,又像是壓抑的粗氣。
少年沉聲問:「五十年?你有什麼根據?」
隱靈人聲音嘶啞地說:「你們的科學很容易發現災難的提前。只不過,你們盯着太陽風襲擊,而不是太陽的坍縮。」
少年不由得低下頭去,他眉頭緊鎖,似乎在考慮這個問題需要向誰求證。
「我會求證的。」他終於抬起頭來說。
我感覺他十分面熟,看了林悅悅一眼,問:「他是誰?」
林悅悅掐一下我的手說:「你傻了嗎?他就是袁頤啊?」
我恍然大悟,他就是能夠和林悅悅心靈感應的袁頤。
他長高了,長胖了,不再是瘦瘦的樣子,但仔細一看,還是很容易能夠認出他來的。
【3】
袁頤不再出聲了,他的神情沒有了剛才的張揚,而變得極其落寞。
人們都緊張地看着雷夫切爾,雷夫切爾緩步向他們走去。
他身上的怪異氣味,令人感到他如同從墳墓中呆過一樣。我能夠想像得出,他八年的時間,應該一次也沒有洗過澡。
他所過之處,人們不自覺地向後退著,林悅悅緊緊抓着我的手,我似乎能夠聽到她砰砰的心跳。
雷夫切爾走了一圈,他的眼神就像是驅趕人群,又像是觀察着他的獵物。
他走到林悅悅父母面前,站着不動,鼻子還嗅着,發出嗤嗤的聲響。
林悅悅父母嚇得身體直抖,立即互相攙扶著,臉色大變。
林悅悅也緊張地欲掙脫我,去保護她的父母,但我向她遞了一個克制的眼色,她的眼圈立即紅了。
雷夫切爾繼續向前走着,沒有理睬林悅悅的父母。他走了半圈,又回到了我和林悅悅的面前。
於是,大廳內出現了奇怪的現象,我們三人彷彿一下置身到了舞台的中央,周圍都是屏息的觀眾。
隱靈人說:「郭,你現在是首相?還是元首?」
我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說:「只是一個稱呼,不值一提。」
「這讓我想到人類創設的政治制度。我認為,政治阻礙了人類靈性文明的發展。」
「我不這麼認為,雷夫切爾先生,將人類的智慧發揮出來的制度設計,是人類偉大的發明。」
「但是,我的朋友,末日馬上到了,制度是民主還是專制,再也沒有絲毫的價值了。」
我繼續說:「末日即使來臨,人類仍然需要一個組織機構。無論是國家,還是聯合國,還是現在的粒子人帝國,組織機構能夠提高效率,增強集體智慧。你曾經是聯合國的秘書長,總能夠理解這一點吧?」
「粒子人朋友,我把雷夫切爾秘書長的記憶關閉了,所以,他並不能使我理解你們的組織機構的智慧,相反,我認為任何組織都是自私自利的。」隱靈人說。
我說:「人類需要團結起來,需要一個領導層,形成資源配置的最大化,這就是政府的作用。」
「哈哈,國家與政府設立的初衷到底是什麼?利益。難道不是這樣嗎?」隱靈人說。
【4】
我說:「我們不必討論政府的問題,既然你認為人類走到盡頭了。那麼,你此時的出現,難道是為了力挽狂瀾嗎?」
隱靈人說:「你喜歡直接切入正題啊,我的朋友。」
「不然呢?我們坐在這裏談禪嗎?」我說。
「八年的禪修,我可是有不少話想說啊,我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呢。」
「你最想說什麼?」
「我想問你,人類真正的恐懼是什麼?」
「未知。」我毫不猶豫地說。
「我以為你說死亡呢。」隱靈人說。
「死亡確實是最大的恐懼,但是,人們之所以恐懼,正因為死亡是未知的。」我說。
「人類不是認為自己已經解釋清楚死亡問題了嗎?」隱靈人說。
「這倒是,醫學的發展以及粒子人的出現,讓人類感覺到,死亡由單一性變成了具有多重性,不可否認,對絕大多數人,包括粒子人來說,真正恐懼的仍然還是死亡。」我說。
「但你不同,你的恐懼是未知。」隱靈人說。
「是的,雖然我是靈性粒子人,但不確定性的未知,才是我恐懼的原因。」我說。
「靈性並不只是靈魂的事,而來自於對宇宙的頓悟。」他說。
「我承認這一點。」我說。
「未知,到底是什麼?我想知道你的答案。」隱靈人說。
【5】
我凝神思索了一會兒,未知到底是什麼?我感覺很是費解,又不難通過直覺認到。
「未知」裏面有很多信息,很豐富的恐懼,我能夠感覺,但一時卻無法將那種領悟,用語言表達出來。
「你還需要苦苦思索嗎?我的粒子人朋友。」
「如果你期待一個答案,我可以告訴你。但是,語言表達是有限的,我不敢保證我說的是確切的。」
「朋友,告訴我,我在洗耳恭聽。」
「我認為的未知,就是對未知的未知。」
被他一逼迫,我幾乎不加思索說出了這句話。
等我說出了口,我感到了有種解脫的輕鬆。
我再仔細回味,「對未知的未知」,似乎有一點合理呢。
「哈哈,哈哈。」隱靈人雷夫切爾大笑起來。
他聲音尖利地說:「我的朋友,你似乎也進行了八年的禪修啊?」
「沒有,我八年的時間,只是沉沉睡了一覺。」我說。
「什麼?你八年的時間都在睡覺?」隱靈人問。
林悅悅也十分不解地看着我。
我大吃一驚,我說露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