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暗星人的恐懼

【1】

一陣熟悉的音樂如同緩緩的溪流一樣流進了我的身體。原來是幻化成我「爸爸」的暗星人，打開了擺放在角落裏櫥柜上的音響。

黑膠唱片播放的正是我和媽媽最愛聽的德彪西小提琴曲《亞麻色頭髮的少女》，我一下就被曲子音符給勾住了。

暗星人「爸爸」在室內明亮的光線里溫和地看着我，似乎早就知道我喜愛聽這支曲子。

他步伐輕鬆地走到靠牆的酒櫃前，從裏面拿出一瓶法國產的拉菲紅酒，握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

接着，他熟練地拿起起子，扭了幾下，輕輕一用力，砰地一聲打開了酒塞。

溫柔的酒香立即在室內瀰漫開來，彷彿那香味粒子也有着靈魂。

他倒了一杯先遞給伊萬先生，伊萬先生說了聲謝謝，然後急急地喝了一口，沒有品一下就暴殄天物的咽了下去。

我「爸爸」頗為可惜地看着他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放在嘴唇上抿了一小口，酒流到了他的舌頭上，他含在嘴裏，舌頭輕輕地攪動着，沉醉地品嘗著紅酒的葡萄香味。

【2】

音樂讓我差點忘記了，我的粒子仍然在林悅悅的靈體里，仍然在繼續尋找着她爸爸媽媽的粒子。

在她擁有上億個粒子的靈體里，尋找與眾不同的粒子，實在很不容易。但仔細找，還是能夠找到的，畢竟外來的粒子與本人的粒子光澤不同。

林悅悅用焦急的聲音充滿期待地問：「浩宇，你找到我爸爸媽媽的粒子了嗎？」

我沒有用聲音回應她，我收回被音樂誘惑的心神，通過意識告訴她，我仍在繼續尋找著。

也許，她父母的粒子能量很微弱，亮度也與悅悅的相差不大，需要我仔細感應。

我不想讓悅悅失望，我不願意聽到她的哭聲。但是，我又巡查了幾遍。

為什麼就是找不到呢？

又找了最後一次，仍然無法找到她父母的粒子，我不得不放棄了。

我只好實話實說：「悅悅，你的身體里，根本沒有你爸爸媽媽的靈體粒子啊。」

林悅悅哽咽起來，她抱着我的胳膊說：「浩宇，你認真找了嗎？」

「我極其認真，悅悅，難道你還不相信我嗎？」

「為什麼你爸爸說有呢？」

我拍拍她的背說：「悅悅，他是外星人，他不是我爸爸，他可能騙我們的。」

林悅悅淚眼模糊地看向了我「爸爸」，似乎要得到證實。

但我爸爸仍然溫和地微笑着，淺淺地喝了一口紅酒，似乎任由我們折騰。

【3】

「為什麼浩宇找不到我爸爸媽媽的粒子？」林悅悅問我「爸爸」。

我「爸爸」搖搖頭，沒有立即回答她，而是露出神秘莫測的笑容。

林悅悅急得眼淚在眼圈裏轉悠，但她一直盯着暗星人，希望他回答她的問題。

伊萬先生走過來，拉開了林悅悅，說：「孩子，你不要哭，慢慢聽郭先生講啊。」

林悅悅擦了擦眼淚，她急切地問：「郭先生，求求你告訴我，你不是說我的靈體里，有我爸爸媽媽的粒子嗎？」

我十分煩躁地質問我「爸爸」：「你為什麼騙她？她的靈體里根本沒有他爸爸媽媽的粒子。」

我「爸爸」並不生氣，而是慢慢地在我面前來回走動着。

等他喝完了杯子裏的酒，才溫和地說：「浩宇，在你的靈體里，不是也一直沒有找到我的靈體粒子嗎？」

我十分不快地說：「是啊，我在我的靈體里，沒有發現我爸爸的粒子。我本來想復活他呢，結果做不到。」

我「爸爸」說：「只有深愛你的人，才能夠在你的靈體里，留下他們的粒子。」

我不耐煩地說：「這我知道，但是在我的靈體里，在我媽媽的靈體里，在阿雅阿姨的靈體里，都沒有找到我爸爸的粒子。」

「在你們的靈體里，沒有找到我的粒子，所以，你就認為我不愛你們所有人，是嗎？」我爸爸問。

「難道不是這樣嗎？」我反問，但我心裏清楚這不是真的，我補充說，「雖然MM3星人告訴過我，在我的靈體里有你的粒子，但是我卻一直沒有找到。」

「這麼說，你確實在你靈體里，仔細找過我的粒子？」我「爸爸」問。

「是的，我找過，一直想找到，但一直也沒有找到。」我說。

「那麼，你難道因為沒有找到，就相信我不愛你嗎？孩子。」我「爸爸」的聲音變了，他動情地說。

【4】

我沒有說話，我相信我爸爸是愛我的。儘管他活着的時候，在亞洲移民署每天忙得不可開交。但是，他只要回家，就會在我的床頭坐一會兒，深情地看着我，把我弄醒，給我說話。

我心酸不已，我無法回答說我的爸爸不愛我。但是，為什麼我的靈體里沒有他的粒子呢？

伊萬先生奇怪地問：「你們到底在爭論什麼呢？我怎麼聽得迷糊？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郭先生，作為父親，你顯然是愛你的兒子的。」

我「爸爸」說：「愛似乎需要證據，比如，為什麼浩宇在他的靈體里，看不到我的粒子？」

伊萬說：「浩宇，你不是也看不到林悅悅爸爸媽媽的粒子嗎？難道你相信他們不愛悅悅嗎？」

「不，我爸爸媽媽可以為我做出任何犧牲。」林悅悅說。

我不解地說：「難道是我粗心找不到嗎？我可不這麼認為。」

我「爸爸」說：「在人類的認知中，有一個很大的缺陷，那就是沒有看見，就認為不存在。」

我再次反問道：「難道是他們的粒子存在，而我看不到，感應不到嗎？」

我「爸爸」讚許地點點頭說：「你這句話如果改為肯定的意思，就對了。」

伊萬先生思考了一下說：「難道浩宇看不到，是有其他的原因存在嗎？」

我「爸爸」沉吟了一下說：「是有其他原因的。只不過，這個原因已經存在地球上幾千萬年了。」

「到底是什麼原因？」伊萬問。

「是的，既然你說我身上，我媽媽身上，以及阿雅阿姨身上，都有你的靈體粒子，為什麼我卻發現不了呢？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發現不了呢？」我問。

「你其實能發現原因，只不過你糾結於現象，沒有用心去尋找答案而已。」我爸爸說。

「我尋找過，我也讓MM3星人幫我尋找過，但是，我們都無法找到你的粒子。」我說。

【5】

「那麼，你是否見過能夠『隱藏』靈體粒子的外星人？」我「爸爸」突然嚴肅起來。他甚至故意把『隱藏』兩個字，用只有我們倆能夠聽懂的山東方言說。

我如夢初醒：「是的，我見過它們。你的意思是隱……」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它們……」我「爸爸」打斷我的話說。同時，他用手指放在口上，面色凝重，示意我不要提起它們。

伊萬先生驚恐不已，問：「你們在打什麼啞謎？你們到底怕什麼？」

在他眼裏，我「爸爸」作為暗星人，已經是超越了上帝般的存在，為什麼還會如此恐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