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巧克力

【1】

我和櫻杏子繼續向前走，村子裏的土路也就兩米多點，很窄，鋪過少量石子，走在上面，腳底被這些石子硌著，有些不舒服。

轉過兩個彎，來到村中央的廣場。廣場有一棵三五人才能夠合抱的大槐樹。在夏天，這裏肯定會綠蔭如蓋，而現在是冬季，樹上只有稀疏的枝條。

廣場是圍着這棵大樹自然形成的，面積並不大，也就有兩個籃球場大小。但我能夠想像到，村民在夏天的晚上圍在一起乘涼聊天的情景。

村子的房屋都是紅磚壘成，抹縫的水泥大都斑駁脫落。每個院落都有一個或簡陋或高大的門廊。院牆都不算高，很隨意地建成，大多數都有些歪斜。

我來到大槐樹下，圍着樹轉了一圈，感受着這裏的寂靜。

忽然，有奇異的聲音傳來，如同很多呼吸不勻的動物彙集在一起。

在這安靜的環境中，這呼哧呼哧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瘮人，我的毛髮都豎了起來。

我和櫻杏子同時抬起頭，看到遠遠的圍上來一群村民。

【2】

村民們都端著槍，小心翼翼走過來，槍口對着我們，走到我們十米遠的地方就停住了。

他們大概有兩三百人，有男有女，都是青壯年，沒有老人，也沒有孩子。

他們穿得十分寒酸，身上好久沒有洗澡一樣，散發着霉味，而且面黃肌瘦，像是營養不良的樣子。

有一個40多歲的男子，顯然是他們的頭，他的黑色棉衣也很是破舊，衣袖似乎不斷擦過鼻涕，很臟，還粘著幾根枯草。

他的槍很新，槍口還泛著油光，我很奇怪這些槍來自哪裏。我不是很懂槍，但也看出那大概是AK47。

跟着他後面是六七個姿色平平的女人，有高有矮。她們的臉色蒼白，因為飢餓而露出顴骨，整個人十分消瘦，但與其他人比起來，她們的營養似乎還算好的。

她們拿着槍的樣子很滑稽，似乎槍太沉了，她們抱都抱不動。

我想她們大概都是這個頭目的女人吧？

男子似乎走近才看清楚我們，發現我們不過是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這才放鬆了警惕，嘴角微拉，臉上的肌肉不再那麼緊繃。

他裝腔作勢地大吼道：「不要動，你們！」

【3】

櫻杏子對他的吼叫很是反感，不屑一顧地晃了晃身子，挑釁地說：「我動了，你又怎麼樣？」

男子見狀露出兇狠的表情，他朝天空打了一梭子子彈，說：「再動，讓你吃槍子。」

我看到周圍幾個男人都露出頑劣的笑容，他們把槍朝向了天空，有人也向空中開了槍。

櫻杏子毫無懼意，嘻嘻笑了起來，她扭著腰肢說：「你們向天上開槍算什麼好漢？有能耐就向我開槍。」

周圍的人頓時止住了笑，但放鬆了很多，他們的槍口不再對着我們。

櫻杏子的挑釁沒有激怒男子，他的關注轉向了另一個方向，眼睛逡巡著上下看着她，好像在欣賞她嫵媚性感的身材。

「你要非禮我嗎？」櫻杏子看他不懷好意的眼神，以為他有別的想法。

那男子哼了一聲說：「你身上有吃的嗎？有的話快點拿出來，饒你們不死。」

「蠢貨，我從來不吃垃圾食品。」櫻杏子本來是挑釁，沒想到他來了這麼一句，有點悻悻地說。

【4】

她說的是實話，她是智能人，確實從來不吃東西，但是那男子哪裏相信？他怒目圓睜，馬上準備要實施暴力。

我是擔心他受傷，並不擔心櫻杏子，於是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身上，有幾包巧克力。那是我經常隨身帶着的零食。

我拿出兩包巧克力扔給那男子說：「嗨，別發脾氣，給你，我身上就這些。」

那男子一隻手拿槍，另一隻手靈活地接住我扔給他的巧克力。他撕開包裝紙，掰了一塊貪婪地放到嘴裏，甜蜜的味道讓他愜意地閉上了眼睛。

他嘟囔著說：「太他TM甜了，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這麼好吃？」

他身後的一個年輕女人饞得流下了口水，馬上討好地接過話說：「是巧克力，大劉。」

說着，她大膽地過來，伸出手去拿大劉手裏的其他巧克力。

大劉兇惡地瞪起了眼，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吼道：「走開，賤貨。」

我看到一個紅印出現在她蒼白的臉上，她的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但她強忍着沒有哭出聲，而是默默走向了一邊。

她身後的幾個女人幸災樂禍地看着她，不停地咽口水，但是沒有人敢走向前給大劉要吃的。

大劉瞪着我說：「小孩，還有嗎？」

我對他打女人很是生氣，搖搖頭，不理睬他。

他似乎認為我不敢對他隱藏，就走到櫻杏子身邊，伸手去搜櫻杏子。

【5】

我趁大劉不注意，走到被打的女人那裏，牽着她的手，遞給她一包巧克力說：「姐姐，我這還有點巧克力，給你吃吧。」

那女人感動地看着我，飢餓的眼裏閃著淚花，抬頭看了看大劉的背影，連忙把一塊巧克力放進了嘴裏。

然後她拉起我的手，親了一下說：「謝謝你，小弟弟。」

雖然大劉沒有看到我們，但其他女人看到了我送巧克力給這個女人。她們立即圍過來，搜我的身，發現沒有了，就一起撲過去，撕扯那個女人，搶那女人的巧克力。

那女人左推右擋，趁她們不備，立即把不多的幾塊巧克力全部放到了嘴裏。

這幾個女人憤怒了，哇哇大叫着，有的打她，有從她嘴裏摳。但她雙手用力地捂著嘴，用力咀嚼著，吞咽了下去。

女人們氣壞了，開始踢她肚子，打她耳光。有三個女人從她身邊走開，再次圍住了我。她們從我的衣袋裏搜，希望找到哪怕一塊巧克力。

當她們發現我身上再也沒有其他食物的時候，就互相抱怨，繼而扭打起來。

我知道自己打退這幾個女人輕而易舉，但看到她們被飢餓折磨的痛苦樣子，就沒有向她們動手。我知道，我身上如果有更多吃的，也會毫不吝嗇地給她們。

我把那個年輕女人拉出來，不讓其他人去毆打她。但她雖然被打，卻並不痛苦，臉上洋溢着滿足感，反而打她的女人因為失落而痛哭流涕淚流滿面。

她緊緊抓着我的手，身體因為興奮而顫抖。我們看着那幾個女人打成一團，互相謾罵，她們把槍都扔到了一邊。

其他持槍的村民冷冷地看着這滑稽的一幕，好像司空見慣了一樣，沒有人上來勸，也沒有人說一句話。

他們很多人把槍架到了肩上，槍口都朝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