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6、何去何從

496、何去何從

陳瑕挺胸而立,劍眉倒豎,「難道我們習武之人,不是為了扶危濟困,行俠仗義,卻是要成為是帝王手中的屠刀么?師父,你號稱王之利劍,一輩子都在為帝王效力。但是你可曾想到,最終背叛你的就是帝王,你在鄯善是如此下場,在匈奴註定也會這樣的下場。鄯善王可以出賣你,匈奴王也是一樣。我雖然讀書少,識字不多,可也知道,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爭名逐利,最後也不過一場空夢。什麼高官厚祿、榮華富貴,我陳瑕不稀罕。至於強搶民女,以慰一己之私,更不是大丈夫所為,匈奴如此殘暴,師父你可曾想過,那些西域的老百姓?戰事一起,少不了血流成河……我寧可一輩子生如浮萍,也絕不做違背良心,辱沒祖宗的事。」

呼衍潔冷笑道:「你現在越發伶牙俐齒了,你這一套是跟誰學來的?」

陳瑕也不隱瞞,朗聲道:「之前在漁陽郡,聽了廉范老將軍的一席話,徒兒深有感觸。他對我說:列祖列宗在前,史筆千秋於後,血脈之緣,如何能斷?

就算他不說,我也知道:我父親當年鎮守伊吾盧,是被優留單於帶兵殺害。優留單於屠城之日,你也在場,豈能不知?且不論殺父之仇,我陳瑕乃是忠良之後,父親他一世英名又豈能毀於我手,若是跟你去了匈奴,哪怕領那優留單於一粒米,我還有何面目生於天地,那是我自覺愧對良心,寢食難安,我父死於泉下,也不瞑目!」

呼衍潔見陳瑕一番話慷慨激昂,也不由得點了點頭,「好一個忠良之後,你父親的話要聽,難道你母親的話就不聽?你哥哥的話也不聽?你們漢人不是講什麼孝道,你不聽母親的話,孝道何在?大漢不容你,你卻偏偏要對大漢盡忠,真真可笑至極!」

陳瑕道:「我不對大漢盡忠,也不對匈奴盡忠,但是匈奴若來攻打大漢,我陳瑕定當身先士卒,保家衛國。不為高官厚祿,只為一方安寧!」

呼衍潔哈哈大笑:「那如果在戰場上遇到你哥哥陳瑜,又當如何?他註定是匈奴人了,你能殺了他嗎?你遇到我又該如何?難不成像小時候一樣,再取我一隻眼睛?為了根本不在乎你的大漢,為了你陳家的血統,你便要與師父、兄長為仇?與你母親做對?而你又不對大漢盡忠,那你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不顧親情,目無尊長的畜生?」

陳瑕畢竟頭腦遲鈍,哪比得了呼衍潔能言善辯,但他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心裏自有看不見摸不著又說不清道不明的一桿的秤,「師父,弟子無心冒犯,但是如果你執意要與大漢為敵,那我也只能與師父兵戎相見,此事不必再說,陳瑕決定的事情,無可更改。」

「好你個小畜生!」呼衍潔把寶劍指向陳瑕的胸口,「與其將來在戰場相逢,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你。你的武功是我傳授,就算收回來也理所當然。」

陳瑕面無表情,沉默了良久,才說道:「本以為你我師徒重逢,無限歡喜,未曾想眨眼便刀劍相向,縱然你殺了我,我也無話可說,我去泉下與我爹重逢也就是了,只是今生再不能看到我娘和我哥哥一眼,心中實在覺得遺憾……」

一聽到陳瑕提起銀萍,呼衍潔心頭一軟,儘管他當初對陳瑕說:如果有一天在戰場相見,絕不會手下留情。可當這一天真的來了,呼衍潔還是覺得下不去手,他牙關緊咬,一雙虎眼,目不轉睛地盯着陳瑕,許久才說道:「你還是和從前一樣,冥頑不靈!」說罷青銅劍還於背後的劍鞘,「希望有一天不要在戰場上碰到你!否則為師絕不會心慈手軟!」

說完把頭一甩,再不看陳瑕一眼,轉身便走。

陳瑕忽然想起一事,「師父留步!」

「你還要做什麼?趁我改變主意之前,你最好快點逃命!」千千小說吧www.77xs8.com

陳瑕問道:「我想問問,之前在漁陽城下救了我的是不是我兄長陳瑜?」

「哼,可惜他救了一個傻瓜。下一次他不會救你了,他在匈奴,你在漢,你們註定是仇敵!我和你也註定是仇敵!」

放下這句話,呼衍潔揚長而去,只留下陳瑕在風中瑟瑟發抖。儘管七月的夜風,不算太涼,可他從未覺得如此寒冷,那股冷是從心底迸發出來,蔓延到四肢百骸,與哥哥為敵,與師父為敵,為什麼大漢與匈奴要勢不兩立,叫親兄弟也要反目成仇?

陳瑕只覺得前路兇險,可惜回頭無岸,他不能背信棄義,與大漢為敵,又不能與哥哥兵戎相見。他不能忘記自己的血脈,對不起父親,又不能不顧孝道,對不起母親。他不能征戰沙場,與師父成仇,又不能置若罔聞,看着師父屠戮天下。他回不去大漢,容不下匈奴,進不得朝堂,也入不了江湖。一時間腦子空白一片,不知何去何從。

身後江浪的聲音傳來,「小子,傻了吧!我就知道遲早會有這麼一天。」

陳瑕沉默無語,江浪慢慢走到他的身邊,微微一笑,「自古忠孝兩難全,賊老天偏偏要給你這樣的蠢貨,出天大的難題。這都是天意如此……命中八尺,難求一丈啊。你想天下太平,可惜你一張嘴,勸不了所有人,天下的事你一個人也管不了。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事與願違,順其自然也就是了。」

「我偏偏不信命!」陳瑕冷冷說道:「此事在我不在天!」

「此話怎講?」

陳瑕道:「如果我肯聽師父的話,也就不必如此煩惱,但是我知道,他的話我不能聽!」

江浪哈哈大笑,「年輕人,有自己的主見,是件好事。不過我得提醒你一句……」

「什麼?」

江浪收起笑臉,「你哥哥陳瑜,在那個荒村殺了不少人,會不會也是受呼衍潔的主使?」

「那誰知道?」一想到哥哥殺人如麻,我將來要如何面對他?陳瑕嘆了一口氣,

江浪道:「但是叫我覺得奇怪的是,陳瑜所殺的那些人是通天教的人,而通天教把巫仙奉若神明。同樣的,大巫仙也是匈奴人信奉的神明,那你哥哥這麼做不是在和巫仙做對?你說他是幫着大漢呢?還是幫着是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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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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