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猶豫不決

218、猶豫不決

陳瑜猶豫了一下,沒有回答,銀萍接着說道:「你爹就是被傅毅騙了的,難道你也要步他後塵?」

陳瑜面有難色,「但是忠字當頭,我一身武藝又是得自白馬寺的兩位高僧,如今藝成,怎麼可以三心二意、欺君叛國?我若投靠匈奴,非但對不起皇上,也對不起師父栽培……」

銀萍道:「你是受人蒙蔽,娘也不怪你。瑜兒,你雖然從小飽讀經書,但是儒家的那一套你真的相信?你的性子娘知道,捫心自問,你在大漢盡忠一輩子,難道還能超過班超,還能超過竇固?充其量和你爹一樣,血染黃沙,就算不死,在西域都護府封個不入流的三品武官,領兩千石的俸祿。大漢人才濟濟,朝堂之上更是爾虞我詐,外戚專橫,你出征在外,幾時才有出頭之日?高官厚祿暫且不提,如今你爹捐軀殺場,咱們陳家上對得起天子,下對得起良心,娘在匈奴,你來投奔,也是天經地義,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你的兩位高僧師父又是何許人也?難道還比得過呼衍潔嗎?若是傳授你真本事,也不至於被他擒來。」

陳瑜還是猶豫不定,母親的話,句句直達心坎,陳瑜又是個心比天高之人,豈肯久居人下?母親是匈奴人,授業恩師是竺法蘭、攝摩騰,皆為大月氏人,自己就算投靠匈奴,也不算不忠不孝。更何況忠孝二字對陳瑜來說,又怎麼比得上高高在上的權力?想起自己幼年在鄯善之時,因為身份低微,被人瞧不起,連阿曼也要嫁給鄯善王子,陳瑜心有不甘!

而銀萍對當初班超舉薦陳睦,明顯心存芥蒂,說班超間接害死父親其實也不為過,於情於理,似乎都說得過去。只是母親卻未曾想到,當初正是匈奴優留單於攻打伊吾盧,爹爹才因此慘死,她反而遷怒班超,又是何道理?

陳瑜不甘心被自己說服,一想到這裏,馬上轉換念頭:大漢的確是人才濟濟,竇固、傅毅、班超再加上其他的一幫外戚可以說全都是人中之龍,他們久居高位,等到幾時才能輪到自己?而大漢此時外戚專權已經初現苗頭,誰與皇上攀親,便執掌朝中大權,大司馬、大將軍歷來都是外戚把持,而他們提拔任用的,也都是親信之人,儘管這些外戚也的確都很能幹,可在圈外之人卻沒有可以上升的空間。自己孤身一人,除了傅毅之外沒有任何靠山,等於說除非立下奇功,否則晉陞極難。

但是陳瑜畢竟受過儒家教誨,一旦叛國便再也沒有回頭之路,思前想後依舊猶豫不決。

銀萍知道他的脾氣,也不逼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我母子終於重逢,娘也不逼你做什麼決定。這些年,你都是在哪裏生活,又怎麼會與傅毅攪在一起?」

陳瑜道:「當年我離開鄯善,逆風而行,險些凍死,幸虧撿到了弟弟遺失的圍脖,才支撐了一點時間,後來被我兩位師父所救,他們說我身上有佛性,將來必成大器,會做通天道主持,所以就把我帶回白馬寺修行。一晃我已長大成人,今年年初,又把我舉薦給傅毅大人。」

「又是通天道!」銀萍咬牙說道:「通天道與我們家的淵源,早就該斷了。」

陳瑜道:「所以說我就是舍利子轉世,通天道這麼多年要追殺的人其實就是我……」

銀萍冷笑道:「所以你不想做什麼通天道的主持,只要是通天道的人,你就把他們全部殺光?」

陳瑜沉吟了一下,「我痛恨自己的身份,更痛恨通天魔教,所以這次出使西域,我主動請纓,剿滅魔教,殺光他們所有的教眾。」

銀萍搖了搖頭,「那又何必?通天教現在也為我所用,乃是我匈奴的助力,除了呼衍潔和娘之外,也沒有人知道你到底是誰?不管你是否是舍利子轉世,你都是娘身上掉下來的肉,是我的兒子。阿修羅野心勃勃,但是他目前還不敢得罪匈奴,相反你在大漢卻更為危險。」第八書庫www.8shuku.com

陳瑜微微一笑,「說來說去,娘已經死心塌地為匈奴效力了,如果爹活着,不知他心裏會怎麼想。」

銀萍嘆息著說道:「哎,睦哥哥不過是一時糊塗。我經過這十年,卻已經想得明明白白,當年我就勸過你爹,不要與班超來往,可是他卻執意不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也只能聽之任之,結果便是家破人亡。」

陳瑜也不反駁,問道:「那你又是如何跟呼衍潔走在一起,進門時,我聽他稱你為夫人,莫非你……」

銀萍一擺手,「他只是凡人,註定要死,不似睦哥哥可以與我長相廝守,我的心裏永遠只有你爹一個人……」

當年,呼衍潔救走昏倒的銀萍,卻不顧陳瑕的生死,那時他就已經做好打算,這輩子定要娶銀萍為妻。

銀萍也曾求他,一定要回去救陳瑕,但是呼衍潔卻知道,拓跋部落也並不好惹,自己單槍匹馬,又怎麼可能一起救兩個人,若是去救陳瑕,銀萍有失,便得不償失,於是他便騙銀萍道:「陳瑕打傷拓跋紅,已經被亂箭射死。」

那時銀萍已經心灰意冷,丈夫已死,如今瑕兒也死了,她便想隨之而去,呼衍潔便勸她,「你還有一子陳瑜,尚在人間,無論如何,我也會幫你找到他。」又說:自己是奉主公之命保護她的,主公臨死之前,曾囑咐他,陳瑜在西方匈奴人的手中,叫他務必帶銀萍前往尋之。

銀萍那時也沒有什麼主意,只好聽了呼衍潔的話,一路上,呼衍潔也未曾有什麼越禮之事,而且陳睦之死,呼衍潔也長吁短嘆,甚是悲痛,銀萍就暫且放下心來。

可過了狼居胥山,呼衍潔臉上便時不時露出欣喜之色,有些得意忘形,幾次三番,旁敲側擊,說什麼主公已死,你一個婦道人家終究是要找個靠山,否則下半輩子如何渡過?

銀萍知道他對自己有意,但她心裏只有陳睦,因而答道:我有一子尚在人間,難道不能做我的靠山?若是瑜兒死了,我便也死了,若是他活着,便是陳家唯一的骨肉,我雖然是蠻夷女子,卻也決心為我夫守節,你若對我有歹心,我寧願死在你的面前!

銀萍的話如此決絕,呼衍潔頓時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自此之後再不敢對銀萍有什麼越禮之舉。

可是到了單於庭之後,呼衍潔便投靠匈奴,他的大名在西域響噹噹,優留單於正在用人之際,立即便委以重任。他處心積慮要與銀萍在一起,當然就少不了使些計謀。雖然已經做了官,卻並不對銀萍透露半點消息,半夜裏叫了地方官員,派幾個高手下迷藥,把自己和銀萍都綁了去,那官員便稱他們是大漢來的姦細。

在審問過程中,呼衍潔當着銀萍和地方官大聲報出自己的姓名來,那地方官顯得誠惶誠恐,便問銀萍為何人,若是不認得她,便要處以極刑。

呼衍潔則高聲道:「銀萍為我呼衍潔的夫人,哪個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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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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