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5、自愧不如

1215、自愧不如

一行人在天山南麓分道揚鑣。臨行前駱英又把生死令牌交還陳瑕。說是到了西域都護府之後,怕也用不到這個東西了。

二人互道珍重,陳瑕便獨自上路,往不老峰而來。此時陳瑕已經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他只希望早日見到慕容倩,向她表明心跡,就算她再射自己一箭,又或者把他殺了,陳瑕也毫無怨言。

儘管身負着挽救天道的重任,但是他卻覺得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沒有慕容倩的話,他不知道應該怎麼渡過日後的時光。他看到那岩漿池之後,就已經暗下決心,這個世界非要留他一個人孤獨地活着,莫不如在一切之後選擇死去。通天道的歷任主持也都是如此,自己又何必長生不老?

他懷着這樣的心情,如獨狼一般行走於叢山峻岭之間,寒風瑟瑟,飛雪漫天,一路上荊棘遍佈,可這一切艱難困苦,卻叫他想見到慕容倩的心,越發焦急。料想慕容倩帶着大隊人馬定然走的是大路,他為了早些趕到,便專走那些艱險的小路,說是路,其實並沒什麼路,無非是穿林海,跨雪原……沿途非止一日,這一天,終於到了不老峰腳下。

與之前相比,此地似乎越發熱鬧起來,地上的腳印也漸漸地變得多了,顯然這裏曾有大隊人馬經過,可是又沒有什麼交戰的痕迹,陳瑕心中焦躁,莫非我這一路走來,竟然比小倩提前到達?又或許真的是難以見她一面?

遠遠地看到許多帳篷,卻插著不少通天教的旗子,看來之前的那些腳印應該是通天教的人留下,而他們依舊掌控著此地,奴役著那些鮮卑的軍兵。陳瑕明知道可能通天教的人會在這裏,卻倔強地昂首闊步向前走去。典獄堂的經歷,已經改變了陳瑕。像摩尼星、邪王、耿珊海、淳于炎之流,在通天教大有人在。而現在通天教的所作所為,乃是要斷絕天下的命脈,不和這些鮮卑人說明,他們永遠要助紂為虐。

不老峰是個偏僻所在,如果慕容倩沒有帶兵前來的話,在這裏幾乎也不可能有什麼戰事發生。因此那營寨周圍沒有任何防護,也沒有什麼人守衛,陳瑕本想順着山間的夾道,大搖大擺地就進去。

才沒走兩步,從山頂上騰地跳下一人,手中提着一條大棍,攔住去路,「陳少俠,你可來了。」

陳瑕定睛一看,卻是血奴。他頗為驚奇,「咦?你怎麼會在這裏?」

血奴道:「離開河倉城之後,我就來找主人啦,他說這是從天山南麓進山的必經之路,叫我在這等你,說你或者殿下一定會來此。」

「投鹿侯嗎?他還活着?人在何處?」陳瑕問道。

血奴道:「你隨我來,主人有話對你說。」說完又跳上山頭,陳瑕只好跟着血奴,翻過山頭。

山頭的那邊也沒有道路,沿途都一路的荊棘、荒草、枯樹。拐彎抹角地又繞過了兩片樹林,下了山坡,來到一個山洞之中。遠遠就喊:「陳瑕來啦!」

聽到喊聲,投鹿侯立即帶着幾個兵丁前來迎接,「陳瑕啊,你總算找到這來。」

數月不見,投鹿侯衣服都已經破爛不堪,鬍子頭髮老長,與之前那個英姿颯爽的青年才俊,簡直判若兩人。

「將軍……你在這住了多久,怎麼這般模樣?」陳瑕抓住投鹿侯的手問道。就去聽書www.97tingshu.com

投鹿侯道:「自打救出殿下之後,我的部落全軍覆沒,就只帶着十幾個人躲避起來,料想通天教用計除掉鮮卑王,另有所圖,絕不可能真的叫獨孤離壯大,所以我就在附近,日夜監視,果然沒過多久,通天教的那兩個護法,就把我們鮮卑人當作奴隸,押赴天山。我就循着腳印,跟隨着大隊人馬到了此地,打算想辦法救人。旁人都不知道我的下落,唯有血奴知道我會跟着他們到此。

所以他就跋山涉水找來了,沒想到居然真的找到了我。我聽他說:你在河倉城把他從獨孤離的手中救了出來,我便猜想:你和殿下如果不死的話,遲早會找上天山。於是就派血奴在畢竟之路藏身,只等着你和殿下到此商議對策!現在你來了,真是蒼天有眼。」

陳瑕聽到這話,卻不由得心頭一沉,投鹿侯既然這麼說,就說明慕容倩果然沒有來到這裏。那她又在何處,難道我與她見上一面,竟這麼艱難嗎?

「光顧著說話,來,到裏面歇息一下,吃些乾糧,慢慢再商量也不遲。」

投鹿侯拉住陳瑕的手,將他引進山洞。

二月時節,天山寒風刺骨,那山洞中也沒有一絲火星,洞口處都結了冰了,這裏面也並不比外面暖和多少,只是一個可以避風的所在罷了。想到投鹿侯在這裏過活這麼久,就只為等著自己,實在難為了他。

如今投鹿侯就只有十五六個手下,也全都如他一樣,衣衫襤褸,面黃肌瘦,山洞裏也沒有什麼乾糧,全靠每日打獵為生,雖說鮮卑人善於漁獵,但是在不老峰這樣嚴酷的環境裏生存,還是相當不易,陳瑕的童年時光就在這裏渡過,深知這一點,又怎麼忍心分他們的乾糧吃。

他從典獄堂出來,倒是隨身攜帶了不少魚肉乾,便拿出來給投鹿侯等人分了。雖說數量不多,味道也不怎麼好,可他們還是吃得津津有味。

陳瑕這時才發現,自己其實也飢腸轆轆,之前趕路還不覺得如何,突然停下來,便覺得十分疲憊。等他們吃完了,這才問道:「小倩沒有來嗎?」

投鹿侯搖了搖頭:「也不知她現在生死如何。慕容部落已經徹底覆滅了。」

陳瑕笑道:「那也未必,其實鮮卑聯盟還在……」

當即把以往的經過講述一遍,「她帶隊離開河倉城,說是要來天山救人,我這次來也是要找她,希望可以幫上忙,沒想到,就這麼錯過了。」

投鹿侯道:「殿下心思縝密,用兵如神,從不會打無把握之仗。想必是覺得以她現在的兵力,還不足以救人,因此按兵不動,只有遼東、遼西以及宇文部落的人都來幫忙的話,她才覺得可以一戰。另外一點,就是天山不老峰的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那些部落是我們鮮卑最後的希望了,她不肯用這些兵力來冒險也是有可能的。也許她再想什麼其他的對策,也說不定。」

陳瑕道:「也可能另外有一個原因,如今獨孤離的部落和其他的元老,都已經投靠了通天教,同為鮮卑人,小倩不想眾人自相殘殺。那天在河倉城,小倩親口說過這樣的話,就算罪魁禍首獨孤離已經伏誅,可那些死去的鮮卑勇士,卻再也無法復生了。小倩又怎麼能不傷感?」

投鹿侯微微點頭,「我自詡足智多謀,卻只想着如何用兵,剿滅這群叛徒,卻沒想到如果真的打起來,會手足相殘,鮮卑聯盟只會再度分崩離析,那絕不是先王想看到的局面。小倩的確會這樣想,原來最了解她的人,真的是你。我是自愧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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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樓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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