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柒城有一個地下街。

這是夜汐晚要去的地方。

而在這地下街，是奴隸販賣的地方。

其實大家族為了鍛煉下一代，像夜汐晚現在這樣年齡的孩子也會被帶到這裏來，但有的場景對於這個年紀的孩童來說或許有些衝擊過大，所以這地下街，事實上有三層。

前世的夜汐晚也是在十歲的時候來到地下街，並去了第三層。

夜汐晚下了馬車，用平緩的速度在夜朝夜陽的帶領下走了進去。

地下街的第一層很乾凈。

沒錯，乾淨。

巨大的鐵籠被擺放的很整齊，裏面的人皆為清一色的孩童，穿着棕色的麻布衣，明顯就是為向他們這樣的人準備的。

裏面的孩童皆是眼神膽怯，一看就是很好馴服的存在。

視線僅僅是掃了一圈，夜汐晚便無視周圍的吆喝，往下一層走去。身後的夜朝和夜陽一頓，跟隨着她而去。

第二層比起第一層多了淡淡的血腥味道，這一層人開始有了成人，更多的是女性，孩童也有，比起第一層要漂亮的多。

鐵籠里的女性穿的極少，一看就是知道被用來幹什麼的，而在這一層的一些孩子身上，隱約可以看到一些傷痕。

然而她微微垂下眼帘，再次抬眼時，目光看向了三層的入口。

「小姐不可！」夜朝和夜陽擋在了夜汐晚面前，二層尚可進入，但他們絕對不能讓她去第三層。

然而夜汐晚只是淡淡兩人一眼，他們便頓時愣在了原地。

那不是什麼冷淡的眼神，也不是什麼讓人感到寒意害怕的眼神。而是一種深不見底，隱約可見的一種悲感的目光。

就像是共鳴一般，直直的落入了兩人的心尖。

他們不僅開始思考，到底是什麼事，才讓她有這樣的悲傷感。

夜汐晚沒有開口，抬起腳步就走進了三層，等夜朝和夜陽反應過來已經來不及阻止。

腳步剛踏進三層的大門，落入鼻尖的便是極為濃厚的血腥味。就像二層進入三層一樣，往下有一條很長的樓梯，正是這條通道，讓上一層的人看不到下一層的樣子。

若說一層和二層是人間，那麼三層，便是地獄。

被販賣的人不再是僅限於關在籠子裏，也有用鐵鏈束縛著四肢的。

在三層的奴隸女性大多都長得極為美麗，當然也不只是女性，還有長得好看的男性，以及...性格極烈難以馴服的人。

而那些人，身上的傷口可以說是數不勝數，讓人無法直視。

然而夜汐晚的目光只是平淡圍繞三層一圈，在夜汐晚身後的啊素臉色有些白，因為她看到了一個角落之中血肉模糊的人形，而夜朝和夜陽是震驚的，三層他們自然是來過的，他們第一次進來的時候也是震撼極大的。

可是小姐居然如此鎮定。

只見夜汐晚向著台階而下，她的目光似乎鎖定了一處，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正是一個籠子之中的少年。

少年極瘦，瘦的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骨架，露在外面的肌膚上隨處可見各種傷痕，甚至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關他的籠子極大，但是裏面卻只有他一個人。此時他正抱着膝蓋，將腦袋埋在膝蓋之中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

夜汐晚的目光看着對方一眨不眨，卻沒有走近。

她似乎看的過於的專註，所以並沒有注意到身旁身旁走過幾人，直到他們站到夜汐晚所關注的籠子前，夜汐晚才看向了他們。

為首是一名大概只有十四五歲的少年，穿着一件華貴的青色長袍。少年清秀，似乎還未長開，但眉宇間自帶一股華貴，讓人移不開視線。

公子如玉，說的大概就是如此，不難想像，他長大之後會是對么耀眼。

青袍少年神情淡然，而站在他身旁的人卻是哈腰，然後他直起身，對着一旁的人販子說了什麼。

人販子立馬打開了籠子，接着夜汐晚就是看到他一把抓住了籠中少年的頭髮，將他扯了出來，但籠中之人似乎並不配合，他顯得有些吃力。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就看到人販子有些罵罵咧咧，接着揚起了手中的鞭子。

「啪——」鞭子劃過皮肉發出的聲音極為清脆，聽得讓人有些驚心。

「小姐！」夜朝和夜陽下意識的喊出了聲，力道發出就是一掌將人販子打飛了出去。

啊素已經拉過夜汐晚的手掌，只見那極嫩的手掌之上，鮮紅一片。

誰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用手接下那一鞭子！

掌心微微翻開皮肉的樣子足以看出人販子使出的力氣有多大！

啊素心疼的淚光閃動，口中不住的說着不疼不疼。

這般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在三層之中的人，幾乎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包括站在一旁的青袍少年。

此時他也是極為驚訝，因為夜汐晚穿的極好，從身旁護衛的稱呼來看也是一位生活在保護下的大小姐，但是她接下這一鞭子的動作很讓人費解。

一直將腦袋埋在膝蓋間滿是傷痕的少年也抬起了頭，眾人這才發現他的瞳色竟是罕見的異色，一隻為藍，一隻為綠。只是雙瞳之中充滿黑暗，直直的看向了夜汐晚，在看到她掌心的傷害時，眼睛微微波動了一下。

夜汐晚任由啊素為她處理著傷口，她看到少年髒兮兮的小臉，然而她知道他長得是多麼好看。

她救起他，本該是在一月之前。

可是這一世因為她的躊躇而推遲到現在她才見到他。

看着對方似乎獃滯的眼神，夜汐晚忽的便感到有什麼順着她的臉頰滑落了下來。

夜汐晚沒有想到，她是如此的脆弱。

那些記憶一旦闖入腦袋，便能將她撕裂的體無完膚。

在眾人看來，她興許是疼哭了，又或者是可憐面前的少年。

夜汐晚緊抿著唇，墨色的眸子依舊看着少年。對上她的眸子，少年只覺得有什麼情緒直達心底，他感到了她的悲傷，連帶着他也感到心有點疼。

「若是...」

若是我再救你一次，你可答應，不再背叛我？

前世的夜汐晚身邊並不缺高手，而且也頗有名氣。

以凶名為鑄的，便是面前的這個少年。

她知道承絕望之人一個情能夠讓對方為你賣命，可是她也同樣忘了。

背叛是無處不在的。

信任是一種脆弱的感情。

這個人最後背叛了她，即使是為了讓她活下去。

她的話到嘴邊終沒有說完，因為一旁出現了極為不和諧的聲音。

「喲，這不是夜家的大小姐么？怎麼也有興緻到這裏來了？」夜汐晚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個男人，此時他的臉上帶着些許輕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