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第910章

青賢大吃一驚:「母親此話何解?」

青嵐繞過穿堂之前,只聽梅氏一句話飄來:「你個男兒家怎麼會知道女人的事……」

青嵐低着頭輕輕一笑,有了梅氏這一番話,青賢只怕剛剛才軟下來的心就要重新變硬了。

青賢從小被他寡母養大,深知梅氏的不易,他對母親一向極為孝順。

如今聽得妻子給母親吃了不少說不出來的苦處,擱在平時,他可能還會想一想這裏面有多少有失偏頗的話,但梅氏這個時間選得這麼巧,完全是在為余氏剛剛的惡行做註腳,他此時只會怒上加怒,這賢惠善良好妻子的面具只怕要被扒下來了!

如今青嵐憑自己的能力鬥倒了大夫人,被府里上下都看在眼中,她現在只是在露華院裏,消息便主動送上了門。

據說先前青賢本是想將余氏和二女兒一起送到鄉下的廟裏去住一段時間清修的,但晚飯時候,余家大哥,也就是當今相爺的女婿——吏部侍郎余晉親自登了門。

他不止領走了被青賢扣在家裏的余祥,還成功說服了青賢,讓他答應了青嫣和余祥的婚事,還把余氏留在了家裏,從「去鄉下靜修」,改成了「在府中禁足」,中饋主持也移交到了梅氏手裏。

余晉……青家出了這樣的醜事,還有慕昱清的施壓,都能叫他說服青賢改主意,這個人,真是預料中的難對付呢!

金珠見青嵐半天不吭氣,還以為她是氣著了,忙道:「大小姐,您別太生氣,畢竟余家的舅爺是相爺的女婿,老爺不能不顧着他。」

青嵐看她一眼,淡笑一聲:「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在生氣了?」

金珠一呆,青嵐卻沒跟她解釋:有餘晉在,她早就猜到余氏的倒下不會是那麼容易,她今天的目的,只不過是想把余氏的面具撕下來,好好叫青賢瞧清楚,他這些年信重的「好賢妻」到底是個什麼貨色。

至於其他的懲罰,她只當是賺到了,而且,余祥那樣不成器的貨色,現在卻成了青嫣的未婚夫,哪怕余氏最終還是留在了這個府里,想必也會氣得發狂吧。

一刀殺人固然是痛快,但像余氏這樣喜歡搞陰謀詭計的人,讓她自己被自己設下的陷阱所絆倒,還跌得這麼狠,這才是比殺了她還難受的報復!

如果金珠知道青嵐在想什麼,一定又要嘆一句她「料事如神」,她才得到下人們之間傳的小道消息:夫人把她禁足的房裏所有的東西全砸得點滴不剩!

因為青琚此次發病,青賢也有自己的私心,不待青嵐說要回白家,他便把青嵐的寢具卧室安排得妥妥帖帖。雖沒有親自開口,可想留下她的心昭然若揭。

青嵐正好也擔心青琚的病情,沒有一意堅持要回白家。

又想到她原先的那個院子裏出了那樣的事,心裏多少有些膈應,便打着「方便照料哥哥」的名號,在露華院的偏廂整出了一個房間住了下來。

露華院這裏已經完全是外院,想出門的話,只需走出一個側門,便可以直接上街。

因着之前青嵐對付余氏的餘威,她在第二天的時候出了一趟門,即使看門的門子知道不合禮數,但就是沒有敢來攔着她的。

青嵐出門不是為別的,她專門去找了柳老御醫。

這老頭被余軒從金吾衛大營里挖出來便沒有再回去,青嵐原以為要找到他還得費一番周折,沒想到真在他家裏就把他堵到了。

她見着柳老御醫,這才示意金珠將食盒裏的東西拿出來:「老御醫,煩請您看一看,這裏頭的藥渣有什麼不對的。」

柳老御醫這些年什麼花里胡哨的招數沒有見過,一聽便明白青嵐在懷疑什麼,他也不問,撮起一撮藥渣往鼻子嗅了幾嗅,再拿銀釺子在藥渣里撥了撥,很肯定地道:「這葯里少了兩味藥材。」

懷疑被證實了,青嵐不但沒有鬆口氣的感覺,反而更為緊張。

她先前願意把青琚放在青家養病,也不過是想到青賢重視這個兒子,他這麼多年在青家都沒有出事,肯定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但沒想到,動手的人這麼着急,他的傷勢還沒有好,便要迫不及待地加害!

「什麼!大少爺的葯里少了兩味藥材?是哪兩味?有什麼人是要害大少爺嗎?!」

青嵐還沒有說話,跟着她來的筆硯已是失聲驚呼出聲。

她沒有怪這小僮驚慌之下的沒有規矩,她這次出來,專門把金珠和銀寶留在露華院看着,只帶着筆硯一個人出來,就是為了讓他知道,青琚到底是處在一個怎樣危險的環境下。

這主僕兩個大約是被青賢和梅氏保護的太好,竟然一點內宅的陰私都不知道,以致於前一次白行立想要外甥跟着一道去他家裏養傷時,青琚死活不肯,才給了背後的人可乘之機。

這一次要不是銀寶的娘王媽媽機靈,暗中派了人盯着露華院,及時地把那些人想要銷毀的藥渣撿回來,青嵐想要說服青琚,不知將要會多費多少口舌。

筆硯跟青琚從小一道長大,在親近上比青嵐這個妹妹還更甚,只要是他也相信了有人在害青琚,青琚再不願意相信也不可能了。

柳老御醫道:「這兩味葯,一味是杜仲,一味是丹砂。少了杜仲,只能使你家少爺的傷好得慢些,倒是丹砂,此物是定驚安神所用。你家少爺本來身受重傷,勞神受苦,怕是很難安眠。若是睡不好,不止要失神調養,日子久了,令精神短缺,身子更加虧空,現在天寒地凍的,便是風邪入侵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

柳老御醫每說上一句,筆硯的臉就白上一分,待聽到他說:「我在方子裏開上這味葯,就是想為你家少爺定神祛驚,令他能夠好生休養。須知,三分病,七分養,若是不能好生養病,再好的葯也救不了命。」時,筆硯如有雷霹,「噗嗵」一聲跪下,哭道:「大小姐,都是我不好,沒有照顧好少爺,竟讓他險些被奸人所害。」

青嵐聽他哭了兩聲,知道他已經徹底明白過來,自家的少爺到底在內宅里有多招人眼,便喝道:「好了,這是在柳老御醫的家,我們登門拜訪,你切不可太失禮數!」

筆硯畢竟是訓練有素的奴僕,抽答兩聲,自己擦了眼淚站起來,發了會兒愣,眼中閃過一道亮眼的光芒,不知想到了什麼,竟是射出了仇恨之光,怒得咬破了嘴唇。

青嵐主要目的達到,便不再跟柳老御醫多言,問了問青琚目前的情況,以及他會不會因為這次的藥材事件留下後遺症后,便帶着筆硯回了青府。

露華院裏,青琚吃了柳老御醫留下的葯后,已經好了很多,聽完筆硯的話,卻不見太過吃驚,苦笑一聲:「到底還是叫她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筆硯驚問道:「少爺竟是知道誰在害你?」

連青嵐都有些吃驚:她原本勸青琚去白行立家避難時,青琚那倔頭青的樣子還在腦中,他實不像是個看透了一切的人,想不到,居然這個便宜哥哥還叫她看走眼了嗎?

青琚三言兩語把事情便分析清楚了:「我如何不知?我是青家名正言順的嫡長孫,祖母雖有時有失偏頗,但她不會裝假,她是真正疼我的。父親從小對我寄望甚高,我若出了事,對他有什麼好處?在這內宅中,手段通天,又看我不順眼的,除了那一個人,又還會有誰?」

他修長的手指毫不避諱地指向了正院的方向,清湛如泉的雙眼中冰雪瀰漫。

青嵐見他真的看事通透不少,還是有些怕他再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忙進前一步,問道:「那你會怎麼做?」

青琚慢慢抬眼:「妹妹想叫我怎麼做?」病弱的少年雙頰深陷,眼中卻有劍光劈開。

青嵐一時竟無法直視這樣光華初綻的青琚,微微側開眼:「那人現在是害不到我的,倒是哥哥你,正躺在病床上,她雖現在被禁足,但在內宅里能量還是極大,若真的想害哥哥,哥哥只怕防不甚防。」

青琚輕聲笑了一聲:「看來,妹妹真的是很不了解你的哥哥。她余氏是什麼東西,不過是母親送給父親的一個婢妾,我堂堂白氏後人,青家的嫡長子,還須得怕她?你只管放心,在我這裏,她翻不起浪。」

青琚這話說得豪氣,但奈何他在青嵐這裏信用度太低,她根本不敢完全信他,把剛剛的話又問了一遍:「那你準備怎麼做?」

青琚一抬眼,去看筆硯:「想來,你對下手的人已是有些算數了吧?」

他二人從小一起長大,青琚此人一向聰明,筆硯雖沒說什麼,但他怎麼可能猜不出來?

筆硯膝頭一彎,就要跪下:「少爺,您只管吩咐,只需您一聲令下,筆硯我立時把那敢翻了天的狗才給您抓到面前來一泄心頭之恨!」

青琚擺了擺手,淡淡笑道:「這你卻錯了,我現在,不止不會叫你抓人,還不許你說出去,你可能辦到?」

筆硯和青嵐同時一呆:「啊?」

這人病了這麼些日子,不會是病傻了吧?

青琚沒理這兩個這麼明顯的詫色,而是問道:「你可知,現在余家的那位當家人現在是何人嗎?」

他不等青嵐回答,便道:「吏部侍郎,這算什麼,只若把余氏『謀害嫡長子』的證據揭發出來,父親縱然看在余家的份上,不會叫余氏即刻下堂,她也得發配到莊子上,回府之日遙遙無期。」

青琚這兩句話這才分析到了點子上,青嵐身子往他的方向傾了傾,聽他繼續道:「可余氏在青家為惡已久,又育有一子一女,娘家背景又深,我們就算扳倒了她,只要她還在青家一日,她也會有翻身的那一天。我現在對付她,只是白白浪費機會,也打蛇不死罷了。」

青琚這話雖沒有明著在說誰,青嵐心裏卻有些不自在:她跟余氏相鬥幾次,看上去余氏是吃了虧,可她還真沒有一次能讓余氏傷筋動骨,反而是余氏,險些還叫她吃了大虧。

這白白浪費機會的,不正是青嵐她自己真實的寫照?

青琚卻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瞥了她一眼:「妹妹不必多想,若是余氏只是在面上苛待你,給你下幾個絆子,你那樣對付她,叫她被你打怕了,反而不敢再來對付你,也並非是個錯誤的辦法。只是她這個人,我這些年雖在內宅不多,與她沒有多大的接觸,我也知道,她看似溫醇和軟,實則是個最固執,最堅持的婦人。一般的婦人吃過兩次虧就會縮頭,她卻不一定,她一旦是盯上一個人,定是許勝不許敗的。」

這幾句話一說出來,青嵐像是剛剛才認識青琚似的,驚詫地望着他:這個哥哥看似對內宅的事不在意,其實他並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放在心上,否則的話,他怎麼會對平時一個月連面都見不到的女人知之甚深?看來,若不是他的腿傷了,青琚這人說不定還真是個人才。

青琚緩緩道:「對付她,一定不能輕易冒進,必要找出能一擊致死的破綻,叫她再也不能翻身!」

尤其是想到醒來時筆硯告訴他的,青嵐遇到的險情,青琚一口牙齒緊緊咬着,若是余氏在她身邊,他只怕已經忍不住去收拾她了!

青嵐聽他說得極為有理,忍了又忍,終是忍不住問道:「那我之前幾次三番地跟她作對,是不是我做錯了?」

青琚輕聲一笑,語態中說不出的自信:「我的妹妹,幾時又需要跟人低頭了?之前是哥哥沒能力,沒辦法說服祖母把你接回來,又沒辦法打聽出你在哪裏,才讓你在那鬼地方多受了幾年搓磨,但現在你既已經是回來了,那就不必再委屈自己,你想做什麼,只管去做什麼。你要相信,有什麼事,還有哥哥在你後頭撐著!」

明明這少年已經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他甚至是還不能站起來,青嵐面對着他明亮如晨星的雙眼,沒來由地就相信了他的這一番話:這個哥哥,他好像真是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筆硯已經是欣喜地又哭出了聲:「太好了!大少爺,你終於想明白了!」

青琚溫和地看着這兩個為他重新振作起來而高興的人,也笑了起來:「我怎麼能不想不明白?若是再不明白,只怕就要被人食肉寢骨,不得安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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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妃歸來:蛇蠍小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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