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第794章

罷罷手,李汐示意鳳銘先行回去,自己一個人靜靜。

「公主且仔細斟酌。」知道她需要時間,鳳銘起身告辭。

見鳳銘臉色難得沉重,正要入殿的新衣忙上前叫住了他,「鳳將軍,是不是發生什麼大事了?」

鳳銘搖搖頭,看了看裏面,示意她不要進去打擾。

李汐一人坐在勤政殿內想了許多事,父皇對她的寵溺,皇兄對她的呵寵,最後的畫面,定格在李昭佈滿病容的臉上。

忽的,她臉上出出現一抹很堅定的表情,起身整整衣襟,吩咐道:「來人,擺駕水月別居。」

新衣在外頭聽得清楚,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主子……」

李汐已經率先出門,新衣按下滿心的疑惑,令人準備儀仗,浩浩蕩蕩往水月別居去。

甘露宮,李盈盈擁著錦被躺在床上,自李錚失蹤以來,她就不大往外頭走動,只在甘露宮靜靜等著天下易主的那一日。陡然聽得連星來報,說是李錚失蹤了,驚得從床上坐起。

「聽王爺的意思,皇上是自己跑掉的,現在他們正在尋找,就怕鳳銘那邊會先找到,到時候,一切計劃就都毀於一旦了。」連星取了一旁的錦袍給李盈盈披上,「王爺的意思,讓娘娘小心些,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無非就是李錚回宮,本宮繼續在這暗無天日的牢籠里,陪着一個傻子。」李盈盈滿不在乎地說着,身子卻軟軟地靠在床沿上,滿臉的悲傷。

連星道:「娘娘,此事有沒有可能是沈清鳴所為?他不是一直都想要皇上嗎?」

李盈盈想了片刻,「去乾清宮。」

行了一半,李盈盈又覺得不妥,倘或真是沈清鳴劫走了李錚,只要他保證皇上不會出現也就罷了,若不是他,一旦知道李錚不在自己手中,她還會像現在這樣聽話嗎?

她身形一停,連星便問道:「娘娘,怎麼了?」

李盈盈又想了想,道:「回宮。」

連星雖然疑惑,但她對李盈盈向來是言聽計從,轉身讓她先走。

就在邁開腳步時,聽的前頭喧嘩,才一頓,轉角處已經出現了李汐的儀仗隊。

她轉頭看看,這條路是去乾清宮亦或是水月別居的方向,李汐去這兩個地方,從來不會擺儀仗,今兒這是怎麼了?

思緒一轉,她已經帶着連星往草叢中躲去,瞧著李汐乘坐着八抬大轎往水月別居去,示意連星與自己一道跟上去。

李昭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水月別居中看書,一盞孤燈一盞茶,一本泛黃的書籍便是他的一天。

屋子裏雖燃了火爐子,仍舊冷清,李昭一身白袍坐在窗前,透過明紙糊的窗,靠坐在案上看書。忽然聽得外頭傳來了喧嘩聲,不等他喚,童兒已經進來,小心翼翼稟報道:「殿下,公主來了。」

李昭等他說下去,童兒頓了片刻,又道:「公主請殿下出居迎接。」

李昭臉色霎時蒼白,有些驚詫地看着童兒,懷疑是他說錯了,還是自己聽錯了。

童兒道:「公主殿下擺了儀仗來,請殿下出居迎接。」他跟在李昭身邊這麼多年,往常公主來水月別居都是靜悄悄的,但凡殿下不見的,便一人回去了,何曾這樣大張旗鼓地來過。

李昭嘆氣,擱下書,讓童兒取來袍子披上,出門迎駕。

白色的長袍一直到膝蓋處,袍身翻飛著幾朵紅梅,就如他的人一樣,冷清中蘊藏着溫柔。

李汐身着紫金正服端坐在攝政椅上,聽着一路傳來的咳嗽聲,終究不忍心,蹙著眉頭要下來。隨後一想,狠狠心,又坐着不動。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自寒風中來,羸弱的身子藏在白底紅梅的錦袍中,掩不去臉上的病容。

風起,吹起了李昭滿頭的發,他看着攝政椅上的皇妹,露出一抹溫和的笑,屈膝恭敬道:「臣李昭,恭迎公主殿下。」

畢恭畢敬的語氣,表示臣服的姿勢,令李汐鼻頭髮澀。她從未想過有一日自己會用這個身份站在他面前,可這是唯一能夠逼迫三皇兄說出真相的方法。

強壓心中的不適,李汐表情淡漠,如同她在朝上一般,不咸不淡道:「平身。」

李昭起身,退至一旁,躬身請李汐入內。原本因病重佝僂著的身子,這個時候卻很有精神地站着。

李汐目不斜視,起身入內,在經過李昭身旁時,聽得他一身咳嗽,只能緊緊拽著拳頭,任由指甲深陷入掌心,才能抑制住轉身相扶的衝動。

進入大廳,童兒上了茶,各自坐下。李汐兀自品茶,不敢看李昭。

屋子裏只剩下李昭的咳嗽聲,一聲聲盪在眾人心上,更加心慌。

眾人都不知李汐心裏打的什麼主意,不敢開口。

李昭身子稍稍緩和,溫和地問道:「公主來水月別居,不是有何要事吩咐?」

李汐盪著茶,漫不經心道:「不着急,等老爺子與安國候來了再說。」

李昭便靜靜地坐着,柔柔的視線落在李汐的臉上,意味不明。他笑了笑,便移開了視線,讓童兒取一本書來打發時間。

一人靜靜品茶,一人專心看書,看似心思不在,卻都在意著彼此的一舉一動。距離不遠,這正襟危坐的樣子,卻又將彼此的距離拉遠。

新衣最是受不了這樣沉悶的氣氛,看看童兒,示意他出去,自己和李汐告了一聲,也緊隨其後出去了。

「新衣姐姐,公主今兒個是怎麼了?這麼盛氣凌人的模樣,小奴可從未見過。」不等新衣開口,童兒已經急急問道,他比新衣還要着急。

新衣搖搖頭,皺着眉頭道:「我也是不知道怎麼了,只是老爺子和公主講過話后,公主便令人來了。這下子,只等老爺子來了才清楚。」

二人說話間,鳳銘已經同安國候前來,連忙將他們迎了進去。

二老見了禮,各自坐下。

李汐見人來齊了,便放下茶杯,清清嗓子道:「今兒讓二老前來,是本宮心中有些疑惑,要請三……殿下作答。」李汐生生地將皇兄換成了殿下,擺明了與李昭的君臣關係。她不敢去看那張蒼白的臉,只能目視前方,臉上掛着一貫的冷漠。「李昭,你可知罪?」

李昭聞言不驚不愕,擱下書起身,朝李汐遙遙一拜,「臣不知所犯何罪,請公主告知。」

安國候對此不知情,皺着眉頭看李汐,鳳銘卻是一副瞭然於胸的樣子,他知道李汐想過了自己的話,也只有這個方法,才能令三皇子吐露當年的實情。

「十年前,本宮與皇上出宮遊玩那日,皇太妃在宮中被人毒殺,而當時你也在場,你也喝了毒藥,為何沒事?」李汐強迫自己必須冷靜,三皇兄一向重視君臣有別,只要自己強硬起來,就必定能教他說出實情。

「臣喝的少,僥倖逃過一劫。」李昭臉色不變,回答額從容鎮定,顯然是早就料到李汐會有此一問。

「既然你當時在場,就一定知道,那一夜究竟發什麼了什麼,本宮要你從實說來。」李汐冷光一掃,落在李昭臉上,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一滴滴鮮血順着手指落在她紫金的衣袍上。

李昭目光一轉,落在那被血染透的袍子上,微微嘆息一聲,「該說的,臣都已經說過了,公主明知道答案,何必再問?」

「因為你有所隱瞞。」李汐不明白,三皇兄既然連李盈盈的事情都說了,還有什麼事情值得他瞞下去的?

「十年前的血案,本不該被掀出來,汐兒,此事到此為止吧。」李昭垂下眸子,語氣中隱隱有了哀求。他怕對上李汐的視線,那種迫切地想要知道一切的視線,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告訴她真相。

「三哥……」李汐所有的防線全面崩潰,在這個人面前,她到底不能強勢,「我求求你,告訴我好不好?還母妃一個公道,還那些被我冤殺的人一個公道。求求你,放過你自己,也放過我。」

李昭抬首,卻不再應李汐的話,轉而看向鳳銘,「老爺子,朝中的一些事情,汐兒不懂,想必你是明白的。有些迫不得已,連先帝都沒有辦法。」

鳳銘聞言一驚,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李昭,見那雙冷清的眸子中,閃爍著無比堅定的光。他知道,或許這一生,都無法從他嘴裏得到答案,這個男子到死都要守着的秘密,會是什麼?

「三哥哥……」李汐上前一步,用塗滿了鮮血的手,拉住李昭白色的袍子,哀求道:「這五年來,你的身子越來越差,我以為你是為了炎夏操心,如今看來,也不無心中還對五年前的事情耿耿於懷的癥結。你告訴汐兒,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令你這樣害怕?」

「汐兒……」李昭伸手撫了撫那一頭的秀髮,觸手碰觸到的卻是那冰涼華麗的裝飾,他笑了笑,拉起李汐的手,心疼道:「你總是這樣傷害自己,教我如何放心。」

「我不管。」李汐甩開他的手,「三哥哥說我傷害自己,你又何嘗不是?為什麼不能說出來,難道還有比六叔更可怕的人嗎?」

說到這裏,李汐忽然的一頓,話再說不出來,人僵在原地。

如果說,還有誰能比李權更厲害,那就只有一個人。

她不敢往下細細想去,深怕真是自己所害怕的那個答案。她搖著頭,一步步後退,抵到桌子上,呢喃道:「不會的,不會是這樣的。」

「汐兒,我說過,此事探究再多,也無意義,就讓它在此完結吧。不要再去想過去的事,炎夏在你的統領下,會更加繁榮昌盛的。」李昭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驚慌,他上前一步企圖抓住李汐。

「不要碰我。」

李汐一聲喝,令那雙蒼白的手頓在半空,手的主人一臉受傷,話還未出口,身子已經因咳嗽整個躬身起來。他倒在地上,眾人忙上前攙扶。

李昭卻看着那一抹紫金的顏色小跑着出了門,他緊緊拽著鳳銘的衣服,斷斷續續說道:「老爺子,去找汐兒,她不能有事。」

鳳銘示意他不要急,自己立即追了出去。

安國候與童兒新衣等人將李昭扶上床,著人去乾清宮請沈清鳴過來。

李汐一路奔跑,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她不敢停下來,生怕一停下來思緒就會胡亂飄飛,就會想到那個可能。

鳳銘到底是戰場強將,雖上了年紀,體力絲毫不減,在迎春胡畔將李汐攔了下來,「公主若要再跑,倒不如給老臣一刀痛快的。」

鳳銘一手拄著膝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一隻手卻不忘死死拉住李汐的衣袖。

李汐幾下沒有掙開,便放棄了,身子癱軟地坐在地上,看着迎春湖上幾隻天鵝細水。她苦笑,「為什麼所有人都騙我?為什麼你們都要瞞着我?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

鳳銘看着她,無話可說,這是個年僅雙十的女子,她的肩頭還十分弱小,卻被背負的太多了。

寒風拂來,今年第一場大雪,洋洋洒洒而至,落在那一襲紫金衣服上,慢慢匯聚成一團團白色,將她的裙裾淹沒其中。

鳳銘守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李汐看着大雪慢慢將自己身體掩埋,嘴角嗪笑,感受着絲絲涼意沁入心扉。

「老爺子,你回去吧。」李汐就坐在只剩下枝椏的迎春花中身子慢慢地躺了下去。

鳳銘想着,無論如何要將她帶回去,正要上前,身後腳步聲傳來,轉頭望去,正是鳳塵。他看了看李汐,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鳳塵手裏撐了一把紅色的傘,映着一身玄衣,居高臨下看着躺在雪地中的人,漠然地開口,「你到底要逃避到什麼時候,李汐?」

他的聲音很輕,甚至風雪再大一點就能掩蓋過去,但他的話,卻比風雪還要冷,「你唯一的本事,就是逃嗎?將所有的罪過都推給別人,自己一幅我沒有錯的樣子,高高在上唯我獨尊!」

「你說你為了炎夏犧牲,為了皇上犧牲,可你想過有多少人為你犧牲?皇上如今形同六歲的智力,為了你站在朝堂之上,一次次在你為難時站出來,你可察覺那個時候他身體的顫抖?三殿下拖着病弱的身子,將一切都自己背負。還有老頭子,他那樣一個熱血的人,卻甘願留在京基只為護你無憂。安佑弔兒郎當,平時為你做了多少事?」

鳳塵的話不快,也不慢,每提到一個人,他便看到那張面如死灰的臉有了一絲光亮。「新衣,幻櫻他們為你犧牲了多少,難道這些人的犧牲,還抵不過你為炎夏的犧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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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驚世醫妃:邪王,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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