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現在你有了
「在哪裏?在哪裏?王書生?」棠兒驚喜得止住哭聲。
王倫歪歪嘴,不知怎麼張嘴,第一次覺得,說謊話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可能,可能走,走……被人偷了吧,然後賣…我就給買了。」
「買的?在哪買的?」
「在那叫什麼來着?韓張鎮?大名府往南走的一個鎮子。」
「韓張鎮。」棠兒默念著這個地名,「敢問王書生可記得那賣貨之人長什麼樣子?在哪條街?」
王倫被逼瘋了,想要先勸解一下家屬保持冷靜,這麼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女性,除了小妹,沒別人了。
「棠兒小娘子,妳冷靜一下,不要這麼激動,小心急火攻心,小兄弟,給這位小娘子來一碗安神的湯藥吧?算我賬上。」
小學徒馬上閃了,王倫躲過了目光,身形還籠罩在對方的人影中。
「王書生,我求求你告訴我吧?告訴我吧!」棠兒噗通跪在王倫面前,王倫蹦起,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雙手只得扶空氣,到底扶不扶?
「出什麼事了?張小娘子?」大步進來二人,聲剛至,人便到。
「大膽花賊!光天化日膽敢行兇!」
王倫後退一步道:「小娘子快起來吧,不要哭了,說不清了。」
「你從那邊,圍住他!」來人卻是一身紅襖,莫不是軍漢?
王倫沒敢反抗,被擒住把前後講述一遍,二人也是快語:「那足下想起來沒?想起來告訴張小娘子不就是了?」
王倫報以苦笑,你讓我怎麼說?你夫君很可能已經遇害了?然後這姑娘哭個半死?劉大夫也不在,真是急死個人。
「聽二位口中張小娘子,是認識?」
「可不么,經常見,知縣相公家奶公的女兒,姓張小名棠兒,我們?我們在相公衙前聽命,剛才劉大夫進衙不久,那張奶公就出來央我們過來看一眼出了什麼事,保護他女兒周全。」
「王書生,求求你告訴我吧?」張棠兒一聲嚎來,王倫道,「小娘子這般,小生更不能多說了,還是請平緩片刻。」
「葯來了!」學徒托著小盤帶了湯藥來,王倫朝二人一攤手,「看到了吧?咱們幾個男子不好勸解,還是麻煩二位去請個婆婆,先送回府中是好。」
二人看着張棠兒依舊抽泣,應了王倫的主意,去一人喚了左右鄰女來,才把張棠兒從地上扶起,聞訊看熱鬧的三五鄰人,似打問,似猜測地自言自語,出什麼事了?這小娘子怎麼哭成這樣?看樣子是官差?那個書生莫不是…
「王書生……求你…」
「先帶走,先帶走,張棠兒,我們隨後就來,妳先回府,妳娘親妳都忘了?」
「我娘親,我娘親…」這下張棠兒安靜了,隨鄰女離開了。
「二位請來。」王倫招呼二人,把事情前後掐頭去尾述說一遍,這錢袋是自己買的,那地方附近有個害命的賊窩,很可能她的夫君已經遇害了云云。
二人面色犯難,卻旋即和緩:「足下還是跟我們去一遭吧,讓張奶公知曉此事。」
王倫看推脫不掉,心裏懷着一份小期待,尋學徒拿了自己的藥包出門而來。
「哎呦,王官人,幸好恁還在,我還怕恁走了。」時四叔拉着驢湊了過來。
「什麼?你剛才看熱鬧去了?算了,驢給我吧,我這裏沒事了,多謝時四叔陪我這一遭,你先回去吧,記得以後有事,來鄆州找我。」
時四叔上下打量,看到腿重新紮好了這才放心,笑着拱拱手離開了。
……
「書生你不是在歷城謀生嗎?跑去大名府做何?難道今年沒有應試嗎?」張奶公見到王倫第一眼,卻是這樣一句話。
「啊?這個…」王倫語塞,說拜訪柴大官人了?說出來的人名越多,牽扯的謊就越大,剛才還在想着不能把公孫勝那個黑戶牽扯出來。
「張伯,我看這小子有蹊蹺,還是讓某審問一番才好。」王倫背後傳來陌生的聲音。
王倫扭頭看去,看着像是胥吏,張奶公接道:「不敢勞煩李主簿,這王書生與我也有一面之緣,不像是犯惡之人。」
「哎,張伯,知人知面不知心,恁先別插話,由我打問幾句。」李主簿晃到王倫眼前道:「足下有禮了,說說為什麼去大名府。」
「去,去拜訪一個故人。」
「故人?哦?是誰啊?年方几何?住哪座街坊?幹什麼營生?」
王倫反感這人的口氣,蒜吃多了自己不害臊嗎?「足下是在審問王某嘍?」
「足下是不願意說嘍?」李主簿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司理院大獄押獄蔡福,行了吧?」只得片刻,王倫編了個能說的過去的理由。
「押獄?哈哈哈,你找他能幹什麼?犯事被抓進去了?還是去拿錢贖人了?」
「我花錢托他找蔡京買個官也要告訴你嗎?」
李主簿被撅得啞口,「這,這,這…」
「李主簿,還是我來問吧。」張奶公站了李主簿肩后,又開口道:「王書生,實話說與你吧,其實早在一月前,我就接到了親家的消息,我那女婿十有九分,已經喪命。」
看張奶公說的鄭重,王倫也不好板着臉,只聽他繼續道:「大名府韓張鎮,在四月時,查出個大案子,往北的十里坡寨子是個賊窩,專門圖財害命殺人無數!後來此賊徒喪心病狂去鎮上殺人,虧得住宿的廣惠大師武藝高強,將賊徒殺散,后韓張尉稟明縣令時文彬,帶領各處弓手民壯抄了那處賊窩,不想那伙賊人兇悍,跑掉不少。」
王倫聽着講述,腦補出官兵圍剿那幫賊匪的畫面,可惜了,竟然讓他們跑了。
「幸虧弓手有幾架強弩,重傷了一個賊首,叫什麼山夜叉孫元,還是官府通緝的要犯,餘下捉拿的賊人男女不下百人,可謂驚動一方…」張伯又補充了一些細節,基本滿足了王倫的求知慾。
「那小子,打小我就中意他,出了這事,我這心裏也難受,這件事,我沒有告訴女兒,就是怕她經受不住,她剛才回來詢問我這事,我就怕你講破。」
「張伯,節哀啊,如果相公的女兒早些出嫁,棠兒就過門了,也不會遇上這般害命賊。」
「李主簿此言差矣,怎麼能怪程相公,這都是命里如此啊。」兩人在那裏長吁短嘆,王倫跟着心情也不好,默念著那些賊人,真的是張青孫二娘,以後有機會,不,找機會一定要挖出他們在哪,拿人頭祭奠死去的無辜人。
「喲,張伯怎麼在這站着?」劉大夫在三人間鑽出個腦袋來,「貴眷已無大礙,只是恁女兒,哀思過度,還是要剋制,剋制。」
「多謝劉大夫出手。」
劉大夫回禮又道:「王書生,你的藥包拿好了嗎?」
「拿到了,在包袱里。」
「如果要趕路,千萬不要濕了腿,按時細心換藥!」王倫承情,這麼看,這大夫還挺可愛,客氣得送走了劉大夫,王倫也想着告辭離開。
「張伯,李主簿,小生離家久了,又有傷在身,事情明了了,小生先行告退了。」
「王書生慢著。」張奶公卻沒有送客的意思。
「張伯還有何事?」
「書生有髮妻嗎?」
「還,還沒有。」
「有婚約嗎?」
「沒,沒有」王倫隱隱覺得不安來得太快。
「現在你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