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落幕（一）

扈家的積蓄實力，王倫又一次看走眼了，本以為拉鋸幾輪拿到15萬貫就滿足，扈成卻這麼給力，20萬貫金銀、價值10萬貫的布帛裘皮，堆成幾座小山，於是公孫勝和晁蓋就商量，留下了2萬貫財物，充當平民的誤傷、毀損賠償，一箭雙鵰之策。

當着全庄那麼多人面，喊了好幾遍，把扈太公氣得像個長茄，扈成看得開，反正也要撫慰庄民，重修屋舍，賊吐出來正好。

劫后重建工作提上日程，有豐富經驗的王倫又一次被委以重任，一切恢復有餘，林攄帶隊來了。還是老一套，王倫總結：眾將在官府的帶領下，克服困難堅持鬥爭，恢復生產生活。

只是，梁山軍南下的消息讓王倫吃了一驚，計劃里二取一是實力方面考量，官軍也不是草木，由着你砍瓜切菜？既然扈家莊一戰大勝，繳獲豐厚，就應該藉機收攏官軍潰兵增強實力，然後龜縮防守，讓出空間給百姓恢復生產。現在這，公孫勝你搞什麼啊？

王倫隨林攄的大軍轉回龔縣，直接被押到了侯蒙居住的客棧，眼看上樓的只有幾位大員，王倫心裏直打鼓，額，哪裏玩脫了？

寬敞的房間棱窗大開，暖黃色的光芒灑滿屋內，眾人環繞坐了，林攄喚兩個軍卒進來護住門口，瞟了王倫一眼，徑自走向唯一的主位。

王倫難得想找條地縫兒鑽進去：「侯相公，林相公這未免太抬舉小生了吧？」

林攄道：「侯相公，人給你帶來了，開始吧。」

都是老狐狸啊！騙自己過來，他們發現了什麼？看來沒有確鑿的證據，要不然也不會多此一舉…

侯蒙臉色發白，拋出一封信件，看樣子封口打開了，老人的聲音含怒而發：「王倫，你要騙我到什麼時候？你到底想要什麼？就算是老朽這條命，我也可以給你！你現在還能站在這裏說話，是某覺得你還可以挽回！鄆州提刑司大牢的刑具，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

我去，來這真的啊！王倫探手向前，斬金截鐵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看看！」

封皮清晰，居然是程父的回信！侯蒙不會真的守約提親了吧？取出信瓤觀瞧，一目十行來看，程萬里回復的是程家與王稟家已有婚約，推測侯蒙的書信，應該也是試探之辭，也就是說，侯蒙只去信問了程家女兒的情況！但已足夠打臉了，拖延計劃失敗…

「就那麼幾行字，該看完了吧？王員外？」

王倫尷尬笑笑：「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李文仲嘖嘖嘴，輕嘆一聲好文采。卻見王倫猛然拔步沖向窗戶，抓框就往外邁腿！

侯蒙大驚：「抓住他！別讓他尋死！」

挨着窗戶的官員體胖，身手卻也不慢，一個餓虎撲食抱住了王倫一條腿，三五人隨即上前把王倫扯了進來，新衣裳嘩啦啦幾道口子。

「王倫！你這是幹什麼！大丈夫何患無妻！至於為一女子尋短見乎？」

王倫不拿出點演技來，怎麼活着走出這道門？眼淚是擠不出來的，只能裝精神失常了，眼一歪、脖子一松、身體一酥，軟在眾人圍中。

「這…」林攄頓幾秒，啪啪給王倫來了幾個巴掌，這操作狠啊！要是沒防備，王倫真的疼醒了！

「真暈了？程學事去拿些涼水來！」

這幾個大佬真是不好糊弄啊！上下折磨王倫得有半個時辰，澆水、扒衣服、聞臭臭、掐人中、撓腳心、摺疊四肢，真是酷刑不斷啊！

林攄舍了王倫站起身來，哎！跪的時間久了有點暈，「這王倫裝昏，喊大夫來扎針！看你能拖到幾時！」

董大夫這裏早有唐斌來過，如果發現不妙，打暗號直接搶人了！雖有駐軍誰又會怕他！董大夫自家人，盡量拖時間，詢問前後之前發生了什麼，病理解釋這是專長啊！

「王員外應該是連日勞累導致體虛，接受不了刺激而急火攻心，心脈失守而三陽…」

侯蒙打斷了董大夫，「你們帶他下去休息吧，給我看緊了，別叫他跑了！」

兩個軍卒把王倫抬走，董大夫跟着告退，林攄氣得踹門，「我想起來了，這董大夫也跟他是一夥的吧？」

侯蒙嘆一聲：「有沒有王倫的口供，我們都要剿滅晁蓋，林資政還是想想這事吧。」

李文仲道：「侯左丞知道賊寇泗水縣的軍情嗎？」

「什麼！不是在圍攻扈家莊嗎？！」

「扈家莊早兩日…」

林攄怒道：「文仲，別說了！侯左丞保重身體要緊！」

侯蒙眼前一片灰濛濛：「這晁蓋何以猖狂至此？不是泰安丞剛擊敗賊兵？官軍為何又遭連敗？難道真有內應？」

林攄忙道：「侯左丞，不是連敗！扈家莊鏖戰一場，也只是小敗，賊寇孤注一擲南下了！我們路過龔縣準備銜尾追擊的！」

「那你們不是快去！待在這裏幹什麼！王倫只是知道晁蓋秘事，又不是他親兒子！難道會顧忌他生死？」

林攄大汗：「侯左丞讓晚輩看好這個王倫，晚輩自以為這人知道了不得的秘密，想着先除內賊，再平外患！」

侯蒙道：「異想天開！快調兵救泗水，一旦他們舉兵逃竄，這仗還怎麼打！」

林攄不好耽擱，火燒屁股般離開了，侯蒙見李文仲沒動彈，問道：「李轉運如何不去？」

「請朝廷另派能臣猛將吧，我無能啊。」

「陛下的詔書已經到了，叫我安心養病，我是空有一腔熱血，恨不能親臨陣前，文仲你還年輕，怎麼能置身事外？」

李文仲反問道：「我有自知之明，力有不逮而偏要為之，豈不害了諸軍將士？侯左丞當初又為何執意詔安？如若不是消極避戰，士卒怎能鬆懈兵敗？」

「李文仲！當時在前線指揮的可不是我！有某在，斷不會至此！」

「是嘛。」李文仲提臀起身，「讓陛下分辨吧。」

李文仲大佬出門，其他幾位也跟着離開了，侯蒙悵然若失，乾澀的眼瞼輕蠕流下兩行熱淚。

「來人！去看王倫醒了沒有！」

……

王倫被剛才的陣勢差點嚇死，機智躲過一劫，接下來該怎麼辦？圓謊太燒腦啊！只能引入玄學了，比如晁蓋做了個夢，這天下將要大亂，烽火狼煙起……嗯，應該夠白活兩個時辰了，泗水縣的戰事，由不得他們多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門口有異響，答口令、推門、近前，那人使勁推了推王倫，「喂，醒沒醒？侯相公喚你！相公們都走了，只有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