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對她其實有更高的期望值,可親眼看到的她,讓他有些失望。
她很美,站在那裏就像一幅古代仕女圖,扶風弱柳,楚楚可憐,這樣的容貌很吸引男人,他不否認。
但是,這樣的她,跟他想像中的她不太一樣。
他以為的她,是有點倔強的……
而且,她抱孩子哄孩子的手法,也是出乎意料的……
生疏。
難不成,孩子在她眼裏就只是招財進寶的工具?
這樣一想,封景霆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瞧著少爺臉色不好,周雍心裏把章明麗凌遲了數百遍。
就她女兒這副上不了枱面的怯樣,連孩子也哄不好,還想做封家少夫人,下輩子吧。
忍着氣,他幾步走到楚俏身邊,對着裹在薄毯里的寶寶,老臉瞬間笑成了怒放的菊花。
「小少爺,不哭哦!來,我帶你去找爸爸!」
也不管楚俏同不同意,周雍很快從她懷裏抱走寶寶,一臉獻寶的興奮表情,樂顛顛奔到封景霆那裏。
「少爺,您看看,這眉眼,這嘴巴,可像您了。」
封景霆看到寶寶的第一眼,冷硬的心動容了。
引用一句超級瑪麗蘇的話――
他簡直可愛得像個小天使,讓人忍不住想把他從頭親到腳。
封景霆此時也有這種衝動。
圓滾滾的大腦袋,黑溜溜的大眼睛,粉嘟嘟的腮幫子,帶着肉肉的嬰兒肥,紅潤小嘴撅了起來,哭聲漸漸停止,變成了單音節的哇,像是在跟人打招呼。
眼角處還印着濕濕的淚痕,噘著嘴委屈的表情,又似乎在向他控訴。
「少爺,他在看你,一眨不眨看着你呢,父子連心,血濃於水啊。」
周雍笑眯眯拍馬屁。
封景霆正專註看着孩子,欣賞他可愛的小模樣,竟也不覺得周雍那諂媚的老鴨嗓子有多難聽了。
倒是站旁邊的顧琛不動聲色地蹙了一下眉頭。
這個周雍別看人老了,上個樓都要喘幾口,可巴結起主子的這股子熱乎勁,還真是寶刀未老。
只是不知道,少爺如何安置這孩子。
想給小少爺正統的出身,那麼孩子他媽也得一起接進門,然而,看少爺這臉色,似乎對孩子他媽興趣不大,那麼,小少爺就只能是私生子了。
不管怎樣,都好糾結。
寶寶的表情很豐富,怎麼看都看不夠,封景霆強行把注意力從寶寶身上挪開,略有深意的目光掃向楚俏。
「孩子,照看好,他如果不好,你也不要想好了。」
雲淡風輕的語氣,聽着那麼平靜,但其中透出來的是對兒子的關心。
在沒有消除自己身邊的不安全隱患前,他暫時還不能帶走寶寶,放在毫無關聯的楚家養著,也能掩人耳目。
至於孩子他媽,也不知是調理眼睛,修身養性的關係,他現在是一丁點興趣也沒了。
男人波瀾不驚的話里有種讓人心驚的威懾力,還有濃濃的警告,楚俏忍不住心底一顫,期期艾艾點了點頭。
「墨墨是我的兒子,我,我會照顧好的。」
柔得能化出水的嗓音,顧盼轉眸間含羞帶怯的情態,如果是一般的男人,心神恐怕已經動搖了,然而,封景霆眉頭的川字擰得更深了。
這樣的她,實在無法跟黑暗中撞他腦門的彪悍女聯想在一起。
最後又看了兒子好幾眼,他就讓楚俏帶着孩子離開了。
楚俏臨走時仍有些依依不捨,羞羞怯怯回首,白皙的脖頸,微微側首的迷人線條,別有一番風韻。
眼眸如秋水,脈脈含情,不勝嬌羞。
周雍和顧琛旁邊看着都要酥了,封景霆依然雷打不動,看不到一絲悸動的情緒。
見男人不為所動,楚俏的眼眸黯淡了下來,抱緊了懷裏的寶寶,默默退出了房間。
章明麗焦急等在外面,見女兒抱着孩子出來了,忙叫保姆接過孩子,自己則把女兒拉到一邊咬耳朵。
「怎麼樣?封大少說了什麼?有沒有說給你個名分?」
名分這兩個字刺痛了楚俏的心。
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看個無關緊要的人,哪裏是要給她名分的樣子。
「不知道,回屋再說吧。」
楚俏忍不住煩躁地說,沒心情理會媽媽,徑自往電梯那邊走。
章明麗傻眼。
嘿,這丫頭,見了封大少,底氣足了,想造反是吧。
背對着落地窗靜坐了很久,封景霆把周雍叫到面前,深邃的黑眸帶着探究和審視直直盯着他。
「你確定,她就是那天的女人?」
周雍內心狂跳,壓抑着緊張的情緒故作不解道:「當然是啊,我親自找來的,還能有假,做了親子鑒定,小小少爺跟您的基因型是絕對匹配的。」
見過楚翹模樣的,除了他,就是那兩個女傭還有保鏢,他們已經被他遠遠打發走了。
那四人是他臨時雇傭的,少爺不可能大費周章再去找。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有必要做做善後。
周雍眼裏劃過一絲陰狠,在封景霆的視線掃過來時又很快收斂了起來。
封景霆看着他,若有所思地問:「她有沒有雙胞胎姐妹?」
周雍連忙搖頭:「沒有,她只有一個同母弟弟。」
停頓一下,周雍小心翼翼看着封景霆,試探問道:「少爺是不是對她有什麼疑問,或者不滿。」
不滿?
難道要他說,他感覺今天這個女人不像那天跟他滾床單的。
他當時眼睛又看不見,根本不知道女人是誰,就憑感覺,說出來也是可笑。
周雍看人做事看了那麼多年,多少能猜出封景霆的心思。
少爺向來挑剔,選的女伴,無論身材還是性格都必須對他脾氣,楚俏這性子怕是不討少爺的喜歡。
這還真有點麻煩呢。
「少爺,是我不好,我不該去弄那個讓人心智迷亂的破葯,可能影響了您的判斷力,我該死。」
說着,周雍又要朝自己臉上掄巴掌了。
葯。
封景霆臉色一沉,深刻的五官彷彿雕塑。
也許,可能真的是藥物作用,不僅是她,他也是,都失常了。
這時,顧琛掛斷了電話走過來。
「少爺,跟大梁建築周董約好喝下午茶的時間快到了,是否現在出發。」
「是啊,少爺,可以走了。」
楚翹也住在這個酒店,再不走,碰到就麻煩了。
周雍難得跟顧琛意見一致,顧琛怪異看了他一眼。
「恩。」
封景霆此刻心中不快,也不想多呆,站起身,拉好上衣的扣子,抬腳就走。
他想見孩子了,就叫人抱到他的私人別墅,不差這一兩天。
吃過午餐,趙怡然回房休息了,楚翹一個人在酒店附近打轉,看到服務生從角落裏搬起一個快要枯萎的茉莉盆栽,聽從主管的吩咐準備扔掉,她立刻走上前去。
「不如送給我吧,我幫你處理。」
茉莉是強陽性花卉,需要多曬太陽,放在陰涼角落處當然長不好。
服務生還有別的事要做,見這個美女自願幫忙解決麻煩,求之不得,把盆栽往楚翹懷裏一塞就忙去了。
楚翹抱着花盆,返身折回酒店,打算先帶回房間施點肥,再放到陽台上晒晒。
而此時,封景霆一行人正好走到門口。
周雍閑閑一個抬眼,看到迎面走來的女生,臉色陡地白了,嚇得心臟猛縮了一下。
不會吧,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冤家路窄,這麼快就遇上了。
不行……他和少爺走在一起,不能讓她看到他。
周雍挪了挪腳步,裝作難受地揉了揉一把老腰,不動聲色的側過半邊身子,背對着走過來的楚翹。
楚翹看到幾個男人從酒店走出來,反射性的低下了頭,目不斜視,根本沒注意到周雍這個人。
只是眼尾掃到中間那個身姿英挺,帶着墨鏡鴨舌帽看不清長相也格外奪人眼球的男人,楚翹便匆匆挪開了目光,目不轉睛盯着自己鞋面,把自己的帽子拉到眉毛下,盡量降低存在感……
她垂着眼眸,捧緊了花盆快速越過幾個男人往大門走,腳步飛快。
側身而過時,鼻尖飄過一縷淡淡的茉莉花香,封景霆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裙擺飄揚,像是翩躚的彩蝶,步履輕快且輕盈,腰肢兒纖細,背影玲瓏,顯得格外搖曳多姿。
通俗的講,背削瘦,腰細,臀翹,腿長。
是他選女伴的一貫標準。
就是不知,正面長相如何。
見少爺盯着楚翹的背影在看,周雍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到說不出話了。
這時,顧琛問出了他很想問的。
「少爺,怎麼了?那個女孩,您認識?」
封景霆並沒有回答,帶着護目墨鏡的雙眼讓人窺不見喜怒。
「她手裏抱着的是不是茉莉?」
剛才匆匆一瞥,瞥到楚翹手中的花盆,長勢不太好,好多花苞都快凋零了,只有四五朵綻開出白白的小花,乍看不起眼,但自有一種小巧怡人的韻味。
茉莉?
周雍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壓着聲音搶答:「是的,就是茉莉。」
少爺,快走吧,不然要露陷了。
周雍心急如焚。
封景霆不緊不慢嗯了一聲,又鬼使神差地掃了一眼,見女人背影沒入大廳拐角處,便收回目光,抬腳繼續走。
一眨眼,半年過去了,楚翹的心情也徹底平靜下來,除了偶爾午夜夢回,獨自神傷,人前,她已經學會了掩飾自己的情緒。
趙怡然索性把花店的工作大部分交給她處理,讓她忙一點,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了,自己也樂得輕鬆。
「你回來,我就可以好好放個假了。」
楚翹很感激好友這一年來對自己的看護,非常貼心的斥巨資給趙怡然訂了她最心水的歐洲多國一月游。
「那我玩去了,最近單子有點多,你一個人能搞定不?」
畢竟,花店開業,正好趕上楚翹懷孕,她都在家裏安胎,很少過來,對店裏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趙怡然有些擔心,猶豫不決,可又太想出去玩了,矛盾掙扎中,好痛苦。
楚翹擺了擺手:「又不是小孩子了,能搞定的,再說,還有小吳呢。」
小吳是店裏雇傭的唯一員工,在花店工作大半年,業務也算熟練了,有她在,楚翹覺得自己沒問題。
「那好,有事電話聯繫,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恩恩,去吧,好好玩,不要太想我。」
呵,會開玩笑了,好現象。
趙怡然拉着楚翹交代了一晚上,說得楚翹煩了,恨不能把她立刻打包上飛機,趙怡然這才揮揮手,開開心心走了。
好友一走,楚翹耳根子清凈了不少,可又感覺有點寂寞了。
唯有把時間全部花在工作上,不讓腦子空下來,心情才能沉澱,不去想那些是是非非了。
然而,你不去惹是非,不代表麻煩不會來找你。
一大早,楚翹剛打開店門,沈清清和小姨鄭淑芳面色不善地找上門了。
吩咐傭人把十幾根快要枯死的四季玫瑰花枝丟到櫃枱上,鄭淑芳一臉憤慨,好像楚翹殺了她全家似的,特別的激動。
「你這賣的什麼破花,才養半個月就死了,會不會養花啊,不會就趁早關門,賺這黑心錢,好意思啊你。」
女人容長臉,顴骨又寬又高,整張臉透著一股不好相處的刻薄相,滿身的珠寶首飾,儼然一副蠻橫闊太太的氣派,看楚翹也是揚著下巴用眼角蔑視。
「你知道每天來我家做客的都是什麼樣的大人物嗎,昨天市長夫人來我家裏玩,看到這花還以為我被花販子騙了,這麼爛的花,焉不拉嘰的,擺在家裏,有多污眼,害得我面子上也掛不住,還被他們笑話了一通,你說說,我的精神損失費,怎麼賠。」
這是找茬的不嫌事大,什麼話也敢說,
楚翹默念客戶就是上帝,隱忍着脾氣耐心詢問:「請問花買回去以後,有沒有移栽過?」
「當然要移栽,你給的花盆又丑又土,擺在家裏太影響美觀了。」
「是移栽到院子裏嗎?」
「廢話,玫瑰種在花園裏才好看,弄幾個盆養著,難看死了。」
再難看也比你這個陰陽怪氣的老女人看着順眼。
楚翹實在不想搭理內分泌失調的大嬸了,轉過臉問女傭:「院子裏有沒有搭花棚?是每天都有鬆土澆水嗎?」
傭人動了動嘴唇,表情怯怯的,兩眼望了望女主人,還沒出聲,鄭淑芳從鼻子噴出一口氣,嗤地怪叫起來。
「誰在花園裏搭棚子,你以為是種菜啊?腦子有問題就好好治病,病還沒好就學人家開店做生意,也不怕把人嚇到,要不是你爸有幾個臭錢,你早就被抓到精神病院了,我在你這買花是給你長臉,你不要給我不識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