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章 為什麼哭了？
遲秀川陪着溫邵陽站在屋子裏靠近陽台的位置。
他知道此時的好友是沒有辦法安心坐下來的，便也沒有開口勸他。
只是安靜的站在好友身邊。
倒是溫邵陽看不下去了，「阿川，你去坐着吧，他們應該要花點時間的。」
看遲秀川沒什麼反應，他頓了頓，又說道：「我只是想站站而已。」
「嗯，我也想站站。」
遲秀川溫聲回道，神色間卻透著一份堅定。
溫邵陽綳直的嘴角終於幾不可察的彎了彎，沒有再說什麼。
……
陽台上，蕭驍看向不知道是不介意還是完全沒有意識到現在的陽台只有自己與一個陌生人的小孩，沒有急着上前。
不，在小孩眼裏，此時的陽台不是只有他們二人，還有他的朋友——小妖。
蕭驍很快想到。
這孩子完全沉浸在他與小妖的世界中，而忽略了外界的一切。
蕭驍不禁懷疑這個小孩究竟有沒有發現他這個大活人的存在。
大概是沒有的吧？
這個孩子，真的是眼裏只有他的妖怪朋友啊。
……
「啊，下雪了！」
「小妖，下雪了！」
小孩驚喜的叫道，臉側向一邊笑得很是開心，眼裏似乎真切的存在着另一個身影。
「……」
「嗯嗯，真好。」
「小妖，等雪停了，我們去堆雪人、打雪仗好不好？」
「……」
……
蕭驍看着小孩的一舉一動，眼神清明，笑容開朗，就像一個普通看到雪的孩子般的欣喜莫名。
不過，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糟糕吧？
因為他知道自己很清醒，所以才越發相信自己的所見。
所以才更加的聽不進別人的所言。
十二歲的孩子已經是有了自己獨立判斷的年齡了。
……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小妖就在他的眼前，他為什麼要相信說它不存在的話？
他的眼睛明明確確實實的看到了小妖啊。
……
蕭驍緩步走到小孩的身邊，沒有看向小孩，而是看向了天空。
並不是很大的落雪，所以少了幾分凜冽，多了幾分溫柔。
雪花划著悠然的軌跡，洋洋洒洒的飄蕩下來。
整個天地多了幾分朦朧的虛幻感。
不一會兒，就有雪花順着風飄到了他的頭上與身上。
還有臉上。
蕭驍仰著臉，有些享受雪花落在臉上的冰涼觸感。
......
蕭驍等到旁邊的交談暫告一個段落了，才轉身，看向那個雙眼閃閃發光望着漫天飛雪的小孩。
「小遠。」
陌生的聲音叫着自己的名字，顯然讓小孩驚了一下。
看到小孩受驚般的倏的轉頭望向自己，眼裏儘是防備與警惕，蕭驍微微勾起嘴角，眼角眉梢俱是柔和的弧度，聲音也越發低柔了幾分，「我是你哥哥的朋友。」
「哥哥的朋友？」
小孩重複了一遍蕭驍的話，似是反問，小臉上的神色卻有些放鬆下來，顯然「哥哥」這個詞讓他安心。
但是，小孩似乎是下意識的變換了姿勢，雙手微張，呈現出一種保護的姿態。
蕭驍裝作沒有發現小孩的動作，他緩緩的蹲下身子，與小孩平視，「嗯，我叫蕭驍。」
「你好，小遠。」
「……你好，我叫溫邵遠。」
小孩顯然很有家教，面對蕭驍的自我介紹，小孩也禮貌的作出了回應。
而且，看着眼前陌生人的眼神，其間的溫和與笑意讓小孩覺得有幾分輕鬆。
......
這段時間，在家裏，本是最親近的家人，小孩在他們眼底看到最多的卻是擔憂、無奈、焦躁、惱怒，還有很多他不是很明白的情緒，即使溫家人儘力掩藏了自己眼裏的情緒，但是敏感的小孩還是察覺到了幾分。
小孩覺得很壓抑，也覺得很難受。
他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看他？
他的情緒也處在爆發的邊緣。
溫父的那一巴掌成了壓垮他心裏情緒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來沒有打過他、甚至連對他大聲說話都沒有的溫父打了他，小孩覺得臉很痛，眼睛乾澀的厲害，眼淚唰的流了下來，又是不解又是憤怒。
為什麼都說他有病？
為什麼都說小妖不存在？
他沒有病！
小妖明明就在他的身邊！
……
後來溫父軟化的態度更是讓他委屈不已。
他固執的不肯原諒溫父。
也不願意理睬不願意相信他的媽媽和哥哥。
他沒有說謊！
他沒有錯！
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
……
莫名的，小孩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
在家人面前，倔強的小孩不願意服輸，不願意示弱，那樣的話不就代表他錯了嗎？
即使後來哥哥相信了他的話，爸爸媽媽也相信了他的話。
但是，小孩偶然還是能察覺到那些讓他不開心與壓抑的眼神。
等他疑惑的看過去的時候，卻只有單純的疑惑與溫和的笑意，他不明白為什麼？
心裏卻難免蒙上了一層陰影。
……
小孩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大滴大滴的淚珠流下來。
這個人是陌生人，卻是哥哥的朋友。
他的眼神很溫暖，也讓他覺得安心。
這段時間只有小妖讓他覺得放鬆。
他很喜歡小妖。
但是，每次他跟小妖講話，都能隱隱察覺到不尋常的氣氛。
小孩單純的雙眼裏儘是委屈與疑惑，便也越發的依賴起小妖。
即使家裏人待他似乎還跟以前一樣，小孩卻總覺得哪裏不一樣了。
小孩卻不願意去問為什麼？
小孩固執的認為，是家裏人不好，即使很難過，卻也強撐着裝作不在意。
但是，真的很難過啊。
即使有小妖在一邊安慰他，他也很難過。
那是一向疼他寵他的爸爸媽媽還有哥哥。
為什麼大家好像變得不一樣了呢？
……
小孩突然的流淚讓蕭驍驚了一下，隨即他看到了孩子眼裏的委屈與疑惑。
孩子的眼睛總是烏溜溜的，乾淨而澄澈，沒有一絲的渾濁。
所以一旦被淚水浸染，總是越發的惹人心憐。
再加上這般直白的情緒，蕭驍在心裏嘆息了一聲。
他伸手輕輕拭去小孩眼角的淚水，「為什麼哭了？」
……
小孩的表情一愣，似乎有些疑惑蕭驍的話。
他哭了？他怎麼會哭了？他為什麼哭了？
小孩伸手摸上自己的臉頰，觸手的冰涼。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