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蛫與老人

但是，等蕭驍看清那道人影的姿勢的時候，卻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老大爺真夠執著的。

只見老大爺跟個樹獺似的，雙手雙腳緊緊抱住了妖怪的尾巴。

一副死也不放手的模樣。

「噗嗤～」

小白狐忍不住笑出了聲，狹長的狐狸眼裏透出幾分趣味，「這麼厲害的嗎？」

「嘶嘶～，死皮賴臉。」

白蛇柔媚的聲線吐出帶着幾分譏誚的話語，「真是難看。」

蕭驍沒有對兩隻妖怪的表態作出什麼反應。

他看向那隻體型龐大的妖怪。

「蛫。」

他輕喃。

有獸焉，其狀如龜而白身赤首。

名曰蛫。

難怪被老大爺看作是神龜了。

「的確有幾分神龜的樣子。」

見老人無礙，他也有閑情慢慢打量那隻妖怪極具威懾力的樣貌。

雖然看上去很兇悍，卻是一隻溫柔的妖怪呢。

注意到蕭驍久久投注在他身上的視線，蛫抬眼看了過來。

又是一個人類。

又是一個看得到它的人類。

一天裏碰見了兩個能看見它的人類，於它而言，也是一件頗為罕見的事。

它不由得有些新奇，也覺得有趣。

蕭驍游到了蛫的面前。

「謝謝你，蛫。」

有些突兀的道歉。

對面的妖怪卻沒有表現出一點的疑惑與異樣。

它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尾巴上的「小蟲子」。

只是對能看見它的人類一點優待罷了。

蕭驍笑了笑。

若不是這隻妖怪用自身的妖氣保護了老大爺，老大爺如何能在水裏待這麼久？

按老大爺現在的模樣，說不定溺水而亡都有可能。

真的是為了抓神龜而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嗎？

可惜，老大爺註定要失望了。

蕭驍向老大爺游去。

他伸手抓住老大爺的胳膊，「老大爺，您鬆手。」

突然的人聲讓李大爺悚然一驚。

混漲的大腦有了一瞬的清醒。

他之前憑着心中一股氣跳進了海里，向著神龜追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追趕？

神龜的速度變快了。

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

看着眼裏漸漸變成一個黑點的神龜，他自然是不甘心。

內心的焦灼逼出了他的潛能。

他一鼓作氣沖了過去。

然後，他死死抱住了神龜的尾巴。

任憑神龜怎麼甩尾巴他都不放手。

死也不放。

不過，也許他真的要死了吧？

老大爺苦笑。

太久的憋氣讓他的肺部一陣抽痛。

他要忍不住了。

他有些茫然。

明明他抓神龜是為了活命。

為什麼他卻要因此喪命了呢？

就在他滿心絕望的準備迎接死亡的時候，他愣住了。

預料中的海水灌入他的口鼻的情況並沒有發生。

他慢一拍的反應過來，他仍舊好好的呼吸著。

怎麼回事？

他大口喘著氣，抬頭四顧，滿心的疑惑。

蔚藍的海水有着微微的光。

魚兒穿梭其間。

他就像是在水族館里隔着玻璃觀賞的遊客一樣。

可是，他的的確確是在海里啊。

怎麼思考都得不出答案，老大爺的腦袋一陣的脹痛。

他放棄了。

這些都無關緊要。

現在最重要的，是他面前的神龜。

他要怎麼把神龜帶出海面？

只要出了海面，就總有辦法把神龜抓上船。

一直說着要抓住神龜。

這麼多天以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想要活下去的夢想並不僅僅是奢念。

這大概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他沒有死在海里。

那麼，他一定會繼續活下去。

老大爺Jǐng惕的抬眼看向眼前突然出現的年輕人。

抱住神龜尾巴的雙手雙腳愈發用力了幾分。

他沒有聽清楚這個年輕人剛才說了什麼。

他只是下意識的排斥此時出現在這裏的任何人。

神龜，是他的。

「老大爺，我們該回去了。」

「大家都很擔心你。」

蕭驍沒有對神龜表現出興趣的樣子讓老人鬆了一口氣。

隨即，他的眼睛亮起來。

他一個人沒有辦法拖動神龜。

雖然兩個人也勉強，總是要試試才知道。

「年輕人。」

老大爺聲音沙啞，「你跟我一起把神龜帶回海面。」

「我拉着它的尾巴，你推着它的殼。」

幸好是在水裏，若是在陸地上，沒有幾十上百號人，哪裏推得動這神龜分毫？

蕭驍看着老大爺跟貪婪的巨龍一樣護著身邊的神龜，眼裏滿是對生的希冀。

小白狐又趴回了蕭驍的懷裏。

它現在是越來越懶了。

能不自己走就不自己走。

「愚蠢的傢伙。」

它嗤笑。

也不知道說的是老大爺，還是蛫？

年輕人的沉默讓老大爺有些疑惑，也有些不耐。

他語氣急促，「怎麼了？快點！」

蕭驍鬆開抓住老大爺胳膊的手，摸了摸小白狐的腦袋。

他抬眼看向老大爺，卻說了另一件事，「老大爺，你知道你為什麼不憋氣也能在水裏呼吸嗎？」

「」

老大爺一愣。

是啊，他為什麼不憋氣也能在水裏呼吸？

之前的疑惑再次泛上心頭。

他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不知道。

蕭驍微微翹了翹嘴角，「是神龜的功勞。」

「神龜的功勞？」

老大爺轉頭看向神龜。

面上有驚訝，卻也沒有那麼的驚訝。

其實，他的心裏是有所猜測的。

這樣的聯想很容易。

但是，他不願意細想。

神龜救了他。

他卻想吃了神龜的肉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

「您似乎並不是很意外。」

老大爺的反應沒有出乎蕭驍的預料。

只要不是笨蛋，他想，要發現神龜與自己身上的異常之間的聯繫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就算這樣，您還是執意要抓它嗎？」

.

老大爺沒有吭聲，只是抱着神龜的雙手雙腳也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

「是嗎？」

蕭驍輕喃，表情清淡。

沒有指責，也沒有贊同。

老大爺卻好似被刺激到了一樣。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我不想的。」

「可是，我想活下去。」

「只要吃了它的肉，我就能繼續活下去。」

「我不想死！」

吞噬老大爺激動沙啞的聲音迴響在海底。

四周好奇圍過來的魚兒猶如受到了驚嚇般、紛紛四散逃開。

海里頓起幾分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