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陳曦與歡歡

「嗯，它是真的。」

蕭驍清淡卻透著幾分理所當然意味的話語讓情緒起伏不定的女孩陡然愣住了。

「哎？」

「雖然它是真的，但是別人看不到它，就會以為是看得到它的你出了問題。」

「你的爸爸媽媽會很擔心你。」

「你應該也感覺到了吧？」

......

「……為什麼他們看不到歡歡？」

女孩沉默了一會，才一臉困惑的問道，「明明……他們都沒有失明啊。」

「為什麼只有我看到了歡歡？」

「明明......我的眼睛應該看不見的才對。」

「......啊，不是。」

「你也看到了歡歡。」

女孩抿了抿唇，其實心裏是有幾分高興的。

這個人也看到了歡歡。

歡歡不是她的臆想。

即使一直告訴自己懷裏的觸感是真實的，卻仍舊無法抑制的在心底深處有些隱隱的害怕。

以後，她再也不會懷疑了。

她的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

真好。

......

「因為歡歡想讓你看見。」

蕭驍的話讓女孩茫然的轉頭看了過來，「......歡歡想讓我看見？」

「陳曦，你很幸運。」

「我很......幸運？」

女孩愈發不解了。

她......怎麼會幸運呢？

她失明了......兩次。

第一次，她又看見了。

但是，這一次，她的眼睛治不好了。

她大概是再也看不見了。

看不見五彩繽紛的顏色，看不見藍天白雲，看不見......晨曦了。

但是，她還能看見陽光。

每一次看見歡歡的眼睛，她都恍然自己看見了明媚的陽光。

沒有一絲的陰霾。

她突然一愣。

也許，她的確是幸運的。

即使她失明了，她卻還有歡歡。

......

「是的。」

蕭驍看了一眼讙。

這隻妖怪竟然會為一個人類做到這個地步，真是不可思議。

「為什麼？」

蕭驍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啊？」

陳曦以為這是在問自己，一臉的懵逼。

什麼為什麼？

耳邊卻響起了歡歡的叫聲。

她一愣，快速的低頭看去。

歡歡很少發出聲音。

它總是很安靜。

第一次，她聽到歡歡叫了這麼久。

「歡歡，怎麼了？」

她有些着急與不安，「是哪裏不舒服嗎？」

「它沒事。」

蕭驍的話讓女孩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懷疑，「你怎麼知道它沒事？」

「歡歡叫了這麼多聲。」

「它之前從沒有叫過這麼多聲。」

女孩的聲音里透出了幾分着急。

......

「它在回答我的問題。」

蕭驍眉梢微挑，聽了讙的理由，他有些意外，只是因為這樣？

讙安靜的趴在女孩的懷裏，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透出了幾分慵懶的氣息。

只是因為這樣。

......

它偶然經過了這個人類女孩所住病房的窗口。

本來想離開的它，卻因為這個人類女孩的表情而停下了腳步。

明明該是哭了。

它看到女孩眼角不斷溢出的眼淚，劃過女孩的臉頰。

淚水劃過嘴角。

隨即，它卻有些不解的發現，人類女孩的嘴角微微抿起，彎出了幾分上揚的弧度。

很是矛盾的表情。

它有些好奇。

一直蹲在窗口、歪著腦袋看着這個人類女孩。

人類女孩哭了很久。

眼淚一直流個不停。

臉上一片狼籍。

若不是它耳力好，幾乎聽不到女孩發出的斷斷續續的哭聲。

女孩大聲喘著氣，猶如溺水的魚。

放在被子上的手，五指收攏，雪白的被子頓時出現了一道道褶痕。

女孩笑着，又哭着。

猶如被困在牢籠里的幼獸發出低低的嗚咽。

眼底......？

它有些意外。

它本意是想通過眼睛看出女孩真實的情緒。

人類的眼睛是他們心靈的窗戶，會真實的反映出他們的想法。

沒想到......

卻讓它發現了一件事。

這個人類女孩的眼睛......看不見。

漆黑的瞳孔毫無焦距。

......

難怪哭得這麼傷心。

它有了幾分瞭然。

但是，那個嘴角的弧度又是怎麼回事？

是在笑嗎？

它的眼裏有了幾分趣味。

不想哭嗎？

......

它看着女孩在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后慌忙擦去了滿臉的淚漬，就想要躺下身子，門卻已經被推開。

女孩的臉正對着它。

所以，它清楚的看見了女孩表情的每一絲變化。

之前那麼晦澀甚至隱隱透出絕望的表情，此時卻全部化成了緊張。

它都能聽見女孩驟然加速以至有些紊亂的心臟跳動的聲音。

女孩在努力的翹起嘴角，卻有些用力過猛了，倒像是在做鬼臉似的。

女孩大概也意識到了這個笑容的失敗。

一次次的調整。

它看着女孩終於露出了自然的笑容轉頭看向從門口走過來的人類。

......

它就這麼看着女孩獨自一人時的絕望崩潰，以及在面對他人時的強顏歡笑。

猜測著女孩能堅持到何時？

......

一次女孩半夜醒來，似乎是口渴了，手向床頭柜上的水杯摸索而去。

「啪～」

「嘩啦～」

細頸玻璃花瓶碎了滿地。

女孩顯然嚇了一跳，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好一會兒，女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她抿了抿唇，掀開被子。

她也不笨，知道現在床頭邊應該都是玻璃碎渣，就想着挪到床尾再下地。

她慢慢的向下伸腳。

卻沒有看到，她腳下的地面上有一塊玻璃碎渣。

它蹲坐在床位的欄桿上，一臉看笨蛋的表情看着這個人類女孩。

眼睛都看不見，還管什麼碎玻璃？

看着女孩的腳離玻璃碎片越來越近......

「嚾嚾～」

女孩的動作頓住了，心裏一跳，腳都往回縮了幾分。

什麼聲音？

她下意識的轉身，隨即，她的眼睛倏然睜大。

「......金色？！」

這幾天只看到黑色的她第一次看到了其它的顏色。

這麼絢爛而耀眼的金色，一下子就點亮了她的眼睛。

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

她毫無所覺。

「......真漂亮。」

女孩聲線輕顫，低聲輕喃。

她近乎貪婪的盯着那抹金色，瞠着眼睛，一眨不眨。

......

看着女孩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它的眼睛。

它歪了歪腦袋。

起身沿着欄桿走了幾步。

卻在注意到女孩驟然慌亂甚至害怕的神色后停住了腳步。

其實，它也不知道它怎麼就讓女孩看到它了。

只是自然而然就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