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也就個四等戶

第60章 你也就個四等戶

一晃半月過去,王倫晒成個莊稼漢,原本鬆弛的胸前,擠一擠有了腱子肉的痕迹,更多的是各處肌肉的酸疼。

新建村的進度一直不快,人手一直不多,在兩村的好手幫忙幾天後,整個工地的人手直線下降,一是稻麥粟入倉收尾,二是未納民戶催賬。

王倫也跟投宿的主家了解了個大概:夏稅每年五月十五日起納,至七月三十日畢,夏稅的稅籍每年正月開始編修,四十五天編好,由縣裏下發稅由(徵稅通知單),提醒百姓準備,這一張賬頁,條目羅利清晰,縣-鄉-年-夏稅租-戶名,租額(官田租稅),正稅(田畝稅和丁戶稅),絹帛絲等各有數目,雜錢,雜色,增收,開閣(減免)。對應此單,農戶就近去本地倉儲交納,一應錢糧絹物收倉入庫,蓋印返還,是為戶鈔自留,消薄完成,又製為三聯,縣鈔,監鈔(收納官留底),住鈔(倉儲留底),是為納稅完畢。

而作為徵稅的各片區負責人,無疑都是徵調本地,里正(一百戶為一里),戶長,鄉書手(鄉司),村正,以及鄉紳,地主,富戶,三等戶作為輔助人員。由是,石碣村,竹口村出人出力完成最後的納稅事宜,也就是忙活完這幾天人就都能回來了。

此時新建村偌大的空地上只有五個人在勞作,王倫依著小師傅的樣子在砌磚。

「王家哥哥,真是天生的巧手,一學就會。」宋萬的徒弟接完王倫砌好的一段,反身誇讚王倫。

「小事,小事一樁。」王倫自得的揮舞著砌刀,一樂,「就是後背直不起來了。」

「還不是你自己要強的?累也是活該。」

「我說公孫勝,活泥巴都堵不上你的嘴?」

「我不會像某人一樣,沒半天就叫喊著胳膊不是自己的了,然後推給別人,跑去做清閑活計。」

「我這胳膊沒勁啊,哪能供得上四個人同時用泥?這叫人盡其才。」

「好了,好了,不想跟你說話,趕緊干你的吧,被誇一句都要上天了。」公孫勝揮鏟攪拌著紅泥,不再搭話,杜遷帶頭哈哈大笑。

「真是本性難改啊,過了個中元節,居然又正常了。」

五個人一點點改變着這個新村子,平坦的主街支道,紅泥磚砌的排水渠,石砌的南北水井河邊水台,當然還有百十個柳條大框。

在王倫進化為一個可以編出不中看能用的編框手之後,發現對面的杜遷越來越煩躁了。

「是不是那邊出什麼事了?這麼久一點消息也沒有?」公孫勝也發現杜遷不對勁,剛才王倫嘚瑟,杜遷居然沒有怎麼捧場。

「哎,我也在擔心啊,算算時間三十五六天了吧?」杜遷打破沉默,扭頭問徒弟。

「他們不會被強留收秋稅吧?」

「但願不是,京東的夏稅起五月十五,止七月三十,刨去收拾家當的時間,也該來消息了,如果拖后,就要拖到九月開始方田了,就怕他們捨不得田裏的糧,這樣就麻煩了,九月回不來,就難說了。」

「九月?」王倫心裏默算,自己還要在這裏乾瞪眼二十幾天?

無人應答,眾人現在都在做最壞的打算,夏糧秋糧是農家的重要收入,負擔着田畝稅,丁稅(戶稅),免役錢,雜稅等支出,如果拖到九月甚至十月,不可避免的冬季教閱(保甲民兵訓練)也會到來,而這校閱十丁抽五從十月一直持續到正月。

「娘的,當個普通老百姓真麻煩,不是這事就是那事,這算是牢牢把人拴在地上了。」王倫發表著不滿,編筐的手下了死力。

「要麼王兄弟考個進士,當個大官我們全村當你的佃戶,就少受這些麻煩了。」

「我能考上進士,就不用陪着你們在這裏編筐了。」

「有了官身,勞役減免,七七八八的雜稅也會減免,跟着恁也少吃那些稅吏的唾沫,倒不是說我們普通老百姓不願意交,就是,太麻煩了,勞役也就算了,大多是挖渠築壩,科配攤派就麻煩了,今年攤牛筋,明年攤鵝翎,遇到黑心官兒,少不了折低價收,多收,反正就是多交錢,然後官府雇四五等戶幹活,物什就強行和買。」

「聽你說的都亂。」

「這不也有你的地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我看那李士漁也不是什麼好鳥,有的你頭疼。」

「我一個道觀主持還不能免稅?不需要吧?公孫勝你們那交嗎?」

公孫勝看白痴一樣看着王倫:你都不知道問我?

「我也不清楚,但肯定是要交的,官戶都免不了,再說,你這道觀還沒影兒呢,李押司打什麼主意還難說。」

「我看他人還不賴,人挺熱乎的。」

「還不是有五兩銀子?」

「什麼五兩銀子?」

王倫簡單把前面之事說了一遍。

「五兩銀子?公孫道長你沒有度碟?看來王兄弟要小心,不知道這些人心裏謀的什麼心思。」

「怎麼講?」

「僧尼道冠都要有度碟,三年一核查,雖說這世道多少出家人童行沒有度碟照樣活的瀟灑,可朝廷又不傻,還能不知道有人在躲夫役?但凡要治你,這便是一條,公孫道長,我勸你早點買個度碟防範,這五兩銀子可不保險。這李押司什麼打算,我多少能猜出來一點,我們和官府打交道少,和地頭打交道多,你看,咱們雖然說是村子有規劃,碼頭也修好了,可是仔細算算呢?其實不值幾個錢。」

「不值幾個錢?前前後後花了我三百多貫,這還是小錢啊?」王倫一聽不樂意了,跟着公孫勝也不樂意了,怎麼好心當成驢肝肺。

杜遷收穫了兩道凌厲的目光,尷尬得擺擺手,「急什麼眼啊王兄弟,公孫道長,對壽張知縣不算多少,這總行了吧?你們聽我說完。」

看着二人臉上鬆弛下來,杜遷繼續道:「這些東西還不足以讓王兄弟紮根下來,只要稍不如意,就像剛才那樣,肯定會直接離開。如果李押司現在跟你提交稅,你會怎麼做?再說也不合規矩。」

「他現在要是跟我收這一千畝的地稅,我肯定半個子也不會給,沒門。」

「田稅才幾個錢,上田一畝才一斗,一丁稅幾百錢,官府是鼓勵百姓開荒地的,頭些年少收或者不收,他也不會收,再說王兄弟沒屋舍只有個小碼頭,夏稅每年四月初一定稅籍,戶等啊,最多能評個四等。」

「我只能評個四等?」王倫瞪着杜遷,又看看公孫勝,「咱倆都是窮鬼啊,我的錢袋已經空了,你的拿出來讓我看看咱們還有錢沒?」

公孫勝非常配合的掏出來,「只能看,不能花哈。」

「不會抓我去當弓手稅吏吧?」

看着二人一唱一和,杜遷和兩個徒弟笑彎了腰,在幫工面前從不吝嗇的二人,卻在這裏扮窮,「放心吧,三等戶以上才會有職役。」

這個職役王倫不太懂,杜遷簡單說了說,職役就是,認字的寫寫賬冊什麼的,不認字的跑個腿啦,輔助衙門幹活,力役(勞役,壯役)就是字面意思,苦重活!

「等到咱們這裏的幾百畝田地有了產出,你的流雲觀蓋起來,咬人的牙自會露出來的,稅錢少不了叫你納。」

接着杜遷又給王倫講了講分戶等的事,京東之地是根據家業錢評等(評戶等的方式各地不同),一畝地折幾貫錢,房屋折十幾貫,家裏的車馬牛豬折多少錢,遇到凶吏,鍋碗瓢盆都要折,按照王倫現在的身價,沒一千貫都評不上三等(各地準線不相同)。

王倫又瞅瞅公孫勝道:「我之前在齊州孝感寺幹活,你們都知道,那裏的寺廟就有幾千畝田產不用納稅,為啥我就要掏這份錢?」

杜遷一攤手,「我知道的寺廟都不用交,富得流油,但人家是祖傳的寺田,一直都不用交,其他稅錢會收,但不知道是什麼名目。」

「哎,這是個問題哈,看來我要找李押司談談,要不然背後來一刀可夠我受的,本來我就窮。」

「咱們道觀還沒蓋起來前不用擔心,杜兄弟這說的也對,人沒來,房沒起,地還是剛開荒,想發難怎麼也要過個一兩年,到時候還不一定誰當縣官呢。」

「縣官就是來混資歷的,收好稅,別出亂子就完事,這個李押司還是早點摸清比較好,杜兄弟不說沒操心,擺開這麼一說,坐在我頭上的人,我不了解心裏就不安全」

「那也好啊,你去縣裏散散心,打聽打聽這傢伙,把寶兒也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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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之王族霸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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