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賽關索
三天後，王倫一行抵達萊州州治——掖縣。
街道乾淨整潔，處處張燈結綵，王倫入住客棧還很好奇，問那掌柜：「老丈，是城裏誰家有喜嗎？還是本地風俗要過什麼節了？」
老丈道，「都不是，是府君要求的，迎接天使官！」
「天使官？」這不就是指從汴京來，宣詔的宦官嘛！這麼大的譜兒，來頭不小啊！王倫喊道，「蘇涇，去衙門口打聽下，對方什麼人物？」
蘇涇聞言，拿了幾個饅頭，裝半碗肉菜出去打聽了。史進面色憂憂道，「哥哥，這廝不會去登州吧？」
王倫道，「擔心最壞的事可能會發生，就一定會發生。兩手準備吧，若是朝里的官，難糊弄，不行就直接幹掉！省得多事！」1
史進聽出王倫的狠意，補充道，「想必這廝肚子裏不少朝堂的乾貨，殺了可惜，不如圈養慢慢套出話來？」
王倫撩一眼，「好主意，那你負責投食咯~」
史進道，「你不是有姚馬夫嗎？一起餵了多好。」
「他會剋扣草料，把自己養的肥胖。」還沒見到真人，王倫就和史進商量怎麼料理這天使官了…
酒足飯飽，回客棧休息，稍眯了一會兒，蘇涇咚咚敲門，「東家，消息打聽清楚了。」
王倫爬起開門，讓進蘇涇來，「說罷，怎麼個意思？」
蘇涇汗津津的臉寫滿焦急，「來人是陛下身邊的大紅人，譚稹（zhěn）譚侍中！」
王倫捂臉呼，「我去，還真是不想遇到的人！」
在汴京大內，有許多宦官，各司其職，武宦官作為重要的皇帝之眼，之嘴，往往被派之臨陣監軍，有執宰們的陞官卡位，一定程度杜絕了傻缺的升遷，但絕對阻擋不了傻缺的爬樓，曾經的李憲，統帥級的武宦官，朝堂上下稱讚者極多。他的接任者童貫，再創輝煌，美名熠熠、戰功卓著（目前是這樣），許多奮戰在前線的武宦官們也有一個將軍夢，在這條路上幸進、超車，譚稹此人，就是這樣，要不是童貫的光芒太耀眼，早蓋不住他這隻禿尾巴雞了。太學生們無法了西軍前線的喋血廝殺，見到的是粉末修飾的漂亮履歷，王倫得到的信息有誤，但他相信宗穎的判斷，這屆武宦官幸進實多，無半點韜略而得賞！出自宗穎給宗澤的吐槽式家信。
「剛想放鬆幾天，慰勞一下二弟，就來這麼一掃興人，好了準備大幹一場，他什麼時候來？」
蘇涇道，「預計是兩天後。」
「好，準備一下吧，你現在去史進屋，讓他把解氏兄弟調教一下，別露陷兒。」
蘇涇應喏退出，王倫沒心情躺着了，苦思應對之策：這倒霉閹貨冒出來幹嘛！既然來巡萊州，那登州十有十會順便過去，怎麼才能讓他不去？或是讓他相信我也是趙佶的御探呢？半路下毒殺掉？萬一有個把副使抗毒呢？不行……劫殺？看看身邊帶的，不到十個人……上去硬杠？他要看我文牒怎麼辦？……我只見了趙佶一面，雖然印象深刻，在宦官面前，根本無還手之力！啊呀呀！難死個人啊~王倫一頭杵回被褥里，不一會兒呼嚕聲傳來……
史進聞聽消息，眉頭緊皺，自打跟隨王倫南下，越來越喜歡這種分析事情的推理享受，解鎖難點，獲得的成就感很舒爽。
蘇涇看史進發獃，道，「史大哥，有麻煩可以找我幫忙！」
「哥哥應該也在苦思良策，這回難題確實棘手。」
「那我能做什麼？」
「你有把握調教解氏兄弟嗎？」
蘇涇眨着眼睛，信誓旦旦道，「我們就是王侍中的衛隊，但我們是機密組織，絕不能對外人談起！」
「對！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你去吧，順便告訴姚義，今天開始禁酒，晚上你和他睡一屋，別讓他說夢話！」
「啊？」蘇涇臉都皺巴了，「那廝呼嚕聲太刺耳，我寧願和母豬一個窩。」
史進道，「非常時期，忍耐！去吧~」
蘇涇唱喏推出去，史進收拾周身，帶了銀錢出門，路過王倫房門聽見撓頭聲，嘆一息：叫哥哥別總撓頭，撓禿了怎麼辦？就是不聽勸！蹬蹬下樓去探消息了。
萊州金礦，不亞於登州產量，富有大紳豪貴之家，有錢自然引來東西商賈小販，因此萊州城貿易發達、人煙輻輳，人口凈輸入州府。史進挑選衙門邊的酒樓吃喝，就是想捉個解決便飯的小吏打問，史進佔了這一張桌，只喝酒慢品不點菜，夥計看衣衫也不敢惹，還不到飯點，由他去吧。
隨着走近走出的胥吏、公人、軍卒越來越多，史進腦補一下整理出不少細節，這個譚稹年齡在四旬，招搖一路而來，身邊至少有二百人的儀仗隊伍，而且這個人對吃喝很挑揀，一小吏甚至說出州衙準備出五千兩擺宴接待！五千兩是什麼概念？史進沒吃過那種豪宴，再細一聽…我去，五千兩說的是黃金！你們這旮旯產金也不能這麼硬造啊！
憑僅有的信息，史進已經可以下判斷了，這個譚稹，是個貪腐巨碩！殺得就是這種禍國殃民的垃圾！
「喂！足下，桌滿了，我坐這裏可以嗎？」
「啊？啊？」史進猛然回神，對面已經自顧自坐下一人，黃面丹鳳眼，微微一眯煞氣撲面！
「怎麼足下？不願意啊？擠一擠嘛，你瞧周圍都沒得地方了~」
史進假裝環視一周緩解尷尬，笑道，「不妨事，好漢…差爺自便~」
黃面大漢笑，「客氣什麼~看你不像市井之人，怎麼跑這裏吃酒？是在等人嗎？」
官衙附近的小酒肆，來往的公人較多，很多托友辦事的約在這裏見面很常見，所以黃面大漢以為史進也是這樣。
「奧奧，對對，託了個友人辦點私事，這不是譚侍中要來嗎，他可能被上官催的顧不及來。」
「是嘛。」黃面大漢笑笑，「州衙里都在忙這事，兩院也要整頓清掃，真是忙死個人，夥計就這些，快些上來，另外這位的酒，算我賬上！」
哎呦！以史進這身衣裳，很少被人主動請吃喝啊，尤其對面這公差，雖然穿着簇新黑紅褂子，但怎麼看也不像有錢人啊！但是，沒有錢，勒緊褲腰帶也要請人吃喝的，史進也見識過了—武酒監。
史進欣然接受饋贈，「足下豪情，我先敬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