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情理上，不能搶

「唔。」王倫呆，蕭讓亦呆。

裴宣繼續道：「年前齊州官軍來剿我們，年後也有一批，禁軍出動，賞錢是要先給的，我想這官倉不空也差不多了，即便是有三千戶的禹城縣。」

王倫頹廢坐倒，蕭讓不甘心道：「萬一裏面還有點呢？幾萬貫銅錢也是好的。」

「北方兩稅多納糧帛，只有身丁、雜錢些許罷了，一太平車載500斤，不過130貫，碰運氣也許官倉的金銀沒被換了去。」

王倫當然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北方缺銀，收納上的別說金銀了，品相好的銅錢都會被換了去！唐朝的錢幣都有！還有易碎的夾錫錢!

「那就只能搶布帛了，一匹10兩，一車800匹倒是還行，只是帶着這麼一大堆布料，太過扎眼了，出手需要時日。」

「裴兄讓我靜靜，一定有辦法的！」

屋中三人沉默，歡樂的笑聲由遠及近，門一推，林沖、唐斌等人進來了，「不是今晚安排婦孺先走嗎？怎麼還不動彈？」

如同黃昏擠進雞舍的母雞，看着王倫三人抱窩，進來人摸不著頭腦，唐斌道：「又怎麼了？拉着臉？」

裴宣道：「王兄說想靜靜，你們過來。」

這一張小案迅速爬滿了人，裴宣就把剛才之事講述與眾將，唐斌一拍腦門：「我怎麼把這事忘了！虧我每年這時候都要催月俸！京東富庶，家底應該不少吧？」

阮小二道：「我們去官倉納稅，金銀根本見不到，都是銅錢，想這禹城縣也差不多。」

屋內氣氛降入冰點，七嘴八舌出主意，怎麼能搬運出更多的錢：「倉庫里有口袋，到時候一人背一個吧？」

鄧飛道：「別看我氣力不如你們，給我三百斤錢，我跑得肯定快！」

「有了！過來開會！」

王倫一聲明媚的嘹亮，點醒眾人的迷惑，蕭讓猛地直起身子，往王倫跟前就湊：「什麼啊！想出對策了？」

剛才擠在外圍的小七、鄧飛立刻五步並作兩步沖了過來，一左一右跪坐王倫眼前，其他人找地方下腳，裴宣扭扭也竄了過來。

王倫展顏道：「現在正是佛誕盛會，你們想想有多少善人、香客供奉香油錢！我在濟南府孝感寺做過記賬，那一天的流水可不少！金銀都會有！即便這禹城縣寺再小，萬把貫金銀少不了的！總比銅錢實用！」

王倫自以為想出了好主意，眾將卻是一臉便溺之色，「哥哥，你這是什麼破主意啊？破落戶也不會去搶劫寺廟啊！那是保一方安寧的佛陀，菩薩！」

「就是啊，正道，你……急糊塗了吧？」

「王兄，咱們還是再議吧，蕭兄扶他去房裏歇息。」

「哈？」這不是王倫想像中的場景，不應該是歡呼雀躍嗎？「怎麼都不同意搶寺廟啊？那裏可有現錢！」

林沖道：「正道，還記得晁蓋把梁山島寺廟的和尚趕走，你罵了多久？寺廟是佛陀住的地方，不能去那地方撒野！」

阮小二道：「哥哥，佛祖面前做惡事，會遭報應的~千萬不能去。」

「啊哈哈~你們都是我的哥，我的哥……」王倫作拜狀下腰，撞進鄧飛懷裏。

「哥哥，你這是作甚！佛祖行大，哥哥行二，恁要是非搶那禿驢們不可，我鄧飛跟哥哥去！搶他娘的！」

鮑旭亂叫道：「我也不信那邪！有佛祖咋的了？爹娘還不是枉死？我就沒聽過誰家佛祖顯靈！去他娘的！就搶他家，看他能顯靈跳下供桌來攔着我不！」

響應王倫也只此二人，勸到嘴邊，這話還怎麼說出口?看王倫剛才也不像開玩笑，真的要去搶寺廟？王倫當然不能理解，這是踹翻灶王爺、財神爺、城隍、土地公級別的大逆不道！對於每出現一位神仙，中國人會把他排進供桌，一個個都要寧可信其有，佛教、道教興盛如此，經常施粥救人，傳道講經，沒有惡行就去砸人家的功德，對面這幾位，表示做不到啊~

「唐斌，縣城有大廟嗎？」

「啊~正道，你真要去啊？」

「你們不願意損功德，這事我們三個背了，你們在城外接應，我做內應殺開門，鄧飛突擊一隊，鮑旭突擊二隊！」

林沖道：「正道，還是再考慮考慮吧，我們去博州劫一個富裕點的鄉紳也可以啊，沒必要做這損事。」

王倫站起身道：「我理解你們幾位有信仰，我對將來被搶的寺廟懷有深深的歉意，這錢當我王倫是借的，以後年利率百分之三點五我還給他們！你們出去交接隊伍，我現在趕去禹城縣，後天晚上最遲這個時候回來！」

唐斌大胳膊拉住了王倫，「正道，還是我去吧，動手還是你。」

「不行，我做內應必須去一趟觀察地形，願意一起來也行。」

王倫甩袍跨過人群，回首道：「再聲明一次，我尊重你們的選擇，我沒有生氣。」說罷離去，唐斌唉一聲跟着去了。

屋內鄧飛叫道：「二哥，快兵權！」

鮑旭露個齙牙噁心到家：「你們該誰給我！我要立功！」

小七吼道：「呸！老子有兒子了！天不怕地不怕！我隨哥哥去！」

「這麼說來，我兒子女兒都有了，我也豁出去了。」立地太歲阮小二豈能示軟？

雷橫臉皮擰巴：「我還沒種呢……」

林沖、蕭讓、裴宣……

王倫和善的面容，沒到縣城就打聽清楚了，此間寺廟頗多，最大香火最盛的寺廟不在城裏！在城西不到三十里的五龍三寺，興建於唐朝有西寺、南寺、北寺三寺，廟產數頃、蔚為壯觀，王倫打馬一圈很是滿意，就決定這裏了！

……

這日黃昏，祥和的禹城縣衙打破寧靜，張皇失措的衙役衝進了衙廳：「縣君！不好了！」

知縣正在看胥吏們整理商稅，暗自揣度能有多少漁利，對這慌張的屬下，就是一瞪：「冒冒失失，像什麼樣子！」

「出大事了！城西的五龍寺被流賊襲擊了！」

「什麼！又是飲馬川的賊出來鬧事！」

「可不像啊！聽來報的和尚說，統一的皂袍頭盔，三四百人吶！」

縣君大驚：「和尚在哪裏，快帶我去！」

「和尚累癱了，趴在衙門口呢！」

「快去封閉城門！」

禹城知縣從和尚口中得知了事態的嚴重，因為佛誕節嘛，雖然兩次把飲馬川賊寇削得不清，但小心起見，各處依然加派了人手，和尚言事前沒有任何預兆，賊寇作案前後也就半個多時辰，撤退迅速井然有序，絕不是普通賊寇！聞訊敢來的禁軍、保甲無人敢追，天色將要轉暗，又是烏泱泱一大片，誰敢追啊！

知縣亂了方寸，立刻手書，派人送往東南110裏外的濟南府——知府蔡居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