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赤天聖母

嵩陽城外有一座道觀名叫台香觀。

台香觀有一觀遠近聞名的觀主，人稱馬九道長。

馬九道長有三十多歲，長的高大英挺。

每每他穿着寬大飄逸的道袍，頜下三縷長須飄飄，手持拂塵，舉止言談又十分瀟灑曠達，讓人一見就覺得是一個有仙風道骨的神仙中人。

台香觀因為有馬九道長這樣的人物，所以觀里供俸的送子娘娘香火非常旺盛，附近幾個州縣的貴婦人有事沒事都喜歡到台香觀來許願還願，為的是能多見見這位風流瀟灑的馬九道長。

馬九道長的風流事迹在嵩縣一帶流傳頗廣，其中最有名的是十年前二十餘歲馬九道長去洛陽做三天祈禳卻災的法事，回來時就帶着當時洛陽城中的紅歌妓蔡文華。

後來蔡文華就住在台香觀後面的一個小院子裏，台香觀的弟子都稱她為觀主娘子。

近幾日秋雨連綿路不好走，來台香觀燒香的人也很少，馬九道長不用在送子娘娘殿接待客人，便留在蔡文華的小院裏住着。

這日一早，下了一夜的雨漸漸停住，馬九道長也在蔡文華的伺候下起了床。

蔡文華帶着一個丫環去給馬九道長準備早飯，馬九道長就披着一件半舊的道袍走到院裏，觀看這雨後的秋景。

正看時，卻見他的徒弟郭明走進來，這郭明只有十八九歲，跟馬九道長一樣也是一個帥哥，平時跟隨馬九道長在送子娘娘殿接待前來求子的客人。

若連着數日無事，馬九道長還用他和另一位叫吳義的師弟出火，也因着這層關係他們可以隨意進這一處小院。

「小明兒，可是有什麼事?」馬九道長隨意地看着郭明問道。

郭明見問先向馬九道長躬身一禮，然後拿出一封信，一邊遞到馬九道長面前，一邊說明道：「師父，是我文英姨派人給您送來的封信。」

馬九聞言只朝郭明手裏的信看一眼，就含恨罵道：「那個賤婦，自從收一個叫黃飛蜂的少年就不來見我了，每次來這裏看她姐姐也是算好了我不在的時候才來，這會子又送信來做什麼?」說到這扭頭看着郭明問道：「送信的人可有說什麼?」

「送信的人只說，明日道王殿下要做一場法會，陳水平大師就推薦了師父前去主持。」郭明答道。

郭明知道蔡文英是蔡文華的妹妹，當年蔡家家貧蔡文華的父母便把姐姐蔡文華賣去青樓做歌妓。後來蔡文華跟了馬九道長，馬九道長便照顧著蔡家，但是也沒有放過如花似玉的蔡文英，有兩年蔡氏姐妹兩個都住在這裏伺候馬九道長。

後來蔡文英拜嵩縣的老巫陳水平為師，才離開這個小院到嵩縣各處行巫，頭幾年蔡文英還經常回來與馬九道長相會。

這二年蔡文英與一個十六七歲的無賴少年黃飛蜂勾搭到一起，便有意無意地躲著馬九道長，馬九道長對此很惱火，每次提到二人都是咬牙切齒的咒罵。

當下馬九道長聞言眼神閃爍幾下便接過信，撕開來看見信是蔡文英親筆寫的。

信中也說是路過嵩縣的道王李元慶因病要請人做法事，陳水平便推薦了馬九前去。

只是信里還提到，陳水平給蔡文英算了一卦，說蔡文英是九天玄女下凡，今世當在人間稱帝，讓她抓住機會廣收信徒。

這幾個月蔡文英和黃飛蜂在附近幾個縣收了數萬信徒，蔡文英準備七天後開壇祭天正式建立三民仙教。

馬九道長看了信雖然心裏不屑蔡文英和黃飛蜂的所作所為，但又十分的好奇想知道這兩個人是怎麼收攏到這麼多信徒的?

最後馬九道長決定明日進城去給道王做法事，也見一見蔡文英和陳水平等人。

第二日一早馬九道長便帶着郭明吳義兩個親信弟子騎馬進城。

師徒三人剛走進城門就被一個身着白袍的瘦高少年攔住了。

馬九道長看時見這少年瘦的跟竹桿似的，原本應該瀟灑的白袍穿在他身上看着空蕩蕩的，像一根骷髏上掛張白旗一樣。

最難看是他的一張臉就像被刀削過的，偏偏還長著兩顆大翹牙，上嘴唇往外伸出老高，乍一看根本沒點人形。

馬九道長一進城來就看見這樣一個人覺得有些晦氣，板着臉問道：「你是什麼人呀，敢當道爺們的路?」

「師父這就是黃飛蜂。」吳義小聲道，只有他去給蔡文英送信時見過黃飛蜂。

黃飛蜂聞言也不以為忤，朝馬九道長一拱手道：「這位就是馬師伯吧?在下赤天聖母座下黃飛蜂特來迎接。」

「哼！」

馬九道長之前聽說過黃飛蜂長的只有三分像人，但是今日一見覺得他是九分像鬼。

心裏的怒火曾曾往竄，蔡文英竟然就為了這麼個人不人鬼鬼的東西拋棄了自己?

馬九道長不願意跟黃飛蜂說話，只是抬抬持鞭的手示意他前頭帶路。

黃飛蜂面上神色不變轉身就向前走去，心裏卻在想就這麼一個花駕子似的人，也能只能勾搭上一些無知婦女，等本大將軍得了這大唐的江山，早晚殺了這個淫賊。

黃飛蜂步行不快，馬九道長三個人也只能提着韁繩緩步跟着，不一時四個人來到靠城牆根的一處大院裏。

馬九道長一進門就聞見院裏有濃重的香火味，四下一看見院裏並沒有人燒香，只數百個衣衫襤褸的人排隊往後院去，這些人里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此時一個個都十分虔誠地雙手合十嘴裏念念有詞緩緩地向著後院移動。

這些人都認識黃飛蜂，見他帶着人來紛紛朝他低頭行禮，並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進去。

馬九道長跟着黃飛蜂走進二層院裏，便看見院子當中有一棵枝幹楂枒的老柏樹，老柏樹前有一大堆香灰，香灰前有六個人正雙手捧香跪在樹前禱告着什麼。

他們後面就是排隊的人，只等他禱告完把手裏的香投入香灰離開，後面的人就繼續禱告、上香。

馬九道長不解地問道：「他們在向這棵柏祈禱什麼?」

黃飛蜂聞言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道：「不向這棵柏樹祈禱，而向赤天聖母祈禱。」

馬九道長聞言這才想起來，黃飛蜂剛才是一見面就自稱是赤天聖母座下，自己卻不知這個赤天聖母到底是誰?

想到此連忙問道：「不知赤天聖母是哪位尊神?有何聖跡?」

黃飛蜂聞言越發得意，但是卻賣一個關子道：「赤天聖母就在裏面，你隨進去就能見着了。」

馬九道長不知道赤天聖母是誰有心不進去，但是看這裏都是他們的人又不敢不進去，最後只得扭扭捏捏地跟着黃之蜂走進第三層院子。

一進院子，只見堂屋正門大開着，門口兩邊兩兩相對站着十餘個身紅袍的青年男女充當護衛。

馬九道長看赤天聖母這麼大排場，心裏就是一突，暗道這些人裝神弄鬼找我來此做什麼?

心裏這麼想着腳下卻不停一直跟着黃之蜂走進堂屋。

馬九道長看見堂屋正中間擺着一座神龕，裏面供著一個美女神像，覺得有些眼熟。

正要問時就見黃飛蜂雙膝跪下道：「啟稟赤天聖母，馬九道長來了。」

接着就見那赤天聖母，緩緩睜睜開眼看一眼馬九道長，淡淡地道：「馬九道長來了，本座有失遠迎，還望馬九道長恕罪。」

馬九一聽赤天聖母說話立即認出神龕里坐的不是別人正蔡文英。

只見此時的蔡文英身着一套火紅色的綢衣，頭上戴着一頂火紅色的蓮冠，配上她那如畫一樣的眉眼，坐着不說話還真如一樽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