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逆子
王秦的離間計,並不高明。
但用在項然和張淼之間,卻是非常有效。
兩人本來就有嫌隙,如今王秦又送周洋回來,更加深了兩人之間的矛盾。
項然命人將周洋帶回他的大營,詢問道:「王秦小賊,怎麼會好心放你回來?」
周洋一頭霧水道:「末將也不知王秦是怎樣想的。」
「聽說他給張公帶了許多禮物,是嗎?」
項然問道。
「確有此事。」
周洋如實答道。
「他還對你說了什麼,你要一字不漏的告訴我!」
項然臉色陰沉的說道。
見項然語氣不善,周洋心中有些惶恐,如實的敘說了當時的場景,只隱瞞了王秦讓他給張淼帶信函一事。
項然聽完,眼神閃爍著冷光,呵斥道:「你撒謊!王秦肯輕易放你回來,其中必定有問題,那麼多將士,一去不復返,只有你平安回來,說,你是不是投降了王秦,故意回來刺探我軍軍情!」
「宋王冤枉啊!末將真的沒有投敵,那王秦放我回來,應該只是看張公的面子,畢竟張公曾對他有教導之恩。」
周洋嚇得趴在地上,面如土色的說道。
直到這時,他才醒悟過來,王秦如此輕易便放他回江北,肯定沒安好心,十有八九,就是想挑起張淼與項然的鬥爭。
那封密信,項然怕是早就知曉了。
一想到密信,周洋如墜冰窟,冷汗如雨浸濕了衣甲。
他中王秦的計了。
現在就是借他一百張嘴,在項然面前都說不清。
「稟宋王,隨行的物品中,並無發現可疑。」
一名宋軍將領來道。
周洋頓時發慌,項然竟命人搜查王秦贈給張淼的禮品。
還好,那封信……
「不在物品中,那肯定貼身隨帶,來人,扒了他的衣服,仔細檢查。」
項然眯眼道。
周洋瞬間崩潰,那封信,就在他衣服的夾層里。
周洋想要反抗,沒等抬頭,四五個虎背熊腰的將士一撲而上,將周洋按在地上動彈不得,迅速扒了他的衣服,逐層檢查。
很快,密信被搜出。
「哼,你還有何話可說!」
項然冷笑,接過信件,打開一看,臉色大變。
「將周洋關進大牢,等候處置。」
「遵命!」
「宋王,我是冤枉的啊,您要明察秋毫,還我清白啊!」
……
可惡。
項然屏退左右,王秦給張淼的密信,他看了一遍又一遍。
信中,王秦讓張淼趁項然在北渡之際,扶持項飛上位,使其父子反目成仇,兵戎相見。
這封信,項然並不完全相信,他懷疑可能是王秦故意為之,目的是想離間他與張淼的關係。
儘管他與張淼的關係已經嫌隙頗深。
「去請張淼來北渡商議渡江攻漢一事,對了,二公子也一併請來。」
項然命人去傳令。
項然暗下決心,不管張淼是否與王秦暗中勾結,他都要解決張淼,杜絕張淼禍亂江北的可能性。
同時,他要立項熊為世子,項飛野心太大,容易被人蠱惑,江北這份基業,在項飛手裏,怕是保不住。
想到這,項然命人帶項熊來見,項熊見到項然,痛哭流涕,哭訴自己差點就回不來了,他在萬州遭遇了神秘殺手,差點命喪黃泉。
項然聞言,內心更加堅定立項熊為世子的決心。
因為會派神秘殺手暗殺項熊的人,他除了項飛,實在想不到還有何人。
王秦行事素來果決,他若是要殺項熊,是絕不會派殺手多此一舉的。
只有項飛,因為世子一位,對項熊一直抱有敵意,殺手一事,十有八九是項飛派出的。
項然一邊寬慰項熊,讓他好好休息,一邊調兵遣將,有些事,如果一味的迴避,最終只會釀成悲劇,他要在悲劇發生前,解決所有問題。
在項然的人還未至河州,張淼就得知了北渡發生的事情。
「王秦,陰謀和陽謀,他已經掌握的爐火純青,現在懂的攻城為下,攻心為上。」
張淼面色如水的嘀咕。
周洋這步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王秦故意為之,可偏偏項然就相信了。
光是一個周洋,其實還不足以令項然相信。
偏偏王秦故意將項熊放回來了。
以項熊的本事,想在王秦的地盤上偷跑回來,根本沒有可能,但項熊卻做到了,這太不可思議了。
張淼這兩年來,對王秦的一舉一動都密切關注,他知道,王秦早就在暗地裏成立了特務組織,以此對抗梟鷹、虎蛇等姦細組織。
這意味着,王秦裝作視而不見,讓項熊逃回江北,是要利用項熊和項飛之間的世子之爭,挑動江北內亂。
杜世傑對張淼道:「張公,項然上了王秦的當,扣押了周洋,還派人請您去北渡議事,他這是想對您下手啊!」
張淼笑道:「項然這個蠢貨,衝鋒陷陣,是把好手,但是在大事上,舉棋不定,左右搖擺,錯過了一次次動手的大好機會,現在離開了河州,卻想對我動手,真是可笑。」
「張公的意思?」
杜世傑疑惑道。
「河州現由項飛鎮守,我若是勸他掌控城池,直接繼宋王位,斷絕北渡的後勤補給,你猜項飛敢不敢做?」
張淼問杜世傑。
杜世傑更加疑惑道:「張公這麼做,豈不是正中王秦下懷,順了王秦的意,如此,他可不必擔心我軍渡江,從而集中力量對付麻一誠。」
張淼笑道:「有些事,明知道是火坑,但由不得你不跳。」
「張公,我有一事不明,藏在心裏很久,不知當講不當講。」
杜世傑躊躇了一會,問道。
張淼瞥了眼杜世傑,道:「問吧。」
「張公,我們歸順朱繇,聯合項然佔據江北,現在又同項然鬥來鬥去,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杜世傑說道。
大順已亡,范閑不知所蹤,張淼又是孤家老人,就算重新佔了江北,這片河山,以後由誰繼承?
杜世傑不懂張淼的心思,難道張淼想百年後將江北交給他?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瞬間令杜世傑如打了雞血般興奮。
張淼笑着盯着杜世傑,「與天下英雄博弈的樂趣,你體會不到。」
杜世傑的確不懂這能有何樂趣,明爭暗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步走錯,萬劫不復,這是在玩命,不是找樂子。
說話間,項飛前來求見。
「看吧,一點風吹草動,這條小蛇就忍不住要跳出來。」
張淼笑道。
「他比咱們還着急啊!」
杜世傑搖頭道。
權力,是天下最強的毒藥,一旦沾上,就將無藥可救。
此刻的項飛,離走火入魔沒多遠了。
他想要得到王位,想要成為江北的王,統治這片山河。
張淼都不需多費口舌,便令項飛同意了篡位的計劃。
項熊回來了,嚴重威脅到了他的地位,而且私下裏到處流傳著項熊在萬州遭遇刺客的消息。
令項飛惱怒的是,竟然沒人懷疑王秦,反而都在揣測是他項飛派人做的。
項然會怎麼想?
項飛不想再去猜測項然的心思,他要使用武力奪位。
未免夜長夢多,他必須儘快動手,讓他感到欣慰的是,義父張淼全力支持他。
有了張淼的支持,項飛感到十拿九穩,王位唾手可得。
於是,項飛命心腹羈押項然留在河州的幾員心腹大將,直接接管河州的軍務,並向江北十四州傳達項然已被逆子項熊挾持的消息,為江北大計,他項飛正式繼宋王位,並斷絕向北渡提供輜重補給。
同時,他派人去往北渡,下達新宋王令,命項熊立刻釋放父親項然,回河州接受審判。
項然在北渡等了半天,沒等到張淼和項飛的影子,卻等到了他宋王的位子已被項飛繼承的消息,當場氣的大笑,連呼三聲,「逆子!逆子!逆子!」而後吐血暈倒。